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瑄顺着她的手看向追风，又低头盯着林潇然手腕上歪歪扭扭的旧护腕。塑料裂缝里还勾着披肩的线头，一看就是临时凑活的。
她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刚想再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动静，摄像组的机器正悄悄转过来，镜头对准了她们交握的手。
张哥攥着剧本站在马棚边，手已经摸向了口袋里的手机。连小刘都睁大眼睛看着她们，忘了捡地上的手机。
纪如瑄心里“咯噔”一下。她差点忘了，这里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所有“外人”都在盯着，等着看她们“不合”的场景。要是被拍到这副关心的样子，之前维持的传闻就全破了。
她猛地松开林潇然的手腕，手指快速收回到身侧，还故意捏了捏马鞭柄，让金属凉意驱散刚才的慌乱。
下一秒，她脸上的急切就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冷淡，连语气都像渡了层冰：“没事就好，你刚才下马的时候腰腹都没发力，差点晃倒，没摔只是运气好。”
林潇然被她突然的转变弄得愣了愣，随即就反应过来。
纪如瑄是看到周围的人了。
她压下心里的暖意，嘴角又勾起那抹明亮的笑，故意往前凑了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摄像组听清：“刚才追风突然冲出去，我光顾着拉缰绳，确实没顾上姿势……但最后不是稳住了吗？而且我按纪老师您教的方法控马，追风现在很配合，没耽误训练。”
“按我教的方法？”纪如瑄挑了挑眉，故意提高了点音量，目光扫过她手腕上的旧护腕，像是在挑错，“我教的是‘控马时护腕要贴紧手腕’，你看看你，披肩缠得松松垮垮，护腕都歪到小臂了，真摔下来，这破护腕能护住什么？”
这话让旁边的小刘瞬间僵住，赶紧蹲下去捡手机，假装没听见。
张哥则偷偷掏出手机，飞快给李星玥发消息：“纪如瑄过来就说林潇然姿势不对，两人又争执起来了，没看出关心的样子。”
林潇然晃了晃手腕，披肩的流苏轻轻扫过手背，笑容里带了点狡黠：“护腕是小刘拿错了，临时用披肩缓冲……总比空着手强。而且我跟追风磨合得很好，刚才小跑转弯都没晃，摄像组的老师都夸有画面感，纪老师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回放镜头？”
“有画面感也不能当饭吃。”纪如瑄冷笑一声，视线转向正低头蹭林潇然裤腿的追风，语气里的嘲讽像冰碴子，“靠喂南瓜糖让马安静，拍‘夜间找孩子’的戏时，难道也给它揣一兜糖？到时候草原上黑灯瞎火，它要是闹脾气，你打算用糖哄到天亮？”
林潇然没急着反驳，反而笑眯眯地往前走了半步，和纪如瑄拉开半臂的距离，“纪老师觉得硬拽缰绳能让马听话？我怎么听人说过……您的惊雷不也因为您急着加速闹脾气，让您蹲下来喂了半根胡萝卜才哄好？您那会儿怎么不说‘靠食物讨马欢心’不专业呀？”
纪如瑄的指尖在马鞭柄上轻轻敲了敲，金属柄被她捏得发烫。
她没反驳“惊雷闹脾气”的事，她转而盯着林潇然的腰腹，语气更冷了些：“跟马讲信任没问题，但你刚才下马的姿势太晃，腰腹没发力，真摔下来，护腕再厚也护不住脊椎。到时候不仅要停工，苏晓这个角色能不能保住，还得看制片方愿不愿意等你养伤。”
“我刚才是因为追风突然冲出去，没来得及调整。”林潇然的笑容没减，伸手扶了扶驼色围巾，露出脖颈修长的线条，阳光落在她的锁骨上，泛着淡淡的光，“而且纪老师刚才在凉亭打电话，没看到我之前怎么让追风平静的。它惊跳的时候，我按您教的方法拉右侧缰绳、拍脖子，现在它连我的手都敢蹭，这不是‘晃’，是跟马的适应过程。”
她故意加重“您教的”三个字，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不远处的摄像组听清。这样既显得两人“有过交流却依旧不合”，又悄悄给纪如瑄递了台阶，不让她下不来台。
不远处的摄像组早就把机器对准了她们，其中一个摄像师跟同事嘀咕：“果然传闻是真的，两人连骑马理念都吵，林老师还笑得这么甜，纪老师却冷着脸，这反差也太大了！”
另一个摄像师则赶紧调整焦距，把林潇然笑眯眯的侧脸和纪如瑄冷冰冰的表情拍进同一个画面，嘴里还念叨：“这素材剪进真人秀里，肯定能上热搜！”
纪如瑄当然听到了摄像组的议论，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对立”的戏，总算是圆回来了。
她没再跟林潇然纠缠过去的事，转身就往惊雷那边走，没再看林潇然一眼，只留下句冷硬的话飘在风里：“再练半小时，我要看你小跑转弯的完整动作，要是还晃，下午就换云朵。别浪费追风的‘张力’，它是用来拍戏的，不是你的宠物。”
林潇然看着她的背影，笑容依旧没收，甚至还对着纪如瑄的后背轻轻挥了挥手，像是在跟老朋友道别。
她没多话，默默转身，伸手摸了摸追风的脖子，枣红色的鬃毛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
“咱们好好练，让她看看，温柔不是没用，而且咱们笑到最后，好不好？”她的声音放得很软，只有追风能听见。
追风像是听懂了，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发出低低的嘶鸣。
小刘这时才敢走过来，帮她调整马镫的长度，声音压得很低：“林姐，刚才纪老师突然变态度，我就知道她这人心情一天一变。”
“她就这样。”林潇然轻轻踩了踩马镫，确认长度合适，才翻身上马，“凭我的身位没法与她抗衡，就当她发神经了。”
