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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浩淼(四)

我叫张锦。

不是锦绣年华的锦,却是衣锦败絮的锦。生来就已有注定。

锦缎蒙尘生计迫,人情褪色世情枯。

打小,我便被卖进素衣坊,那会儿还是京华城里最纷乱的烟花之地。女儿家么,拿来换些兜底生计的钱财早已见怪不怪了。

起初这生活还算过得去,可以习些琴棋书画诗酒花,且服饰是那样的花枝招展,更有贵家女子的美貌。

我待过数客,有那龙骧虎步的,有那温润如玉的,有纨绔风流的,亦有獐头鼠目的。

我曾想,这世间男子,也不过是几副皮囊裹着千篇一律的魂灵,可偏偏我遇见了那个人。

他不必纨绔少爷的脂粉抹饰,不必谦谦君子的虚伪陈词,只是那样立着,不卸轻甲,自是意气飒爽。

我自小便长在这儿,明白这素衣坊远不仅寻欢作乐之地,反倒是勾连了太多权贵,太多利益。

他是这样饮酒长叹“猿臂蜂腰也煞是风流”的将军,却时常孤坐畅饮,不喊陪客。

我知他不凡,也私以为是缘分所至,便每每应了老鸨去递递酒。

这一来二去,眉眼也熟络了。

终于一日,他戴上甲胄,领一众兵士在这素衣坊内清剿贼人,准备一网打尽。

也是那日,我被一丑陋贼人挟持。

确是我这样怕死又不怕死的青楼女子,拼命挣扎起来,失足跌下了楼。我偏眼回头,原是贼人心脏被将军刺穿,脱了手劲儿。

死罢,生的苦,死的疼,生死本就无关紧要。

私以为眼前便是人世间最后一眼,叫不出惊慌来,倒是洒脱的很了,看那天顶上,雕莲悬顶,烛映合欢图。

合欢?

合欢几载,却未明了何为情投意合,何为鱼水之欢。

我柔柔的落在将军身上,他搂着我,转头便吩咐旁人好生照料我们姑娘。

他口中姑娘一词,颇有礼敬之意。

那时的我,竟是可笑的想着:那手上饮过人血的长刀,并不那般凌厉。

他是刀光剑影里滚来的脾性,为我采那赤蔷薇时,总是惯用长刀,又有些笨手的削去枯枝残刺,那切口平整,好似战场斩旗。

却也不似,他素来是敌贼不近身,却让花刺扎红了手。

他也为我蠢笨的寻着古卷,一字一顿道:“赠侬玫瑰刺手心,痛也甘心。”

他说,“待我娶你作妻。”

我时常盼着他来,不单是盼着那蔫了的红花,也盼着那修整片刻,我可不做世人口中的女子,而是成为自己的我。

犹然记得我作了山水佳图,画中男女,一虎背熊腰,一杨柳依依。

他不知我气恼,我便将卷掷向他。

他懵懂的展开画卷,却见貌美女子被他随手搁下的长刀压变了形。

我本该晓得的,人作画来画中人,画中情时人生情。

可偏偏我又不晓得,我是画中人,缺了那画外眼。

我偷偷倒掉了避子汤,心甘情愿任他弄大了肚子。只凭那一句天地千千万万的男人所承诺的话术,等到我如何,我便为你赎身。

从小到大的养育,他哪里赎得起;可一介武将,他又哪里赎不起。

我终是生了孩子,生下了那个打不掉命又硬的小娃娃。多好啊,有众姐妹护佑,又有忍不得赶我的老鸨,她们都是顶顶好的姑娘。

我那时不知何为幸,只能瞧见是他来寻我了,而我却用三岁大的娃娃去抵那一眼便知晓不够的赎身钱。

我踏偏门,入了室,没有红服,没有仪式。

到底是青楼女子,我并无不甘,只是想着那一世一双,花锦偕行的承诺。

却不晓得此前坊间流言不断,而他一向是澹泊自守的名声,怎能当真为我这姑娘家所污。

如他所言,我是腌臜地方走出来的女人,他却说仍旧舍不得伤我,还是那般喜欢我。但他是一国猛将,已然受了尚书府婚约。

我不再有兴扮衣裙,不再时时镜描眼。入这将军府前,我更是从未觉着咱们素衣坊的姑娘们低人一等。

那些贵人小姐会的活计,我们如何不会。既吃不了贵人家的饭,咱们就出门自己挣来吃。这世道对女子已然是不公,脏的又如何是我们?

