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真的没乱吃东西，你听我解释。”小刘正捧着手机，表情满是无奈，“我刚刚还被工作人员围住了，这典礼人太多了，我都没追上自家的艺人。”
电话那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让小刘的表情愈发无奈。
她用手挠了下自己的脸，眼睛还在往后门口处看着，“是，林姐对我很好，所以我才不能把她一个人抛下，而且……”小刘想了想刚才典礼上林潇然的样子：脸色糟糕，手还一直按着自己的胃部，好像在场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一样。
就连拍照的时候也是，被主办方安排到了后方的位置站着。自己又觉得不对付，找了个角落藏起来，还特意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而且走得也很快，一直低着头向前走，机械地完成自己的事情，连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都不说。
电话那边又说了些什么，让小刘的眉头皱得更紧，无奈地说：“我也想啊，但是林姐她什么都不和我说，只知道她刚出去呆了一会儿，回来就又变了副表情。”
“你问我现在？现在她去洗手间了，让我在后门口等她……我哪里敢不听，万一林姐她真因为没获奖哪里想不开，我还去惹她，不给她私人空间，那我就是严重失职了……”
“哎，别唠了。”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小刘的肩膀，吓得她原地跳了起来，手机也差些从手里飞出去。
小刘尖叫着说：“什么东西刚拍了我一下！好吓人！”
她原地跳起之后，又稳稳地踩住地面，顺势转过身看手臂的主人。黑框眼镜，马尾辫，白衬衫加上这种说话的语气。
这不是小刘上次夜市里遇见的“表亲”吗？
小刘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想到手机和母亲的通话还没断，于是先拿起手机和自己母亲说了声：“妈我现在有点事，一会儿联系你。”然后继续眼神不转地盯着小冯。
“哎你怎么在这里，你是后勤处的？”
“不是。”
“那你是……保洁人员？”
“也不是。”
小冯张口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却被小刘伸手指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别说别说，我大概猜出来了，你应该是……保安！对，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门口！而且还穿得像个卖保险的。”
小冯一脸黑线，小声“啧”了一下，继续说：“我是陪自家艺人，兼我的直系上司来的。”
“你家艺人？嗯……”小刘仔细在记忆的深处挖掘着，但她进了场馆之后就在好奇地四处看，怎么也没找到小冯的身影啊。
当然找不到了，因为小冯那时候在忙着收名片，并且把那些想要提出恶意问题的人都拦在外面。
“嗯，她马上就过来了，我正要去帮她准备车。”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高跟鞋踩地的笃笃声，一个高挑的身影也从门口渗出的微光中走出。
女人用冷冷的声音说：“小冯，你还在等什么？等车自己来找你吗？”出来之后视线先是注意到了小冯，随后立刻锁在了小刘的脸上，冰冷中带着点烦躁的视线让小刘感觉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有，纪姐我这就去准备。”
“慢着。”女人把小冯轻轻推开，下巴始终抬起，瞳孔卡在眼眶的底边缘看着小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小刘当然认识这个人，她化成灰小刘也认得出来，这不就是在节目上给林潇然添麻烦的那个狐狸精纪如瑄吗！
但真的当面见过才感觉到了，纪如瑄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压得人喘不过气，但她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小刘摆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抬头看着纪如瑄，“没有，我之前没有见过纪小姐您。”
“哦？”纪如瑄的红唇勾了勾，冷哼一声，“但我可记得你，林潇然的助理，刘南芊，我说的没错吧。”
“这……可能是纪小姐您很‘在意’我家的艺人吧，能让您记住我的名字，真是太高兴了。”
“我当然很在意她，客套话就免了……小冯。”纪如瑄朝小冯使了个眼色，又把脸转向小刘。
小冯立刻知道了她的意思，迅速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拉过小刘的手塞进手心。
“你收下她的名片，说不定哪天会用上，以及……你该去一下洗手间了，亲爱的林老师已经好久没从里面出来了，万一出了些什么事情，那就是你身为助理的不对了。”
纪如瑄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感情也没有，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但眼角却半分笑意都没有，眼睛也不错开地盯着小刘看。
说过这话她就走了，小冯跟在她身后，回头朝小刘眨眨眼，然后迅速跟上。
她确实没有说错，林潇然此刻正在洗手间照镜子，手里还捏着一张纸巾，是刚从小刘那边要来的。
四周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该拿到奖的抱着奖杯回家，没有拿到奖的再接再厉。只有她这种评不上奖，又放不下身段的人，才会在此处继续折磨自己，一遍一遍反刍刚才的场景。
“嘶……”她拿起纸巾，把一侧的耳钉摘下来。
刚才她手指用力扯住耳钉的时候，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皮肉被撕开的疼痛。即便纪如瑄按住她手的速度很快，但依然在耳垂上豁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林潇然用纸巾按住伤口，把上面渗出的血珠蹭掉，对着镜子又看着自己的脸颊。
上面的红印褪去许多，但依旧可以模模糊糊看见一道红色的痕迹。自己的一侧耳朵也在嗡嗡作响，刚才小刘叫她的时候都没大听清楚。
她笑了，是自嘲的笑容。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什么也没有得到，还挨了一巴掌。
“连个奖都拿不到，还算什么演员……”林潇然把蹭过血的纸巾打开，上面的点点血迹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正嘲弄着她的无能。
