片场一时安静得只剩下这场逢时大雨的声音。
严华目不转睛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感动得几乎要泪流满面，一声“卡”卡在喉中迟迟未喊出声。
太完美了！
人物，情绪，天气，以及结尾池栩补的那句台词。
一切都太特么完美了！！
初娴跪坐在被雨水浸泡的血河里，妆容造型被湿答答的雨水浇得面目全非。
她过了会儿方从戏中抽离出来，神色依旧哀恸。
面前的男人站起来，随手抚了下垂下来的满是血浆的戏服一角，缓缓朝初娴伸出一只手，问：“结束了，起来吗？雨下大了。”
初娴慢吞吞抬起眼，因为入戏太深演完有些脱力，她搭上那双血迹斑驳的手，被池栩稍用力扯了起身。
“谢谢。”初娴说。
两人朝棚内屋檐下走，小尹忙不迭拿着毛巾上前盖在初娴身上：“姐小心感冒了。”
初娴裹紧毛巾，见身旁的湿漉漉的人，说：“小李呢？他没来吗？”
“嗯。”池栩回，“时间急，自己过来的。”
严华和制片带着人呼风唤雨地围了上来，吩咐道：“快啊！还等什么呢？给池栩老师披条毯子啊！给人淋坏了你们替上？！”
“……”
剧组工作人员飞速拽着毯子过来，还没披上便被男人接过，颔首应道：“谢谢。”
严华依旧敲着手里筒状的剧本，眉飞色舞，狂喷唾沫星子：“你们刚刚配合地太他娘的好了！我在监视器里看着大气不敢喘一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把剧本吃透不愧是池栩老师！”
“还有池栩你最后加的那两句台词，简直神来之笔！我说什么也要留下来播出去，到时候就等着这段惊艳四座吧。”
严华越说越来劲儿：“我就说初娴我找你来客串这个角色简直太正确了，内娱能演出这种感觉的女明星独你一份！”
“……”
听导演激动地吹了几分钟彩虹屁后，初娴今天的戏份收工，准备去拆妆发。
池栩被扣下来聊了会儿闻折这个角色客串的事儿，由于只有两三天的戏份，他有这个档期，后续会联系顾又嘉。
小地精妹妹和初娴一块收了工，她走在她身旁，满目崇拜：“姐你和池栩演得太好了，我刚刚在下面看都偷偷抹眼泪。”
初娴吸了吸鼻子，笑着说：“真的吗？”
每当听到有人因为她的戏份共情，初娴都会很高兴。
“真的呢！超级超级棒！”
小地精又靠近了点儿，同她低声耳语：“比那个赵煜强多了。”
初娴扬眉，不置可否。
因为心情状态不好就让小演员顶着大太阳被他溜了一个上午，事后不仅毫无歉意还甩着脸色脸上了房车。
这种工作态度谁看了都要咋舌。
她有点兴奋：“还有池栩老师，本来导演说要找他的时候我也以为他一定不会来的，毕竟这么小的一个客串，没想到你真把他叫来了。”
小地精愤恨地继续道：“你是没看见刚刚赵煜来这里看到他脸有多难看，都快拉到地上去了，哼，总算来了个咖位压死他的人。”
初娴拆完妆造去淋浴间冲了个澡，穿着一身干净白短袖正准备和小尹出影城回家，半路碰上了同样准备回去的池栩。
她顿了下，将手里的伞抬高了点儿，开口：“池栩，今天谢谢你能来啊。”
其实初娴当时也是不抱什么希望他能来的，因而半开玩笑地编辑了那条消息，不想让他拒绝时心里太有负担。
可他竟然同意了。
他默不作声撑着剧组给他的伞，走在初娴边上，笑说：“不客气。”
初娴还是有点不放心池栩经纪人和公司那边，毕竟客串这儿说大不大，但起码得团队事先和剧组沟通，她正欲开口问，下一秒身边男人的伞便被与他擦身而过的人重重一一撞。
伞檐滴落的水湿了池栩半个肩膀。
初娴皱着眉回头去看，就见那人垂在身后的戏服衣摆。
赵煜。
“啧，有病吧。”
她恼怒地骂了句，回头瞥了眼旁边波澜不惊的池栩，解释：“他臭毛病又发作了。”
“他很讨厌我。”池栩敛睫，云淡风轻地说，“我看得出来。”
刚刚和赵煜对视上的一秒，池栩清楚地在他的眼底看清了明晃晃的挑衅，以及暗含着的几分憎恶意味。
初娴眉心皱成一团被揉乱的纸，破口就骂：“他神经病吧讨厌你？你认识他吗他就讨厌？讨厌憋着不行吗？非得上赶着来贱这一下找存在感，乌龟掉盐罐里给这小王八闲完了？？戏演得很好吗……”
小尹听得浑身一抖。
她还是蛮少听到她姐如此纯粹的……骂人。
哪怕是和赵煜拍《陈年》时被他反复摆脸ng也没见初娴有这么大火气。
池栩一边听着不自觉地翘起一边唇角。
一只脚踏进车前，初娴还不忘安慰池栩：“他那种面瘫脸估计就是照着你整容针打毁了，现在来嫉妒你长得太帅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池栩：“……”
保姆车开走后，池栩上了车的驾驶位，刚开出影城一千米，中控台便显示顾又嘉的来电。
他抬手点下接听，便听顾又嘉急切地声音传来：“你现在人在哪呢？”
“回家的路上。”池栩说。
“你说我稍一不注意你还跑人剧组去客串？给自己接上私活儿了？？”
池栩默了一会儿，应道：“嗯。”
电话另一边的顾又嘉被气笑了，鬼知道他收到《遇剑》剧组制片联系他说池栩在这儿拍客串的时候他脑袋上冒了多少问号，甚至还翻来覆去回想了下自己啥时候给他接了这活儿。
“怎么？男主演够了想去客串个配角玩玩儿？”顾又嘉讽他，“又是哪个导演制片动用的人脉？能这么快说请动你，也是有点口舌上的的本事。”
前方红绿灯路段下雨拥堵，池栩单手转了圈方向盘踩住刹车，不徐不疾地回：“初娴发的。”
