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脚下不稳,身体后仰,直到把住玄关柜的边才稳定下来。
他的周身被馥郁的茉莉香气包围,大脑一片空白,仅凭直觉揽住了丁灵的腰,双唇被她所释放出的甜蜜紧紧吸引,舌头化身小蜜蜂,忍不住探进花田,狠狠地汲取蜂蜜。
咕嘟咕嘟——
厨房的热汤正在沸腾。
天边的晚霞给两个人镀上了一层玫金色。
陈靖只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镜子,就要溺死在这样温馨的画卷中。
可他也心知肚明,这些都是虚假的。丁灵这么做并不是因为爱他,这些表现,不过都是创伤后遗症罢了。
他们相处的这些天,丁灵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陈靖身边。洗漱要挂在他身上,吃饭要坐到他腿上,走路要手牵手,睡觉要面对面。
陈靖知道这样不对,这种依赖是病态的,必须及时制止,但丁灵像是个无法逃离的沼泽,他越挣扎,陷得就越深。
陈靖一边唾弃自己是个趁人之危,偷窃少女身体和感情的小偷;一边又无比享受这种背德的快感。
他总是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只享受这几天,等丁灵的病好了,他们的关系就会回归到本来的位置。
现在……
现在就好好爱她吧,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陈靖不禁加深了这个吻。
“唔……靖叔……”丁灵承受不住成熟男人的攻势,呜呜嗯嗯地求饶起来。
陈靖放开她,拇指擦擦她颜色模糊的唇角,“今天出去玩儿开心吗?”
“开心。”丁灵笑意盈盈。
“是见到顾铮很开心?”陈靖故意问。
“也不全是啦,其实……”
话未说完,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可能是初六。”陈靖松开她,“我让他帮我买点儿香料过来。”
“那我去开门!”
丁灵推开大门,还没看清是谁,就叫了一声,“初六叔叔!”
回应她的却是一声轻笑,“小朋友,认错人了哦。”
丁灵还没反应过来,陈靖就迎了上来,“毅哥,您怎么来了?”
丁毅笑呵呵的,“怎么,不欢迎我啊?都不让我进去?”
丁灵赶紧让开位置,躲到了陈靖身后。
“这位是……”陈靖想帮他们介绍一下,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让丁灵怎么称呼他。
“我是你叔叔的老板,我叫丁毅,我们之前在餐会上见过。”丁毅主动向丁灵介绍起自己。
见他并不打算表露自己的身份,陈靖也就顺势对丁灵说:“你叫他毅叔就好。”
丁灵乖乖地打招呼,“毅叔您好,我叫丁灵。”
丁毅笑道,“好巧,我们一个姓啊,没准儿排排族谱,咱俩还是一家人呢。”
丁灵显然不适应这种寒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又往陈靖的身后躲了躲。
陈靖及时解围道,“毅哥,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丁毅提了提手里的购物袋,“在公司遇到小六,他说要来给你送香料,我就猜到你在家做大餐,就顺道来蹭个饭,不会嫌我不请自来吧?”
“怎么会。”陈靖接过袋子,“您先坐,饭菜马上就好。”
“我来帮你。”丁毅跟着他走进厨房,卷起袖子,随手抽了一把刀,开始切菜。
“还是我来吧,毅哥。”陈靖要拿过他的刀。
“不相信我啊?”丁毅躲了一下,后仰着身子看了看客厅,见丁灵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电视,宠溺的笑容爬满脸庞,“我记得圆圆最爱吃这道开水白菜,从前我总给她做,今天就让我再重温一下做爸爸的感觉吧。”
陈靖垂下手,心里有了个猜想,“毅哥,您是打算认回圆圆了吗?”
丁毅点点头,“眼下国内的公司已经步入正轨,我也总算是有时间好好修复一下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了。自己家的孩子,总不能一直麻烦你照看。而且我看圆圆的身体应该养得差不多了,还是让她赶紧搬出去吧,她一个女孩子,继续住在这里不方便。”
没有了利益纠缠,丁毅摇身一变,就成了个爱女儿的好爸爸。
陈靖攥了攥拳,仍想争取一下他偷来的幸福,“毅哥,最近事情多,有件事我一直没和您说,圆圆的学校里有人欺负她,我想让她搬出来住,新租的房子是刚装修好的,还要除甲醛,所以我想她还要在我这里多住几天。”
“她是个成年人了。”丁毅不理会他的说法,冷静地说:“如果她连自己都无法保护,以后还怎么接手我的生意?”