场地上，纪如瑄牵着惊雷站在远处，看似在整理马鬃，指尖却反复摩挲着惊雷的耳尖。
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她的余光一直跟着追风，看到林潇然按照之前教的方法，手腕轻轻一转，就让追风灵活地避开了地上的小土坡，甚至还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马的脖子说“做得好”，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林潇然骑着追风跑过纪如瑄身边时，故意放慢了速度，笑容里带着点挑衅：“纪老师，转弯动作很稳，不用等下午换马了吧？要不要比一圈？我用追风，您用惊雷，看看谁的马更听话？”
纪如瑄没回头，只淡淡“嗯”了声，马鞭在手里敲了敲草皮，扬起细小的尘土：“别得意，一会儿练加速，要是控制不住，还是得换。而且惊雷的速度，你跟追风追不上，别白费力气。”
“那可不一定……”林潇然笑着夹了夹马腹，追风立刻加快了点速度，枣红色的鬃毛在风里飘着，像团燃烧的火焰，“追风刚才冲出去的时候，速度也不慢，就是我没让它跑太快，怕惊到它。”
两人的对话像带着刺，却没真的剑拔弩张。
纪如瑄看似挑剔，却在林潇然练加速时，悄悄往她的方向挪了两步。
要是追风真的失控，她能第一时间冲过去。
林潇然则看似在“挑衅”，却每次经过纪如瑄身边时，都会故意放慢速度，让她看清自己的动作，免得她担心。
训练到一半，张哥突然拿着手机跑过来，脸色有点为难：“纪老师，林老师，李老师刚才发消息，说……说让林老师现在就练跨栏，不用等下午了，还说要拍‘新手挑战高难度’的素材。”
林潇然心里一沉。这跨栏是下午才安排的训练，现在突然提前，明显是李星玥故意的。现在无论如何都能看出来了，这李星玥就是想针对她，但具体因为什么，还有待观察……
林潇然刚想开口，纪如瑄却先一步接过话，语气冷得像冰：“李老师倒是会安排，林老师连小跑加速都没练熟，现在练跨栏，摔下来算谁的？”
张哥赶紧摆手：“李老师说……说‘有挑战才有看点’，还让摄像组现在就准备，不能耽误。”
林潇然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随即又笑了，看向纪如瑄：“纪老师是觉得我不行？那我偏要试试，说不定能让你们都满意。”
“你要试就试，别到时候哭着找制片方。”纪如瑄没拦着，却转身对不远处的驯马师喊，“老陈，把跨栏高度调低十公分，再检查一遍马具！”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驯马师赶紧点头，跑去调整跨栏。摄像组也兴奋起来，赶紧把机器架到跨栏旁，镜头对准了林潇然和追风。张哥则给李星玥发消息：“纪如瑄虽不赞同，但林潇然同意试跨栏，驯马师在调高度，摄像组已准备。”
林潇然骑着追风走到跨栏前，深吸一口气。追风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膝盖。
她摸了摸马的脖子，声音软却坚定：“追风，咱们一起加油，慢慢来。”
纪如瑄站在远处，看似在跟惊雷说话，目光却死死盯着跨栏的方向，手心都捏出了汗。
她看到林潇然轻轻夹了夹马腹，追风慢慢加速，在靠近跨栏时，她按照教的方法压低重心，手腕轻转，追风纵身一跃，稳稳跨过了栏杆！
“好！”小刘忍不住喊了一声，摄像组的工作人员也跟着鼓掌。张哥愣了愣，赶紧又给李星玥发消息：“林潇然跨过了，没摔，追风配合得很好。”
林潇然骑着追风回到起点，脸上的笑容更亮了，对着纪如瑄的方向喊：“纪老师，我做到了！”
纪如瑄却没笑，只是淡淡“嗯”了声，马鞭在手里转了个圈：“运气好而已，再练三次，要是有一次晃，还是得换马。”
林潇然知道她是故意的，却还是笑着点头：“好，既然是纪老师的吩咐，我肯定用心学习。”
接下来的几次跨栏，林潇然一次比一次稳，追风也越来越配合，甚至在跨过栏杆时，还会轻轻甩甩鬃毛，像是在炫耀。
纪如瑄看着这一幕，眼底的满意藏不住，却还是板着脸，偶尔挑些无关紧要的错：“刚才跨栏时身体再低一点，风大的时候容易被吹晃。”“缰绳别拉太死，会勒到马。”
训练到临近正午，太阳已经升到头顶，草原上的风也变得暖和起来。道具组推着小车过来收马具，纪如瑄走过去，先一步接过追风的马鞍，动作熟练地解着皮带，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你手腕磨红了，别碰重的，免得下午没法练。”
林潇然没拒绝，只是笑眯眯地站在旁边，看着她的动作：“纪老师这是关心我，还是怕我耽误拍摄？”
“怕你耽误拍摄。”纪如瑄头也不抬，解皮带的手却放轻了力道，“要是马鞍被你摔了，下午拍不了，责任算你的。”
小刘递过两瓶矿泉水，笑着打圆场：“纪老师，林姐，先喝点水歇会儿吧，太阳都晒得人有点热了。”
纪如瑄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没跟林潇然对视；林潇然则拿着水，走到追风身边，一边喂它喝水，一边对着纪如瑄的方向说：“还是小刘贴心，知道心疼人，不像某些同事，只会说狠话。”
“总比某些人只会靠笑敷衍强。”纪如瑄喝完水，把空瓶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向马棚，“我去跟老陈交代下午的马匹状态，你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要是丢了，剧组可没时间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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