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姐姐，马上就要去取景地开始拍摄了，我还有些紧张呢。”
海天宁给自己的马匹梳着毛，微微偏过头和她说：“这有什么好紧张的，那地方在我家附近，如果李老师愿意的话，趁着拍摄间隙我们可以去吃一些特色菜。”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还没有尝过草原地区的特色菜的！”听到这话，海天宁从一旁走过来，手里捏着自己的剧本，“我看剧本上写着有牛肉干、果子、咸奶茶一类的东西，你们那边也有吗？”
海天宁对她问的问题保持强烈的疑惑感，她停下了梳毛的过程，扭过头看着李星玥。李星玥还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微笑，歪了歪头。
“是，我们这边都有那种东西，不过你到底是想问什么……”
“只不过是找个话题而已。”李星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海天宁身旁，嘴巴朝自己的身后努了努，“海老师，你看那边。”
海天宁心中有些无语，在做了极强的心理斗争之后，还是顺了她的意，回头看向那边。
那边是剧组休息的地方，纪如瑄正躺在躺椅上，手里的剧本卷成筒状指着一旁的林潇然，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在说着什么。
就算隔了这么远，海天宁也可以看见纪如瑄带着墨镜的脸上的表情，那表情绝对不是什么亲和的态度，一定是在训斥林潇然。
林潇然反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仅没有对纪如瑄的半点尊重与恐惧，而且还靠在了一旁的工具柜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她俩怎么了？是纪老师在和她谈话聊天吗？”
李星玥凑近海天宁，“哎，我说，天宁姐，这你就不懂了。”她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和海天宁说着悄悄话：“纪姐为人一向和善，你要是新人，有什么想问她或者让她指导你的事情，你和她说，她一向很乐意的教你的。”
“那现在这种情况是……？”
“啧啧啧，我看是我们亲爱的林小姐把纪姐给得罪了。早些时候她们闹出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知道的吧？”
“什么事情？”
“纪姐客串电视台的节目，结果在拍摄花絮的时候，两人起了冲突，林潇然给了她一巴掌。”
“我怎么记得这件事后来澄清了，是一个误会呢。”
李星玥准备好的话术被她一瞬间打乱了，她紧急调动脑子里其他的语句，又拼凑出了一个她自己认为还可以的话，把对话继续圆回来。“那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她俩要是真和直播里说的一样，两人私交十分要好，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砰”的一声，身后又传来巨响。
两人一同看去，发现纪如瑄已经不在原地了，估计是回到了自己的房车里。只剩林潇然还站在原处，看了看面前尚在摇晃的躺椅，转头也回到自己的房车里了。
“我说过了，林潇然绝对是很自私的一个人，为了她自己，完全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
海天宁捏着剧本的指节微微泛白，目光从空荡荡的休息区收回时，刚好撞见李星玥嘴角那抹藏不住的得意。
她下意识摩挲着云舒的马鬃，这匹马是剧组特意为她准备的温血马，性子温顺，此刻却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
“纪姐对谁都严格，可林老师这态度，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李星玥凑过来，声音压得低，却刚好能让不远处整理护具的场记听见，“上次拍定妆照的时候，她就迟到了十分钟，纪姐没说什么，换做别人，早被骂了。”
