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拍得很快，只是后期还要再做些调整，于是两人跟何老板约好过两天再来取。
走出照相馆已经过了三点，赵幽以为今天的行程结束了，正准备回去，却听见明冥说：
“赵哥要不要去二处看看？顺便跟处里各位吃个晚饭？”
赵幽却感到疑惑：
“先前在总局的时候没去二处，我以为要改天再和各位认识来着？”
不知道这话戳中了什么笑点，明冥突然乐了，捧腹笑得眼泪都出来：
“哈哈哈哈……诶哟，笑死了，哈哈……你们真是——怎么每次都是一样的话……”
“什么？”赵幽并没有听清明冥笑声中的囫囵话，云里雾里地问。
明冥平复了会儿，直起身子回答，只是眼角的笑意还没消下去：
“诶，二处的地址可不在总局——不过第一次来都会弄混就是了。”
赵幽还是没听懂，歪着脑袋懵懂地看向他。
明冥笑得更明显了，手一挥：“等下就知道了，跟我走吧！”
跟着明冥沿街往下走，转过街角，只看见一家棋牌室。门头上没有惹眼的招牌，但是麻将洗牌声流水似地从屋里传来。
“这里是——”赵幽问。
明冥指向一边的门牌，上面写着：灵鸿路29号。
下面还有一块极小极小的灰扑扑的铜制铭牌，刻了一串小字：
联盟总局特殊保护部办事处
特保部的地址太过朴素，甚至到了简陋的地步，赵幽感到很意外：
“所以，特保部的办公室……在这儿？”
明冥摇摇头，解释说：
“特保部的办公室在这上头——棋牌室就一层，当个掩护，偶尔给处里赚点外快。”
可听里头洗牌洗得哗啦作响，倒不像是“偶尔”赚外快的样子。
赵幽挑眉，显然觉得明冥的话有待细究。
明冥猜到赵幽在想些什么，叹了口气，语气算得上无奈：
“特保部本就夹在妖族和人族之间，算是总局最边缘的部门，一处甚至是局里默认的、老前辈们退居二线后养老的地方。这不，还专门选了棋牌室做遮掩。所以说，能留一个老齐的部长办公室在大楼都算好了。而且——”
明冥深吸了口气，弯唇笑起来，语调都昂扬了：
“而且安排在商业街这边，藏在大大小小的店铺里不引人注意。棋牌室在商业区也没什么生意，对特保部来说倒是清闲又方便。”
正说着，他领着赵幽推门进去，绕过无人坐店的前台上了楼。
楼道里，正碰上一处的老处长从楼上下来。
“明冥啊，忙完回来啦？”
程处长熟稔地跟明冥打招呼，语气和蔼得像是家里最亲善的长辈。
“嗯呐。这不还带了新同事么，”明冥给两人介绍，“这是赵幽，之前一直作为编外人员帮忙，今天才入职——这是一处程处长，不过程处长人可好了，跟长辈似的，我们部里都叫程姨。”
赵幽连忙一板一眼地鞠躬问好：
“程处长好。”
“诶好好好！”程处长乐呵地应下，“赵幽这事儿我知道，刚刚皎云给我讲了，二处是又多了个人才。”
明冥笑着点点头，又问：
“程姨上楼找二处啥事儿啊？”
“也没什么，给你们送点自家种的蔬菜水果——卖相可能不好，但绝对干净。”
听了，明冥欢欢喜喜地谢上几句：“程姨人果然好！谢谢程姨了！”
又搭了几句话，明冥两人才往楼上走去。
上了楼，看到二处的布置，顿觉跟总局的气氛全然不同，没有压抑和整肃，没有匆匆忙忙的人群。与其说是办公场所，倒更像是某个角落的家。
整个二层空旷敞亮，窗明几净。朝南一扇大落地窗，靠着北墙是一张暖黄色的软布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小零食，中间几张木质办公桌上零零散散放着些资料。朝西边再往里走有几扇门，想来应该是休息室之类的。
听到上楼声，李皎云从里头的房间探头，又走出来跟两人打招呼。
“云姐，阿焕呢？”明冥问。
“在里面玩手机呢，找他有事儿？”
“赵哥第一天来，认识一下。”
李皎云点点头：“行，那我把人叫出来。”
她走到里头喊了声，一个男孩儿在后边跟着走出来。
个子不算高，比明冥矮了半个头，又垂首含胸，显得个头更小了。大冬天穿得单薄，只有卫衣牛仔裤，身材又瘦，看着也不过是十七八的小男孩儿。只是发色纯白，皮肤隐隐看着是暗红的。
看到明冥，他很轻地叫了声“处长”，又垂下头摆弄手机。
“这小孩儿是方焕，我们平时都叫阿焕，年纪小嘛。性格内向不太说话。但打人可狠了，拳拳到肉那种。”
明冥跟赵幽介绍着，转眼看到方焕脸凑到手机屏幕上去了，走上去敲敲他脑壳：
“头抬高点，以为自己是窃脂就不会近视了？”
“哦。好。”
方焕应了声，抬高了脑袋。
赵幽却对明冥的话感到惊奇：
“方焕是……窃脂？是某种妖吗？”
明冥点点头：