“诶，您好，是林老师吗？”
“……嗯？”
听到有人叫她，林潇然回过头去看，还不忘把擦过血的纸在手里揉成一团。
咖色头发，杏仁眼，白色长裙外面搭了个外套……是李星玥，那个自己没放在眼里的人。
李星玥正睁着杏仁眼看向她，见她嗯一声后没反应，又抬起一只手蜷了蜷，怯生生地说：“林老师？hello？”
声音很甜美，人也很有礼貌，整体的形象更能激起他人的保护欲。这样的人，叫林潇然怎么样才能赢？
林潇然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说：“是我，请问…李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啊，不算是有事情，但确实还有那么一点点……”李星玥用手指捏出一个小小的空隙，低头抬眼看着林潇然，“就是，我想和您合作。”
林潇然眉头皱了一下，疑惑地说：“合作？我有什么很值得李老师看得起的地方吗？”
李星玥听了这话，赶忙往前走了一步，握住林潇然空着的那只手说：“当然有！林老师的电影我看完了，您对角色性格的把握非常好，但是我这边有一部真人秀想要您参加一下。”
“又是真人秀吗？”
林潇然想起了她痛苦的回忆，电视台的那一次真人秀差点让她把自己健康的生命都搭进去。不仅如此，还遇见了纪如瑄，让她自卑的心理再次作祟泛滥，如果晚一点遇到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林老师不愿意吗……”李星玥轻叹一口气，头慢慢低下去，小声嘀咕着，“我刚把事情和剧组说完，正准备再趁着这时间结识一些新的朋友，既然林老师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了。”
林潇然摇摇头，轻声说：“不是我不愿意，是这件事情我要和公司商量，不能我一个人去做决定。”
李星玥的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又抬起头朝林潇然勾起嘴唇笑着说：“好，那我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加我的就可以了，李小姐。”小刘从洗手间的门口出现，手里还捏着自己的手机，正眼睛紧紧盯着李星玥。
李星玥被她这么一出吓到了，脸上的笑容也滞住一瞬，回过身看着小刘走到自己面前。
小刘手指伸进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拿出名片，双手递给李星玥，礼貌地说：“请吧，李老师，我们家艺人今天不太方便，望请谅解。”
“嗯……”李星玥看了看小刘，又回头用眼神扫过林潇然的脸，点点头说：“那好吧，我就先收下这张名片了。不过，林老师刚刚还和我聊得很投机呢。”她把名片接过，放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收好，朝林潇然笑着。
林潇然也朝她点点头，致以微笑。
“那我要是想多和林老师聊一聊天呢？”
小刘伸出去的手没收回，指尖微微蜷起，“李小姐，并非我们不乐意。而是您也看到了，林姐今天的状态有些差，想要回去好好休息。”她眼睛扫过林潇然手里的纸团，话语顿了顿，“等她缓过来，我们再聊也不迟，到时候我们去公司对接，现在……真的不太合适。”
林潇然站在原地没动，耳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下意识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碰了下，指尖沾到一点没擦干净的血。
李星玥的杏仁眼睁得圆圆的，还带着些失落感，整个人显得格外无害。
“抱歉，李老师，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后续我让团队和您对接吧。”林潇然胃又有些痛，向后走了两步，靠在白瓷砖墙上。
李星玥看着她这幅样子，眼底的失落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关心的眼神。
她捏着小刘递来的名片，指尖轻轻蹭过上面的字迹，又抬头朝林潇然弯了弯眼：“那我不打扰林姐休息了。其实……我特别喜欢您在《繁星依旧》里的哭戏，特别打动人。”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没拿到奖也没关系的，我之前也陪跑过好多次呢。”
这话戳了下林潇然的心，她勾了勾嘴角，算是回应了。
李星玥没再多留，朝两人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白色的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点淡淡的香水味，像刚开过的栀子花。
走到门口时，她还回头看了一眼，见林潇然靠在墙上，小刘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才轻轻叹了口气，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姐！你耳垂怎么流血了！”李星玥走后，小刘立刻转过身，视线落在林潇然的耳朵上，声音急了些，“我包里有创可贴，咱们先贴上？”
林潇然摇摇头，把手里的血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慢得像提不起劲一样：“不用，一会儿就不流了。”她扶着墙慢慢站直，胃里的疼又加重了些，让她忍不住皱紧眉，“先送我……回家吧。”
小刘连忙点头，伸手想扶她，却被林潇然轻轻避开，“我自己能走。”
小刘没再坚持，只是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脚步，怕她胃疼得摔着。
走廊的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落在林潇然深蓝色的礼服上，水晶碎钻没了之前的光泽，只剩灰蒙蒙的暗，像她此刻的心情，沉得抬不起来。
走到后门时，晚风又吹了过来，林潇然下意识裹紧了外套，却还是觉得冷。她抬头看了眼夜空，没有星星，只有乌云压得很低，像要把整个城市都裹挟进冷里。
“上车吧，林姐。”小刘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我们快上去吧，里面有暖气。”
林潇然点点头，跟着小刘往车边走。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得发飘。
她没回头，也没再想颁奖典礼上的奖杯、纪如瑄的巴掌，还有李星玥的合作提议。
此刻她只想快点回家，把这身冷得像冰的礼服换掉，哪怕只是蜷在沙发上，喝口热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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