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专心致志,注意我的方向。”纪如瑄说完这句话,锃亮的剑锋就顺着对方面部的护具擦过去,发出擦擦的声音。
“你要是不专心的话,下次我蹭的就不是护具了。”她穿着墨色的击剑服,深色的面部护具,其中特意衬着纱网,遮挡住了自己的面容,让对方看不出自己的脸。
站在她对面的人也穿着同样的击剑服,不过技巧和手法稚嫩,每一次的出招都会被纪如瑄看穿意图,用手中的迅捷剑一击挑开。
“我会努力的,我保证。”面前的人回应了话语,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嗯。”纪如瑄再次摆出架势,弓步压得很低,腰也顺势弯了下来,“你作为大学生,为什么要来这里?爱好吗?”她把一只手摆在脸侧,随时准备躲闪攻击。
“不,只是上次在学校时出了点意外。”对面也摆出相对应的架势,不过左臂垂了下来,略微弓起了腰,“好朋友怕我再出事情,让我来参加一下兴趣课,了解一下。”
“然后你就想到了这里,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爱好’?”
“嗯,我之前被家里人逼着学过一点点。”
这话让纪如瑄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被家里人逼着去学习,不过后来自己也乐在其中了。
场上重归寂静,两个人都在观察着对方的姿势,期望自己是发现破绽的那一位。
纪如瑄把剑尖朝前,笔直的指着对方。而另一位则是剑尖朝斜上方,与纪如瑄的剑碰到一起。“你学会了变通。”纪如瑄挪动着脚步,剑尖始终没有分开。
那人点点头,继续保持着对峙状态。
嗖的一声,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然后是锵锵两声,纪如瑄的攻势被化解,剑刃被绕着改变了攻击方向。对面的剑刃则是从下方刺过来,直抵她的下颌。
“我输了。”纪如瑄举起双手,表示胜负已成定局。
“不,其实是我输了……”对面把姿势调整回来,剑慢慢地插回剑鞘,“最开始你把我的剑挑飞,然后说占了我没热身的便宜。第二次又挑飞,刚才那一次我才堪堪获胜……”她把三根手指竖起来,然后无名指弯了回去,“三局两胜,是你赢了,我还需要继续学习。”
纪如瑄点点头,也把剑收回了剑鞘里,转身去收拾自己带过来的提包。
“你不去更衣室换衣服吗?”那人解开了自己的护具,亮色的头发从拘束的状态中挣扎出来,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柔顺与美丽。小而翘的鼻尖,还有带有一丝稚气的面庞,要不是眼神中透露出的理性与澄澈,怕是真的要让人以为是谁家小孩子出来了。
纪如瑄把东西装好,调整了一下皮革护腕,“我就不用了,不太习惯,我直接去车里换就可以。”护腕勾勒出她小臂紧实的线条,藏在护具内的额发被汗水黏在颞骨,弄得她有些难受。“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接着护具遮住自己的脸,她可以安心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去做那个高高在上的影后,去扮演一些不一样的角色。
但也仅限现在,过段时间又要忙起来了。
纪如瑄从那人身旁走过,没有回头听她说的道别,只想着今天要发生的事情。
“陈姨的工资这个月开了…过节日还要送些礼品。”她在心里盘算着,提包的皮革面料在手套的摩擦下发出细微的声音,伴随着步伐嘎吱嘎吱地悄悄响。“小冯也要买点什么,妈妈说她最近会来……礼物她一起买。”
她的脚步停止在电梯前,“还有潇然……”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自觉给她让了一个位置,就是人群避开的中心位置。
纪如瑄的身材很好,即便被剑道服遮住,高挑的身形也想让人多去了解一下,这个黑色的兵俑之中,究竟藏着怎样的一张脸。
正当旁人想要透过缝隙仔细瞧一瞧的时候,一双眼睛从中瞪向外面,不容错辨的狠戾从眼底透露出来。吓得人连忙收回视线,不想再做那个好奇的多事者了。
“潇然的礼物…我就算送了,她也不会要。”纪如瑄从电梯里走出去,在角落里找到自己的车,“但是不送,我又过不去。”钥匙被她捏在手里,怼了好几次钥匙孔才进去。
“送?她肯定会发火,然后还复读那几句话……”车辆的引擎发出轰鸣声,她也终于可以把护具全部脱掉,扔到后座上,“这是现在我没采取行动,那几句话还能装作不在乎,要是我又采取行动了呢?”她把头靠在方向盘上,发丝从被握住的边缘滑过,垂在半空中。
“我不想让她再对我说那种话了……”纪如瑄抬起一根手指,把挡在眼前的头发卷在上面,仔细观察着。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看到了自己的副驾驶位置,那里一直没人坐过。
纪如瑄从来不让别人坐在自己身侧,就算是小冯来也不行。副驾驶的座椅垫上用着现代风格的图案,纤尘不染,还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味。
她把自己的头发松开,不去想林潇然的事情,专心开车,朝着自己的住处驶去。
快开到门口的时候,纪如瑄就发现了院子里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一辆黑车就安安稳稳的停在院中,那是她母亲的车。
“不是说过两天才来吗?”纪如瑄看着铁门朝两边移开,她把自己的车停到车库里,然后拎着东西走进屋里。
“所以我说啊,老陈你不能天天这么惯着她……我家宝贝女儿回来了!”沙发上的中年女子停止了唠嗑,把剩下的一些干果都放在了陈姨的手里,走过去抱纪如瑄。
纪如瑄的母亲有一头和她如出一辙的长直发,乌亮的发丝柔顺地垂落肩头,发尾偶尔会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是流动的墨色绸缎。眼角的笑纹因为经常保养的缘故,淡的几乎看不见,却反而衬得眼神愈发明亮有神,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衣裙。
纪如瑄被自己妈妈抱在怀里,快要喘不过气来,“妈妈,我要走了妈妈,快松开……”
“你是不是瘦了,熬夜了吧?还有这里怎么起了个痘?要多注意护肤,多去保养……”妈妈查看自己女儿身上的变化,用手指不断地戳着,“你说的礼物我都买完了,小冯的那份我也带了,你看抽个空给她。”
“嗯嗯,妈妈我先去…洗个澡。”纪如瑄把提包放在茶几旁边,指了一下隔壁远处,眨巴眨巴眼睛。
纪如瑄的母亲点点头,然后把提包从地上拿起来,“这孩子,又出去玩了吧?”她看着纪如瑄远去的背影,笑着说,嘴角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眼睛弯得像是月牙一样。
“瑄瑄最近正好休假,说是趁着机会出去玩一天。”陈姨走过来,帮着纪如瑄母亲提着包,“来,我帮您放进她的屋子里吧。”
“好哦,我正好也好久没去看看了,她是不是又收集了什么手工艺品之类的?比如斯洛文尼亚的梭结蕾丝?还是印第安人的捕梦网?”