“是，能辟火的妖族，不过也是古书上记载的。现在窃脂很少见，阿焕是我听说的第一个——所以我之前才说，云姐是唯一一个人族嘛。”
赵幽细细盘算了下：“这么说，我来之前，职员只有三个？”
这话说得像是二处人丁萧条，明冥有些尴尬，正要点头，却听见李皎云突然说：
“现在是五个了。”
“除了赵哥，还有谁？”明冥疑惑地问。
李皎云笑着转身朝里间走去，又牵着一个女孩儿出来。
走出来的女孩个子很高，比身边中等个子的李皎云还高出大半个头。四肢苗条修长，身形纤细，裹在纯黑的加长羽绒服里，看不出身体的力量，却让人觉得异常灵活敏捷。
头发不长，却被李皎云扎成自己同款的单边麻花辫，但只有短短一截，看着很是俏皮。女孩笑着跟各位挥手打招呼，嘴角陷进去两个小酒窝，衬得脸嫩，甚至还有些婴儿肥，看脸不过十五岁上下。
“介绍一下，这是李月璘。登记年龄16岁。”
李皎云跟两人介绍。
年纪这么小的女孩竟然到特保部参加行动，明冥感到不可思议，向李皎云问：
“这是……云姐你妹妹？不对啊，我记得我们联盟不招童工来着。”
李月璘却突然接话，语气轻快，还带着些不明显的调侃：
“明处长，‘年盟’是不分‘你们’和‘我们’的。”
——“不是‘年盟’，是‘联盟’。而且在联盟里，是不分‘你们’跟‘我们’的。”
这是在泠州的医院里，明冥跟小獜妖说过的话。
“你是泠州的那个小家伙？”明冥意外地愣了瞬，又凑近细细端详，瞪大了眼惊喜道，“这才过去几个月，怎么就长这么大了？！”
李月璘哈哈笑起来：
“獜妖本来就长得快嘛，更何况我当时已经会化形了。”
站在一旁的赵幽倒是不意外，温声跟小姑娘搭话：
“经过之前在泠州的那些事……你不害怕人类吗？”
李月璘眯起眼，歪头想了片刻，就坚定地摇摇头：
“虽然会有欺负我和妈妈那样的坏人类，但也会有好的人类。当时照顾我和妈妈的医生姐姐就是好人类，云姐姐也是好人类！
“如果是云姐姐这样的人来和妖族结交，那么为此贡献我的能力，我觉得值得！”
月璘语气越发坚定，眼里仿佛闪着异常明亮的光。
被点到的李皎云听完这番话，很温柔地笑起来，踮起脚摸摸月璘的头。
月璘也乖巧地低下头，冒出毛茸茸的耳朵，一边眯起眼享受一边说：
“而且我很喜欢云姐姐！这个人类名字也是云姐姐取的，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姐妹？”
这倒令赵幽和明冥意外，两人齐齐看向李皎云。
李皎云收回手，笑着解释：
“当时月璘母女俩在首都入籍的事是齐部长指派我操办的，月璘说想要一个和我相似的姊妹名，我也就这么取了。倒也乐得个便宜妹妹。”
提到齐北海，明冥突然想到了什么，看月璘跟赵幽聊得欢，就凑近了李皎云悄声问：
“云姐，月璘到二处工作的事也是老齐安排的？可月璘她年纪那么小，来首都连半年都没有，就把考核全部完成了？”
明冥这话怎么听怎么有打探的意思，话里话外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李皎云没忍住逗他：
“怎么，当年的联培第一产生危机感了？”
“那，那倒没有，”明冥偏开脸，佯装自然地摸摸后脑勺，“这不就是，就是关心关心我们年纪最小的新同事。”
李皎云忍不住笑了，摇摇头说：
“当然没有。月璘还要在联培继续上学，所以平时的任务没法儿全程参与。但考虑到月璘母女俩的实际遭遇，以及獜妖在潜行探听方面的能力，方部长和齐部长特批月璘参加二处的行动——就当做个兼职。”
“还有方部长的特批？”明冥挑眉，在他印象里，这位方部长虽然和善，但在遵守联盟章程这件事上可是出了名的执拗。
李皎云说：“肯定需要方部长特批吧？毕竟总局的任职考核是科教部主持。”
明冥却皱起眉：“但方部长已经为二处破例过一次了，当年阿焕不是也——”
“方焕怎么了？”
高亢浑厚的声音打断明冥的话，有沉沉脚步踏上二楼台阶。
窃脂：
《山海经·中山经》：“……又东一百五十里，曰崌山……有鸟焉，状如鸮而赤身白首，其名曰窃脂，可以御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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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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