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嘈杂的应和、鼓掌声，这句话一字一字飘入初娴耳中，她眸色跟着闪了下，掀睫去看时，对上那双投落笑意的眼，又叫人心跳重重失帧一拍。
他笑起来实在好看。
好看到回里妆造间拆妆发时，初娴的脸还是隐隐发烫的。
初娴换完戏服穿着宽松的短袖，坐在明亮的妆镜前，小尹在身后忙着拆她头顶上的发包。
她从镜子里瞟了眼身旁低着头打字回消息的男人，悠悠收回眼，点进微博随手发了条下班微博后又打开短视频软件。
谁知加载完毕的第一条视频，一句巨大音量的‘栩日初升综艺超甜超长剪辑cut’的电子女声零帧起手地响彻化妆间。
身边的人缓缓把头扭了九十度。
在化妆间其他人也因着这句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几秒，循着声望了过来。
“……”
靠啊。
初娴绷着脸，手忙脚乱地去按音量键，一个没注意错摁反倒直接将音量格直升云端，混着甜蜜bgm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化妆间。
“注意看密室里后半段池栩是勾着初娴的手走的！”
“天啊天哪他有惩罚都认输了这不是爱是——”
手机声音一瞬切断，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后，不知道谁在背后说了句“初娴老师这波贴脸开大”，引得一阵隐隐笑意。
头上的小尹没忍住“噗”出声。
初娴闻言恼怒地抬头向上剜了一眼，压着声音呵道：“你笑个西红柿啊？这特么还是你推荐的！”
她戳着博主昵称上方的好友推荐头像，“你是要害死我吗？！”
小尹不说话了。
初娴低下头来，在镜子里对上身旁人那双自始至终落在她身上的考究目光。
池栩盯着她，气定神闲地开口问：“不继续看了吗？”
“我看这视频蛮长的，剪得挺好。”
“……”
别追着杀了哥。
初娴干笑一声：“哈哈，这都是小尹这小孩儿不懂事随便乱看的。”
她故作轻松地甩手，“我……平对这种视频一点也不感兴趣，真的。”
池栩“嗯”了一声：“那把视频推我？”
初娴稍滞了下。
又听他说：“我挺感兴趣。”
“……”
初娴迟缓地眨了下眼睫，大脑轻飘飘，一时竟分辨不出来男人这句话是真心还是玩笑。
给池栩拆妆发的剧组工作人员听着笑了：“池栩老师有点幽默。”
池栩挑了下眉，不置可否，也没再多提视频这事儿。
初娴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卸妆。
没过多久初娴差不多完工准备回家的点，小李突然从外边喘着气小跑到池栩身边：“哥……司机说那辆商务车胎爆了。”
池栩转头：“怎么回事？”
小李有些支支吾吾：“师傅说、说是被人恶意扎爆的。”
初娴忍不住问：“查监控了吗？”
“查了。”小李小心翼翼地张着嘴型，“赵煜团队的人。”
这倒是在池栩预料之内，除了赵煜，他想不到这个剧组里还有第二个有闲心来对他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的人。
初娴气得拳头都攥紧了，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她压着火气问池栩：“要不你坐我车。”
池栩也没推辞，应下。
保姆车平缓行驶在公路上。
车内，初娴憋的一肚子恼火还未平息，她倒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我真的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就针对上你了？你跟他以前有什么过节吗？？不能吧，上次北洲我跟你提了他一嘴你都不记得这哪号人。”
她重重锤了一拳咸鱼抱枕：“真是搞不懂，难不成还真是他妈嫉妒你长得帅……”
默了半晌听她吐槽的池栩突然开口：“初娴。”
初娴扭过头看他：“嗯？怎么了？”
他对上她的目光，只问：“你觉得赵煜和我长得像么？”
“……”
听他问完的初娴神色蓦地一下僵在了脸上。
她回想起来那天赵煜故意撞上池栩的雨天，自己上车前骂赵煜照着池栩整容。
其实那天她的脱口而出受到过一些影响，赵煜火起来就是这两年的事，早期他刚进圈那会儿有不少“撞脸池栩”的营销，借此博了不少热度和资源。
但说实在的，赵煜顶了天和池栩只有三分相似，只有在极少数特定角度特定光线下会让人有些恍惚，看清五官后那种感觉又荡然无存，和池栩同框区别差异会更显著。
初娴顿住地这几秒，男人从中读懂了什么：“有点，对吗？”
初娴捏着大拇指和食指，低声说：“真的就这么一丢丢啦，仔细看其实一点儿也不像的，真的，我那天骂他是因为太生气……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池栩牵了下嘴角：“就是突然想起来件事。”
“嗯？”初娴问，“什么？”
他说：“在我两岁那年，赵冬婷突然消失过很长一段时间，大概一年多。”
对于那段记忆，过于年幼的池栩记不清，只后来听樊慧和池重海提起过那么一两回，那时候只说是赵冬婷事业工作的调整，一整年从来没有踏足过家里，至于当时池重海的态度，池栩更是一无所知，他所谓爹也从来不是个顾家的男人。
这件存疑过多的旧事突然被重新翻出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毫无对账。
池栩抬眼：“赵煜比我小三岁。”
初娴脊背一阵发凉，一个隐隐的念头在她脑海里萌发了雏形：“赵煜是他艺名，他原本叫周煜。”
池栩面无表情地继续：“赵冬婷再婚的人叫周昱显。”
“……”