“……”
顾又嘉直接把电话掐了。
他就多余问。
——
初娴的客串戏份没剩多少，后两三天主要是拍丛蕴和闻折灭门前师兄师妹的一些戏份。
最后临近杀青的一天还有零星几场戏没拍完，其中一场是池栩和赵煜的对手戏，内容也十分简单，只要两人握着剑面对面擦碰两下，拍出来初次相见剑拔弩张的感觉就行。
这样简单一个镜头，反复ng了第六次后，赵煜瘫着一张死人脸，转了下剑柄动作微小但用劲狠戾地撞在面前人的指节上。
池栩皱眉。
“哎呀，还真是对不起啊，池栩老师。”赵煜勾着一边嘴角，谑然的笑里毫无半分歉意。
池栩敛着睫，懒得给他一个眼神。
赵煜见他这副模样莫名恼火。
严华攥着剧本上前来：“怎么回事啊？我看看池栩受伤了没？”
他看着男人发红的指节处，“唉”了一声：“怎么回事啊？小赵你也太不小心了，伤到人池栩怎么办？”
赵煜嗤了句：“那太抱歉了。”
“行了，我看拍这么久了，天气这么热，大家状态都不太好。”严华大手一挥，“休息会儿吧。”
地精妹妹扣着指甲，在一旁愤恨不平地吐槽：“初娴姐，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初娴当然看得清楚赵煜是故意，不仅如此，这场戏前面重拍的几次也是他故意找茬。
她憋着一肚子火气，见池栩走过来，她瞥着男人垂在身旁的手。
他手上皮肤薄而白，被打一下蹭一下红得格外明显，这会儿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手背。
初娴问下巴轻点那处红晕，问：“你手怎么样？疼吗？”
池栩开口：“还好。”
“你等一会儿。”
初娴转身去找小尹拿了个小包来，低着头在里边儿翻，没一会儿摸出一瓶蓝色小喷雾来。
“手伸出来一下。”
池栩顺从地照做。
她头也没抬，另一只手攥着他的手指把他手扯了过来，摁着喷头往发红的地方喷出来一片白色小泡沫，指腹轻柔地摩擦着把泡沫化成一滩水。
化开的地方传来一股清凉的触感。
池栩没忍住蜷了下指尖，垂下眼，看到初娴额角细密汗水。
喉咙好痒。
“这个是晒后修复，”初娴说，“揉开就是会冰冰凉凉的，你敷完应该不会那么疼了，还有一股香味。”
“嗯。”
池栩低声应了句，视线依旧流连在她脸上，睫毛，鼻尖，唇珠，贝齿……
他恍然回神。
初娴又低着脑袋在包里翻翻找找，像个哆啦A梦一样塞给他小冰袋，降温贴，消肿药膏。
池栩失笑：“够了，初娴，太多了。”
初娴动作顿了下，抬起眼来，小声说了句：“我这不是……怕你疼吗。”
你说了你怕疼的。
池栩似乎也怔愣了会儿，语塞几秒。
“还有这个。”初娴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根塑料仿真蟑螂的须须，有点嫌弃地扯出来在男人面前晃下。
“你到时候把这个偷偷放剑柄上甩赵煜袖口。”初娴笑得蔫儿坏，“他拍《陈年》的时候被虫子吓得差点爬上树跟代拍碰个上面。”
“这招太缺德了，我本来不想拿出来的，但是他都这样了，你也别客气了。”
初娴说着就把蟑螂触须缠在一旁的剑柄上，转过身来时又一咬牙：“要不再狠点儿，我这儿还有蜈蚣，但是太恶心了我有点不敢拿出来。”
池栩：“……”
摄像机位再次架好对准片场中心的两人。
初娴甫一转身便听片场中心的人惊惧的嘶吼声。
“有虫子！拿开！滚开啊！”
初娴幸灾乐祸地探着头，便见失去任何表情管理的赵煜瘫坐在地上，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那只蟑螂甚至都还在池栩的剑柄上。
地精妹妹在她身边笑得大快人心：“初娴姐干得漂亮！”
初娴叹了口气：“他要是单纯工作态度不端正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两天他一直针对池栩。”
这两天里虽然两人没有什么对手戏，但是赵煜不是损毁池栩的拍摄道具就是时不时朝这里翻个白眼，一副职场霸凌的模样。
地精妹妹也察觉到了：“我也感觉他好像特别讨厌池栩唉……好莫名其妙，感觉池栩脾气还是太好了，我要是池栩我真撕烂他！”
经这么一恐吓，赵煜安分了点儿，剩下拍完几场几人的对手戏，初娴和池栩的客串至此杀青。
严华又是带着片场一众人围着池栩初娴，笑得毕恭毕敬：“恭喜池栩老师初娴老师杀青快乐，感谢客串！”
“老师杀青快乐！”
“感谢客串！”
片场鼓掌声啪啪响。
池栩侧头，盯着初娴笑着道谢的侧脸，歪着头靠近她耳边。
“杀青快乐，小师妹。”
[垂耳兔头]来了哈 有点卡文 梳理剧情真的很累
池栩这小子现在是装都不装了[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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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赵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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