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天生就会彼此吸引。如同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了那缺失的另一半灵魂。
我和季倾,大概就是这样。命运似乎从未真正眷顾过我们——除了,在让我们遇见彼此这件事上。
于是,我和她的亲近,成了命中注定。
仿佛无形的红线,早在尾指处缠绕成死结,然后延伸,伸向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我们愈发亲近,几乎形影不离。偌大的校园里,总能看见两个成双入对的身影,或挽着手,或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我心底那份对她的感情,从未说出口,也未曾敢越界。
十二岁那年,母亲过世。温铮鸣很快再娶。从此,继母岑溪的冷眼与恶毒的咒骂,如同驱不散的阴云,笼罩了我整个初中时代。
她常常拧着我的耳朵,逼我跪在冷硬的地板上,用最肮脏恶毒的语言咒骂我。在我手臂上留下深深的青紫掐痕,或是用滚烫的烟头烙下一个个水泡。
转过身,又在温铮鸣面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莫须有地指责我。
而我的父亲,那个自诩“人上人”的男人,理所应当地当起中间人,以睥睨的姿态,命令我和她好好相处。
我逐渐变得自卑、怯懦,极度缺乏安全感。
理所当然,我对季倾的感情,耶并没有那么光彩。
对她的占有欲如同裹着**的藤蔓潜滋暗长,日复一日中攀附上理智的咽喉。
我无法忍受她的目光落在别处,贪婪的地想将她据为己有,甚至一度疯狂地想把她关起来。
我无法表露,将不可言说的偏执与喜欢统统藏匿起来。
直到戛然而止的尾调后的、**的感情暴露出来,我的卑劣从此无处遁形。
那时,我们已是无话不谈的蜜友。我们并肩坐在小公园的长椅上,我倚靠着她的肩膀,肌肤相贴传来的温度,让时间变得无比悠长。
“温眠,我杀过人。”
黄昏沉下去了,季倾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清浅笑容的脸,这样近又那样远。
风声穿梭在我们之间,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温眠,我很脏。”
我忘记了怎样说话,喉咙被什么死死堵住。她的眼睛,在我的视线里逐渐模糊。
回过神来,我已经凑上前,吻上她湿润的眼角。
“季倾,你是最干净的,你永远都不脏。”
“季倾,你是最干净的,你永远都不脏。”
“季倾,你是最干净的,你永远都不脏。”
我像个执拗的孩子,重复地一遍遍反驳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然后,讲述起关于她的故事。
“十岁那年,我父母离婚。他们谁都不想要我,在法庭上指着对方的鼻子互骂。最后,法院把我判给了妈妈,我们回到了农村姥姥家。”
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天真地以为……我们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
她眸光闪动,像是在极力地压抑着什么。
“……她开始频繁地约会、相亲。每天,都会带不同的男人回家过夜。”
季倾的声音依旧平稳,握住我的手指关节却开始泛白。
“姥姥劝过她很多次,她充耳不闻。村里的风言风语越传越厉害,他们说她是‘破鞋’,是‘公交车’,是……谁都能上的烂货。”
“后来有一天,她非常兴奋地告诉我们,她要结婚了。可是……娶她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反倒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恶臭蛮横。”
季倾的手微微发抖,我回握住她,希望能带来一丝慰藉。
“她还是铁了心要嫁。不同意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觉得她真的…疯了,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拦住她。”
“她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去跟那男人领了证,私奔了。再回来时……人,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是被那男人,活活打死的。那个男人娶她,根本不是为了过日子,只是缺一个泄欲的工具。”
“后来,那个男人也回来了。他家有钱有势,在警局里有人。竟生生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对外宣称我妈妈是‘意外’死亡。”
“那年,我刚刚十三岁。”
季倾停了下来,眼神倏地黯淡下来,空洞地望着远处。过了很久,才重新开口:
“妈妈死后不久,那个男人开始频繁出现在姥姥家附近。他长得很丑,油腻的脸上褶子和胡碴堆在一起,一出口满嘴呛人的劣质烟味。每次看到我,都要眯缝着眼睛露出那种猥琐的笑来。”
“我害怕他,下意识躲得远远的,他依旧不依不饶地缠上了,甚至更过分地在我放学路上堵我。”
“他肥腻的手,故意蹭过我的胳膊,用着最恶心的口吻叫我:‘倾倾啊,你也得叫我爸爸呢。’”
季倾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干呕起来,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我慌乱地拍着她的背,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那天,姥姥不在家,我一个人将柴火背回柴房。他从后面摸进来,关上了门。”
“我被逼到角落,木柴潮湿发霉的气息让我觉得反胃,我怕得发抖,死命咬着嘴唇,他拽着我的裤子,把他那东西露出来,抵在我胸前。”
“好恶心好恶心,潮腥的气息混着他恶臭的鼻息,我几乎要昏厥过去。直到——我的脚踢到那把柴刀。”
季倾仰起头,目光追随着天空掠过的飞鸟,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我哭着求他,小声讨饶,他松了力气,我的手背在身后,偷偷地,拼命地去够那把刀。”
“后来,他踉踉跄跄倒退,艰难地捂着腹部。血,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血,洇透了他的衣服。我怕他没死透,举起刀,狠狠扎入他的心脏。接着,我不再动了,瘫软地跌坐到地上,手里仍死死握住柴刀,仿佛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完全没有呼吸了,周围的一切忽然吵闹起来,我走出去,带着满身的血污,太脏了,连同我的身体,都脏透了。”
她再也说不下去,呜咽声盖过一切。
她死死捂住脸,滚烫的眼泪顺着指缝淌过我的心脏,一阵钝痛。
我轻柔地抱住她。手臂一下下,轻轻地、无比坚定地拍着她的后背。
“没关系了,没关系了季倾,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她伏在我肩膀上,从小声抽泣到终于放声哭出来。
她的泪洞穿我的肩胛骨,在十七岁的夏日,冰冷得如此虚幻,又沉甸甸的压进我的骨骼里。
在尚未触碰天空一角、偶然降临的这一刻,一个念头悄然萌生,愈发清晰,深刻:我想要守护她,一辈子。
季倾,你这样好,要远离痛苦。
我低下头,吻去她脸上蜿蜒交错的泪痕,咸湿苦涩一路灼烧到心底。
“都过去了,季倾。”我在她耳边轻声念道,“我喜欢你,季倾,有我在,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怀中人轻微一颤,哭声停歇,她茫然又小心地抬起头,像是疑惑自己听到的话,红肿的眼睛望向我,迟疑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心口酸涩,久久压抑的情感喷涌爆发,紧紧地拥住她,在她耳边郑重地重复道:
“我喜欢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一辈子。”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晚风带着凉意吹过,卷走了白日的燥热。季倾破涕为笑,她微微仰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看向我:“我相信你,你该对我负责了,时限是…一辈子。”
我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的裹着蜜意的涟漪,努力扬起嘴角,回应道:
“对你负责,一辈子。”
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我们脚下投下模糊的影子。我们维持着相拥的姿势,任由时间流逝。
季倾过往是藏在她心里最隐蔽的一根刺,蚀骨钻心,总会时时发作起来提醒它的存在。
要说的话,两个人更像是依偎着取暖而不算是救赎[托腮]
两个人并不是完美的人,性格上都存在一点点缺陷[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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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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