猜想被证实的那刻，初娴仿佛听见了自己理智崩盘的声音。
她嘴唇翕合半晌，最后只吐出来一句带着气音的“卧槽”。
两人相顾无言了会儿，初娴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池栩敛睫：“下雨那天。”
赵冬婷和池重海离婚后，他对她再婚的对象了解很贫瘠，只大概知道是她初恋，他的名字，以及对方有个比他小一点的孩子叫周煜。
只不过是那天伞下视线和赵煜相撞的一刻，池栩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赵冬婷，那双和她有这七八分相似的眼，看向自己时有着和她如出一辙的冷漠和鄙夷。
初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男人的神色：“你现在难过吗？要不要我讲个笑话逗你开心？”
池栩视线一扫：“你讲。”
“埃及的法老死了，但是大家都获得了永生。”初娴转过身子来对着他，弯着眼笑眯眯地问，“你猜为什么？”
男人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会儿，摇头。
“因为大家都没法老了啊。”
“……”
池栩盯着她的脸，反应了两秒，后知后觉笑了下。
“唉唉你笑了，是不是还挺好笑的？”初娴很有成就感，“我跟我朋友讲她们都说好无聊好冷。”
“挺有意思的。”他说。
“嗯，那你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呢？”初娴问道。
“……”
过了会儿，池栩突然开口：“其实我没有难过。”
“小一点的时候，还会渴望赵冬婷的爱，但是后来长大，我接受了。”
他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终于接受了赵冬婷不爱他的事实。
那些令人阵痛的瞬间早已被埋藏在了池栩渴求爱时，却被残忍逼迫着成长的过往里，如今骤然反应过来，只觉令人唏嘘。
唏嘘他曾经出身的家庭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不堪。
初娴安静听着，没接话。
“我知道赵煜为什么讨厌我。”
他淡淡说，“他恨跟我有一张相似的脸，可是没有在娱乐圈和我有一样的，地位和运气。”
“……”
初娴皱着眉心，疾声开口：“谁说的？你戴个隐形看看！你比他帅一千万倍好吗？！就凭他那种水仙不开花装蒜的工作态度，给他烧香拜佛也不会混成你这样的的OK？”
“你比他强的哪只是运气？嗯？嗯嗯嗯？”
“池栩，咱们还是要对自己有信心点儿好吗？”
看着初娴手舞足蹈的描述，池栩“嗯”了声，低哑笑着说：“收到，小初老师。”
“……”
初娴闪了下眼神，脸有点发烫：“知道就好，小初老师自信小课堂只教你这一次。”
——
长陵的夏天暑气袭人，初娴东奔西走忙了一整个八月份，除了拍了部微电影之外，还到处飞参加先前代言的口红品牌活动。
《黄昏》播完后栩日初升cp的余热久久不散，她的微博小幅度涨粉不断，连带着前段时间播完的《陈年》突然回血，短视频软件涌入了大量她的演技、颜值之类的混剪，热度一度跻身为平台top10。
九月份，初娴最近刚和陈岁见完一部班底制作还不错的现代悬疑片导演，谈拢女主的角色，在回家的商务上得以喘息片刻，悠闲地刷起手机，才惊觉自己最近在平台上搜索度还蛮高的。
她一连点开几个优秀粉丝的剪辑视频，登了大号在评论区互动。
初娴：【剪辑师要考研吗:D】
作者回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宝宝你来了啊啊啊啊啊幸福晕了】
【抓到你这个初娴了！】
【纯粉丝，感觉这个小姐姐演戏太有感染力了】
初娴抱着手机，指尖往下一划，看着底下飙蹿的热榜小火苗赫然显示着平台热度top1。
池栩的八月份比她还要忙碌，奔波飞往着国外参加各类国际时装周和商务活动。
视频里是今天池栩在米兰时装周红毯活动现场，短短几十秒，拍摄了男人一身全球首穿的高定从车门拉开到被一众长枪短跑簇拥着走上活会场，期间他微仰着头，游刃有余朝媒体挥了两三下手。
初娴反复拉进度条，按下暂停。
他今天的头发被完全撩了上去，发胶固定，露出了整块和高挺鼻梁衔接的眉骨，突显得整张脸带有不同于以往的侵略和野性。
初娴顿了下，脑海里想到的竟然是男人栩穿着简单的居家T桖、一头顺毛窝在沙发上的散漫姿态。
今天的池栩不是小猫了。
是花豹。
初娴想着，消息栏突然响了两下，池栩发了张活动结束现场的图片来。
池栩：【结束】
初娴嘴角往上翘了下。
刚刚还在视频里面的遥不可及的人，现在竟然给她发消息说下班了。
割裂感太强。
初娴打字回复：【我在视频里看到你了，非常非常帅】
池栩回：【我也看到你了】
初娴：“？”
她刚准备敲个问号过去说你在米兰看到哪门子的我，下一秒对面又发来一个很短的视频，是活动现场的一个人工水池里，一条落单的小鱼，有点呆地正对着镜头。
视频末了，男人泛着疲哑的声音缓缓落下：“过来，小鱼。”
池栩你就勾引吧[摊手]以后有得你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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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米兰时装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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