海天宁没接话，只是牵着云舒往训练区走。刚走两步，就看见纪如瑄的房车车门打开，她穿着黑色骑士装，肩线绷得笔直，路过林潇然的房车时，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径直走向自己的马“惊雷”。
林潇然随后也下了车，手里攥着马鞭，走到追风身边时，动作刻意放得粗鲁，像是在跟马置气。
“上马姿势不对，腰腹没发力，想摔下来？”纪如瑄的声音突然响起，冷得像草原上的晨霜。
她手里的马鞭轻轻敲了敲林潇然的膝盖。
林潇然却故意皱起眉，翻身上马的动作带着点赌气的意味：“那天驯马师还说我姿势标准，纪老师是不是看得太细了？”
“驯马师懂什么？”纪如瑄翻身上马，惊雷配合地迈开步子，小跑时动作稳得像钉在地上，“你要是想靠别人的夸奖混日子，趁早别拍这部戏。”
她绕着场地跑了一圈，回到林潇然面前时，马鞭突然指向远处的跨栏：“从这里跳过去，落地时记得收腿，别再像上次那样让马鞍磨到腿。”
海天宁注意到，纪如瑄说“上次”时，眼神几不可察地瞟了眼林潇然的大腿。那里有块淡青色的淤青，是训练时不小心蹭到的，林潇然没跟任何人说，纪如瑄却记得清清楚楚。
李星玥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语气带着看热闹的意味：“林老师要是没把握，要不先让纪姐示范一次吧？别到时候跳不过去，又要连累大家加班。”
纪如瑄没理她，只是策马冲向跨栏，惊雷纵身一跃，落地时几乎没晃。
林潇然深吸一口气，也催动追风冲了过去。
这次的动作明显比刚才标准，腰腹的发力节奏跟纪如瑄示范的分毫不差。
可纪如瑄却皱起眉，对旁边的摄像说：“重拍，林老师的表情太松散，不符合苏晓的坚韧感。”
“知道了纪老师。”林潇然的语气依旧带着点冲，可调转马头时，却对着纪如瑄的方向轻轻甩了甩马鞭。
训练间隙，李星玥拉着海天宁去拿剧组准备的奶茶。
路过纪如瑄的休息区时，刚好撞见林潇然从里面出来，手里攥着一瓶没开封的温水。
纪如瑄坐在躺椅上，手里翻着剧本，头也没抬地说：“别总喝冰奶茶，草原风大，容易胃疼。”
“知道了，纪老师。”林潇然的声音依旧带着点不服气，可转身时，却把温水揣进了外套内袋。
纪如瑄特意让小冯准备的，温度刚好能暖手，林潇然胃不好，一喝冰的就容易疼，这事除了纪如瑄，剧组里没人知道。
李星玥赶紧拉着海天宁走开，小声说：“你看，纪姐好心提醒她，她还这态度，真是不知好歹。”
可海天宁却看见，林潇然走了没几步，就偷偷拧开温水喝了一口，嘴角还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那肯定是被暖意熨帖后的放松，根本不是李星玥说的“不知好歹”。
回到训练区时，意外突然发生。道具组的一个铁架没固定好，被风吹得倒向林潇然的方向。
追风被吓得扬起前蹄，林潇然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小心！”李星玥的惊呼刚出口，纪如瑄的动作更快。
她几乎是瞬间勒紧缰绳，惊雷如箭般窜出，精准地挡在了林潇然身前。
纪如瑄的马鞭狠狠抽在铁架上，逼得它改变方向，自己的手背却被缰绳勒出一道红痕。
“道具组怎么做事的？”纪如瑄的怒吼声传遍整个训练场，“铁架不固定好就往这放，想杀人吗？”
林潇然扶着马鞍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纪老师……”
“谢我什么？”纪如瑄立刻板起脸，调转马头就走，“是你自己控马不稳，下次再这样，直接换替补。”
李星玥赶紧上前扶住林潇然，语气满是关切：“林老师你没事吧？刚才多危险，要不是纪姐反应快……”
林潇然摇摇头，目光却追着纪如瑄的背影，直到看到她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悄悄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才低声对李星玥说：“我没事，麻烦李老师帮我跟导演说声，我去趟医务室。”
她转身往休息区走，经过纪如瑄的房车时，窗帘突然开了条缝，一瓶云南白药喷雾被悄无声息地递了出来。
林潇然接过来时，指尖碰到纪如瑄微凉的指腹，两人都没说话，窗帘又迅速合上。
“您看，纪老师嘴上凶，还是偷偷给林老师准备了药。”陈安凑过来小声说，她是海天宁的助理，心思比谁都细，“上次林老师手被马绳磨破，纪老师也是这样，表面没说什么，转头就让助理送了创可贴。”