“我可以保护她……”
“阿靖啊,当初我救你,又费尽心思栽培你,可不是让你做保镖的。”丁毅语重心长地说:“以前圆圆还小,你多照顾照顾没关系,现在她长大了,你也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了。况且圆圆以后总要结婚生子的,会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去照顾她、保护她。你现在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回工作上,知道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陈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沉默地点头。
说起工作,丁毅又想起另一件事,“之前说送你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过两天你回公司,直接去找Fiona,她会把拉宁岛的相关文件都交给你。后面怎么开发利用,你有空可以好好想想。”
“您要把拉宁岛送我?”陈靖惊讶地睁大双眼,“可那不是……”
“已经不是了。”丁毅语气淡淡。
陈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拉宁岛是一座很美丽的小岛,但陈靖对它的印象却非常不美丽。
他在那座岛上被欺辱过、被践踏过,也差点就死在那里。
不过也是在拉宁岛上,他学会了安身立命的第一个原则——忍。
“能有所忍,然后才可以成大事。”丁毅常在他痛得无法入睡时这样安慰他,“如果你能挺过去,将来我一定把这座岛送给你。”
陈靖就是靠这个承诺挺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
不过后来他渐渐知道了拉宁岛在航运界的特殊地位,也知道它一直被外国人攥在手中,也就不再异想天开能够拥有它了。
“我以为您之前这么说,只是为了鼓励我撑过去。”
“答应过你的事,我都会做到。只要你忠心跟我,这个承诺就一直有效。”
陈靖正要急切地剖白忠心,丁毅又漫不经心地说:“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最近你很少和我汇报圆圆的事儿了。就连她恢复了部分记忆,我都是从宋泽口中知道的。”
陈靖心虚地解释,“我怕您担心,所以想等圆圆情况稳定一下再和您说。”
丁毅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陈靖只坚持与他对视了几秒就撇开眼神,生硬地转移话题,“毅哥,这个鱼要红烧吗?”
等了一会儿,才听丁毅说:“清蒸吧,圆圆喜欢。”
谈话暂时告一段落,陈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做菜上,不出半小时,饭菜就端上了桌。
“来,尝尝我的手艺。”丁毅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丁灵碗中。
丁灵很拘谨,道了声“谢谢”,却没有吃。
丁毅也不在意,继续和她闲话家常,“上次见面说你是学国贸的,怎么想学这个专业?家里有人在做这行吗?”
丁灵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和其他亲戚。”
“哦?怎么会这样?”丁毅追问。
“他们大概都死了吧。”丁灵淡淡道。
为了防止丁毅刨根问底,丁灵吃了口菜,反问道,“那毅叔有孩子吗?您的厨艺这么棒,做您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丁毅愣了一下,才说:“有,我有一个女儿,如果她还活着,应该和你一样大了。”
“啊……抱歉,我不知道她……”
“没关系,其实,我不是很确定她是不是去世了,就像你也不确定亲人是否还在世,对不对?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找我的女儿,我想你的家人一定也在努力找你。”
“我不在乎他们找不找我。”
话虽这样说,丁灵却有些失落地戳着碗里的饭,有些担心地自言自语,“如果他们看到现在的我,会喜欢我吗?”
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让丁毅心里有了底,声音都变得轻松起来,“当然会喜欢,你这么漂亮,又在名牌大学读书,他们一定会以你为荣。”
丁灵被夸得害羞,低头吃饭躲避。
“在学校有没有人追你呀?”丁毅八卦地问。
丁灵下意识地摇摇头。但又想到什么,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是顾铮吧。”丁毅好像很了解,“你养病的这段时间,他联系不上你,就通过他老爸的人脉大张旗鼓地找你,搞得沸沸扬扬的,整个航运圈都知道了。”
后来还是丁毅直接联系陈靖,轻声细语地警告,如果丁灵的身体见好了,就不要拘着她,年轻人要交朋友,做长辈的不能拦着。
于是陈靖不得不将没收的手机还给丁灵,眼睁睁地看着她去赴顾铮的约。
陈靖纵横社会十几年,怎么会看不出顾铮对丁灵的心思,何况这个臭小子压根儿也没想过隐藏。
但丁灵呢?一张从未谈过恋爱的白纸,会不会轻易被顾铮捏在手心揉搓,再染上不干不净的颜色?
“那你觉得顾铮怎么样呢?”丁毅像一个慈祥的爸爸,小心地试探女儿的感情秘密。
丁灵抿抿唇,羞涩而含糊地说:“挺、挺好的。”
丁毅调侃,“已经在一起了?”