明明都是那些踏入坊内又自诩清高的男人。

何谈喜欢?不过是自我慰藉。

他带走我,是想让我被封在他的眼前,那处是京华城外,叫浩淼城,门前有一静湖......我时常想着,这里本该是个佳处。

外边没了我,谣言便是虚妄,而他的将军府里本就不会有我。

这样的人家,更有无数能耐去封掉旁人的口。

可他竟还敢来,搂住我的腰肢,捧过我的双颊,说他是难以选择,说他绝不会伤害我。

说即便如此,也满心满眼是我。

“如何是我?”我甩掉他,抬手便扇下去。

可惜这薄嫩的手却泛了红,而他不为所动。

这男女间,倒真是悬殊。

不知道是不是我逾矩的举动惹恼了他,他抬手便掐住我的双颊,猩红了眼瞪着我。

许久,他又像做了错事般将我扔在床榻上,走出去合了门。

不知多少次,只记得时常如此。

我又被蒙上了自由对外的眸光,无声的胸部起起伏伏,甚至出不得气。

可那又如何,我向来活的自在,就是做不得这摇尾乞怜的牲畜。

我是我自己,哪里需要他赐我片刻安宁。

更不得让那真正的牲畜招摇享乐。

我坐在梳妆台前,轻车熟路的绑着辫子,抹上脂粉,又找我喜欢的口脂涂上。

我牵起嘴角,找我曾经习惯的笑颜,对着镜子,镜子里的我,笑了。

声响很大,我破了窗,穿着姐妹们送我离去时编好的绣花鞋,戴上老鸨随手插上的出嫁钗。

我跑出去,大声喊着那个男人的名字,笑着却捱不住眼泪的诉状他。

起初尚有人应和,可我跑的越久,就越没人说道了。

我好像疯掉了,我知道。

何况谁有胆子去招惹将军府的人。

我终于停下来,在素衣坊门前,在达官贵人们常在的地方。

我瞧见了,顶上,我好姐妹们的窗户“啪---”的一声就关上了,这声儿大的比我砸窗子还磨耳朵。

我被抓走了。

我一动不动,只是笑着,但我不知道要对谁笑。

可能是对周边指指点点的百姓,周边不敢直眼瞧的平民,还可能是对......

我歪了头,禁不住让那笑声越发显得凄厉,其实我也觉着那声响古怪难听。

但我终于赶走了那些吵吵嚷嚷又不知是非的人。我盯紧远处越来越小的素衣坊上紧闭的门窗,盯紧了在那窗隙里若有若无,归于黑暗的眼睛。

总归,他的名声还是臭了。

他玩疯了一个姑娘。

“后来呢。”沈蔚盘坐在自己生的火堆前,一只手翻转着长棍,棍顶上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子,混着蘑菇香。

“后来?”张锦偏偏头,让乱到前头的发丝蹭着肩头滑到耳畔,又抻了抻脖子,狂笑起来。

“后来那些死官差们把我交给了吴侗,我回到了那个宅子。”

“他跟我讲什么蜜语甜言,又成日里辱我打我。”

张锦展了展舌头,舔掉嘴旁花了不知多久的口脂,嬉笑道,“可我还是抓花了他的脸,死咬住他那强凑近的脖颈。”

“我知道,咬破了那里,他就去死了。”张锦被绑紧的身子兴奋的跳动起来,复又停住,“可惜,他没死......在后来我被人摁死在水里了。”

“我知道和他脱不了干系!他要成婚了,他怕再出岔子!”

吴侗二字让两人心颤了颤,沈蔚蜷着一手的手指撑住脸颊,手肘向下往安寻处靠了靠,倚着了实物,便安心继续摆弄着蘑菇串串。

安寻摊平手掌抬高接住了沈蔚向下试探的手肘,斜眼瞧了瞧张锦,眉眼上好似覆了一层恼皱起来,“我想知道你的女儿,后来呢?”

“我生的是儿子!”张锦脏花的脸颊拧起来,厉声道,“早死了。”

然那一瞬间的慌乱却被尽收眼底,安寻扯了扯嘴角,转头就对上沈蔚那弯起月牙般的眉眼。

她浅浅的笑着,用另一只手把蘑菇递到安寻嘴边,安慰道:“别紧张,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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