海天宁点点头，心里的疑虑彻底消散。她看着林潇然走进医务室的背影，又看了看纪如瑄那辆纹丝不动的房车，突然明白，那些冷语和争执，全是演给外人看的保护色。
训练场恢复平静后，纪如瑄才从房车里出来，手腕上的红痕已经被她用遮瑕膏盖住。李星玥凑上去，笑着说：“纪姐您刚才太帅了，一下子就把意外压下去了，林老师肯定特别佩服您。”
纪如瑄淡淡瞥了她一眼，翻身上马：“佩服谈不上，她要是控马技术过关，根本不会出这种意外。”
说完，她策马扬鞭，惊雷的蹄声在草地上踏出整齐的节奏，每一次变向都精准得像计算好的，只是没人知道，她口袋里还揣着另一瓶一模一样的云南白药，是怕医务室的存货不够。
远处的医务室里，林潇然对着镜子喷云南白药，看着手腕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红痕，忍不住笑了。她拿出手机，给纪如瑄发了条消息：演技不错，下次别那么拼，手背都红了。
几乎是秒回，纪如瑄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好的。
林潇然把手机揣回口袋，对着镜子理了理骑装，准备回去继续训练。
路过李星玥身边时，对方还在跟场记抱怨“林老师运气真好，每次都有人兜底”，林潇然只当没听见，翻身上马的瞬间，却对上了纪如瑄投来的目光。
眼神里的冷意是演的，藏在深处的关切，却像草原的阳光，真实得发烫。
重新站在训练场上时，纪如瑄的“刁难”变本加厉。“刚才的跨栏姿势太差，重练十次。”她的马鞭指着远处的土坡，“每次跨越后必须保持匀速小跑五十米，做不到就一直练。”
林潇然咬着牙点头，心里却清楚纪如瑄的用意。
原来是刚才的意外让她心里有了阴影，纪如瑄是在用这种方式逼她找回状态。
她催动追风，一次又一次地跨越土坡，纪如瑄就骑在惊雷上，在不远处的位置，马鞭偶尔会“不经意”地指向她动作不到位的地方，力道却轻得像羽毛。
李星玥看着她们“紧张”的互动，撇了撇嘴，转身也准备训练。
可她刚催动自己的马，就“恰好”撞到了追风的马腿。追风吃痛，猛地往前一窜，林潇然差点再次失控。
“李星玥，”纪如瑄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的马该调调性子了，总爱往别人马腿上凑，是想吃教训吗？”
李星玥脸色一白，赶紧拉稳缰绳：“对不起纪姐，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好。”纪如瑄调转马头，挡在林潇然和李星玥之间，“天宁，你带云舒去那边练练，别被不相干的人打扰了进度。”
海天宁立刻会意，牵着云舒走远，临走前还听见纪如瑄对林潇然说：“控马时注意力要放在马身上，不是放在乱七八糟的人身上。”
林潇然低声应“知道了”，心里却明白，纪如瑄是在不动声色地保护她。她调整呼吸，再次催动追风，这一次，纪如瑄没有再用马鞭指点，只是骑着惊雷，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五十米处，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训练临近中午时，纪如瑄突然开口：“今天就到这里，下午调整剧本，你们都回去休息。”
林潇然愣了一下，今天的训练量比平时少了近一半，但她没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知道了纪老师。”
两人几乎是同时下马，小冯递来毛巾和水，她却先把水递给了林潇然：“下午记得看剧本，明天有场重头戏。”
“嗯。”林潇然接过水，指尖碰到瓶身的瞬间，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李星玥看着她们冷淡的互动，撇了撇嘴，转身也准备离开。
路过海天宁身边时，她忍不住抱怨：“纪姐今天真奇怪，训练量减了这么多，该不会是对林老师有什么意见吧？”
海天宁笑了笑，没接话。
她看着纪如瑄和林潇然一前一后走向休息区的背影，看着纪如瑄在转弯时，悄悄回头确认林潇然是否跟上的眼神，突然觉得，草原的风虽然凛冽，却吹不散这两人之间，用无数细节编织起来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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