丁灵急忙摇头否认。
但大概是第一次有人与她聊这个话题,她压抑许久的分享欲自然溢出,“不过等小泽高考结束,我们要一起去静水旅行,我想那个时候再正式答应他在一起。”
丁毅满意地笑了,“那我先祝你们幸福咯。”
他举起水杯,以饮料代酒,还特地叫上神游天外的陈靖,“阿靖,你也一起。”
陈靖回过神,有点儿恍惚地和他们碰杯。
这顿饭陈靖吃得心不在焉。
很多时候他下意识地想要照顾丁灵,但丁毅总会抢在他前头剥好虾,或者挑好鱼肉。而丁灵,大概是因为和丁毅的血缘关系,渐渐的也不再排斥他的示好。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倒衬得这间房子的主人像个局外人。
一顿饭吃完,丁毅来拜访的目的也达到了。饭后略坐一会儿,便起身道别。
在门口穿衣服时,丁毅担心地说:“圆圆和顾铮出去旅行我还是不太放心,你跟着她,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帮着解决一下。”
陈靖应了下来。其实就算丁毅不说,他也会找理由跟着去。
“不过如果他们顺利在一起了,记得给我拍张照片报喜。”丁毅笑着拍拍陈靖的胳膊。
陈靖目送他离开,直到看见他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才若有所思地摸摸刚才被拍打的地方。
他觉得丁毅好像知道了什么,这个老狐狸总是这样,话中有话,让他不知道要坦诚受罚,还是继续隐瞒苟活。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要失去丁灵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卧室,陈靖看到丁灵正站在床前整理着从衣柜里拿出的衣服。
地上还躺着一个摊开的行李箱。
陈靖的脸色阴沉下来,就这么期待和顾铮一起出去玩儿么?期待到现在就开始收拾旅行的行李了。
但他在丁灵听到声音转身时,还是及时换上了好叔叔的面具,还没说什么,就被丁灵的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她说:“靖叔,我想从这里搬出去了。”
陈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听到了厨房里的对话。
心刚悬起来,一声“为什么”还没问出口,丁灵就给出了答案。
“最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了……”她低着头,愧疚地绞着手指,“而且、而且你有喜欢的人,我不能因为自己生病,再强迫你和我做亲密的事,这样我会觉得很对不起她。”
心脏稳稳落回胸腔,陈靖却无奈苦笑,“你别多想,我说过,她不会介意,也不会吃醋。而且你的情况还不稳定,需要人照顾。”
“我有朋友的,我和安雪瑶可以互相照顾的。还有顾铮……”
“顾铮自己都还是个小屁孩,怎么照顾你,他不给人添麻烦就不错了。”陈靖冷脸打断她的话。
丁灵很少见他这样,害怕地缩了缩肩。
陈靖叹了口气,揉揉眉心,舒展开笑脸,劝道,“圆圆,你和顾铮的事,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考虑。”
“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但你并不了解他。”
“我了解的。”丁灵对顾铮的事如数家珍,无关他父亲的任何事业,只说他这个人。而这些,陈靖通通都不知道。
语塞片刻,陈靖才又问,“那他了解你吗?”
丁灵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陈靖却笑了,你都不了解自己,他怎么可能了解你。这个世界最了解你的,只有我。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问,“真的那么喜欢顾铮?”
丁灵看不出他的情绪,用沉默代替了肯定的回答。
见她这个样子,陈靖也不忍心再说什么重话,他尽量放轻声音,“圆圆,我不是要阻止你们在一起。”
丁灵抬头看向他,“真的吗?”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带着明晃晃的祈求。即使没有丁毅那种咄咄逼人的威压,陈靖依然不敢与她对视太久。
他轻咳一声转移了视线,“真的。我说过,只要是你喜欢的,想要的,我都希望你拥有。”
丁灵说:“我喜欢他,也想要他。”
陈靖不理解,“圆圆,你还小,相处过的异性也不多,为什么就认定了顾铮呢?你确定是真的喜欢他吗?”
“他给我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他让我感到安心、快乐,这不就是恋爱的表现吗?”
“但恋爱有一定概率变成一件很伤人的事,我希望你找一个不会伤害你的人。”
“不会有这样的人的。”丁灵倒看得很开,还揶揄了一下陈靖,“靖叔的阅历比我多那么多,怎么还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呀。”
陈靖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认真地说:“那是因为那个人不够爱你,足够爱你的人,宁可牺牲自己,也不会伤害你分毫。”
“顾铮很爱我。”丁灵笃定道,“我相信他会做到的。”
不到一分钟,丁灵就推翻她之前的话。
陈靖没想到她这样倔强,怔愣片刻后,也不再劝说什么了。
既然孩子喜欢,要去撞南墙,那就让她去吧,左右还有自己做垫背,也伤不到什么。
但陈靖又想她狠狠受伤,这样她才会明白,真正能让她安心快乐的地方,只有自己的臂弯。
意识到思想又在向危险的地方倾斜,陈靖急忙晃晃脑袋,然后温和地说:“他真的应该谢谢你愿意相信他。”
丁灵歪歪头,似乎没听懂他的话。
陈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好了,你先收拾行李吧,不要太晚睡觉。”
说完便转身离开。
但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停下,转回身。
这是他们独处的最后一晚,今晚过去,丁灵身边不再只有他,他在一段时间内,也不再是丁灵的第一选择。
所以他总要主动一次,为自己留下些什么。
“圆圆。”
“嗯?”
陈靖一步步走向她,“我可以吻你一次吗?”
「丁灵的日记:一味地追逐会让人疲惫,适当放手,才有拉扯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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