“这我还真的不太清楚,我认识的比较少,瑄瑄偶尔会跟我介绍……但我也记不住。”陈姨帮着把东西拎到门口,然后推开那扇红木门,吊灯也被点亮,映衬着屋内温馨的氛围。
“我看看她的柜子吧,嗯嗯……都是文化特产…等等。”纪如瑄的母亲发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带笑的眉眼立刻敛去了所有的温度,梨涡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变得格外严肃。
“老陈,你还记得我让你做的事情吗?”
“我…记得……”
“是什么事情来着?”
陈姨咽了口口水,眼睛扫过纪如瑄母亲严肃的面庞,“帮您盯着,纪如瑄是不是还在跟林潇然见面。”
“是啊,我让你盯着,那这个是什么?”纪如瑄母亲指着展柜边缘上的口红,此刻它正静静地躺在红布上,注视着展柜外的一切。“她从来不用这个牌子的,而且……为什么要放在展柜里?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她们两个又见面了?”
陈姨摇摇头,“没有,她们两个没见面。”
跟得最久的是纪如瑄,而不是纪如瑄的母亲,陈姨这一点还是分得清楚的。这两母女如出一辙,只不过纪如瑄更喜欢时刻当冰山,其母是突然从火炉变成冰窖。都在质问和生气的时候怪吓人的……
“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
纪如瑄的母亲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陈姨,绕着她走了好几圈。
“那好吧……”她停止了审视,坐到了纪如瑄的沙发上,“我等她回来亲自去问问。”她把双腿叠在一起,朝陈姨比了个手势,叫她离开,自己则是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展示柜。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挡着外界的光线,只透出暖黄壁灯晕开的一圈朦胧光晕。
纪如瑄垂着湿漉漉的长直发站在花洒下,水流从头顶的莲蓬头簌簌落下,在她光洁的肩背上碎成银白的水珠,又顺着锁骨凹陷处蜿蜒滑进浴盆里蒸腾的热气中。脚边则是盛满了热水的水池,还铺上了花瓣与泡沫,纪如瑄没有选择去泡澡,因为自己的母亲还在等待着自己。
镜子早已被蒸汽熏得模糊,只能映出她低垂的眼睫。纪如瑄伸手擦了一下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底还有一点点乌青。
前两天的酒让她头疼了两天,没睡好觉。那天晚上跟林潇然说的一切,都是骗她的,为的是让她放心。也可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对方有概率真的不是很在乎这件事……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锁骨,感受着上面的柔滑,又顺着滑到了颈侧,用指甲轻轻刮着。
“今天还没有回我的信息……”纪如瑄想着手机上的事情,她一大早就给林潇然发了早安,但是对方一直没有信息。直到她下午回来,也就是现在,依旧没有回复。
蒸腾的雾气让她觉得有些迷糊,心中思绪更加杂乱,“我根本不喜欢你。”“那只是逢场作戏。”“现在不爱了,可以吗?”这几种声音喧闹起来,吵得她耳朵嗡嗡响。
有的是之前自己演过的戏,剧中人说的台词,有得则是林潇然说过的话。
林潇然说过这些话吗?
并没有……她只会躲避着视线,然后说我们分手了。这五个字对于她来说,就像是报名用的口诀,期望能够破除自己眼前的业障。
但是最大的“业障”本人,也就是纪如瑄,何尝不是受害者呢?
纪如瑄用毛巾裹住自己的头发,穿好浴袍,打开浴室的门。清新的空气让她清醒了不少,但是水珠的冰凉又勾起了内心的忧郁与哀伤。
她摇摇晃晃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太长时间的热气叫她有些身子发软。纪如瑄又想到了自己还有一柜子红酒,是自己最喜欢的酒庄酿的酒。酒能让人说出心里话,做出最傻的事情。
“你过来,告诉我,那是什么?”母亲质问声撕开了她的内心,把她飘散的思绪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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