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无声地滑入一片被精心修剪过的葱郁园林。暮色中,景观灯带勾勒出奇石流水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植物芬芳,静谧得如同世外桃源。这里是“静谧之泉”疗养中心,顾珩名下的顶级私人医疗圣殿,也是沈砚此刻的囚笼。
车门自动开启,顾珩率先下车,转身向沈砚伸出手,动作优雅而自然,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柔笑意:“到了,阿砚。这里环境很好,最适合你静养。”
沈砚将手放入顾珩掌心,指尖冰凉。顾珩的手温暖有力,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他抬眼望去,眼前是一座外观低调却充满未来感的流线型建筑,通体覆盖着特殊材质的银灰色幕墙,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踏入内部,与外界的静谧葱郁截然不同。恒温的空气带着一丝消毒水的冷冽,柔和的光线从天花板和墙壁均匀洒落,脚下是特殊的吸音材质,每一步都踏在无声的虚空里。空气里弥漫着精密仪器运转时特有的、几不可闻的低频嗡鸣,营造出一种极致洁净下的冰冷窒息感。
“别担心,”顾珩的声音在这空旷冰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和温柔,他自然地揽着沈砚的肩,“这里的设备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团队也是我亲自挑选的专家。他们一定能找出你疲惫不适的根源,让你彻底恢复过来。”他一边走,一边如数家珍般介绍着沿途看到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先进仪器,“看,这是最新的全息生理扫描舱… 那是脑神经深度映射仪… 都是为了更精准地了解你的身体状况。”
沈砚沉默地听着,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金属和玻璃造物,后颈的刺痛感在这特定的环境刺激下,又开始隐隐作祟。顾珩的每一句“为了你好”,都像冰锥扎进他的神经。
他被带到一个布置奢华的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设计的庭院景观,室内家具舒适考究,堪比顶级酒店套房。然而,沈砚敏锐的感知能捕捉到墙壁和天花板几个极其微小的、不易察觉的黑色孔洞,以及床头柜上一个伪装成艺术品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生物指标监测仪。这是一个被精心包装的牢笼。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安排检查流程。”顾珩体贴地为沈砚倒了杯温水,放在他手边,眼神充满关切,“很快就好。”
顾珩离开后,房间陷入死寂。只有那无处不在的低频嗡鸣和仪器监测的微弱滴答声,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沈砚无处不在的监控。他走到窗边,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特种玻璃——防弹、单向、无法开启。掌心那枚烧焦的芯片残片,此刻正紧紧贴着他的皮肤,散发着灼人的寒意。
不久,穿着无菌白袍的“专家”团队到来。他们态度恭敬,眼神却如同看待一件珍贵的实验品,带着职业性的疏离。
“沈先生,请放松,只是一些常规检查。”为首的医生语气平板。
检查过程漫长而痛苦。冰冷的针头刺入血管抽取大量血液;复杂的头盔罩住头颅,释放出微弱的脉冲刺激,带来阵阵眩晕;最可怕的是腺体深度刺激反应测试——细长的探针连接着精密的传感器,在沈砚的后颈腺体周围反复施加不同频率和强度的能量刺激。
“呃…”当一股高频能量脉冲直刺腺体核心时,沈砚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如弓!那熟悉的、仿佛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再次爆发!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痛呼出声,眼前阵阵发黑。他能感觉到探针在记录着他身体的每一次痉挛和腺体信息素的异常波动。
“反应激烈,A7区域波动值超标35%。”医生冷静地记录着数据,语气毫无波澜。
顾珩不知何时回来了,就站在检查室外的单向玻璃后看着。当看到沈砚痛苦地蜷缩在检查台上时,他俊美的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心疼”,但当医生汇报数据时,他那深邃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狂热的专注和评估——如同在欣赏一件正在承受压力测试的完美艺术品。
检查结束,沈砚几乎虚脱,脸色苍白如纸。顾珩立刻上前,将他半扶半抱地带回套房,动作轻柔,释放出温和的雪松琥珀信息素试图抚慰:“辛苦了,阿砚。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当天夜里,在顾珩安排的“舒缓”药物作用下,沈砚陷入了更深的、更清晰的梦魇。
不再是模糊的片段,而是身临其境的炼狱!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撕裂耳膜!能量武器的光束在焦黑的土地上犁出深沟!空气中充斥着硝烟、血腥和内脏烧焦的恶臭!他穿着破损的战斗服,在残肢断臂中踉跄奔跑,肺部像被火焰灼烧!突然,一股撕裂灵魂的剧痛从后颈炸开!视野瞬间被血红覆盖,他重重地向前扑倒,冰冷的泥土混合着战友温热的血液糊在脸上… 意识模糊中,他感觉自己被抬上冰冷的金属台,刺目的无影灯光芒灼烧着视网膜。剧烈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尤其是后颈,仿佛被生生剜去!视野晃动,几个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的身影在晃动。一个身影靠近,手里拿着闪烁着寒光的器械。那双透过无菌面罩、冷静到极致、如同精密仪器般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与顾珩凝视他的眼神,分毫不差!
“沈先生?沈先生?”一个温和但不容抗拒的声音将他从噩梦中强行拉回。
是顾珩安排的“心理医生”。在药物和引导下,沈砚被迫再次“回忆”那场“惨烈的边境冲突”,并被引导着“确认”那个在手术台上救了他性命的人就是顾珩。
事后,顾珩坐在沈砚床边,紧紧握着他冰冷汗湿的手,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后怕”与“深情”。
“阿砚,”顾珩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感**彩,“你知道吗?每次想起那段日子,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那场该死的边境冲突…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躺在血泊里,腺体… 几乎被能量流彻底摧毁了,全身都是致命伤… 医生说,能活下来就是奇迹…”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抑巨大的痛苦,“是‘静谧之泉’,是这里最顶尖的技术和团队,不分昼夜地抢救,才把你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你的腺体重塑… 是医学史上的奇迹!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发誓,绝不会让你再经历那样的痛苦,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沈砚闭着眼,身体微微颤抖。顾珩的谎言天衣无缝,配合着“心理治疗”植入的“记忆”,逻辑严密。那深情的眼神和痛苦的表情如此逼真。有那么一瞬间,巨大的混乱几乎要淹没他——难道真的是顾珩救了他?难道那芯片和身体的抗拒只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但掌心那枚冰冷的芯片残片,像一枚烧红的铁钉,死死钉在他的理智上!还有梦中那双冷酷如机器的眼睛,与此刻这双“深情”的眼眸,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第二天,顾珩给了沈砚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允许他在指定休息区喝点东西,透透气。顾珩本人则去处理“紧急公务”。沈砚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休息区空无一人。沈砚的目光迅速扫过,最终锁定在角落一个连接着内部局域网的、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公共信息查询终端。他快步走过去,背对着监控摄像头坐下。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划过,看似随意浏览新闻,实则寻找着老旧系统的接口漏洞。
机会来了!一个隐藏的后台维护界面在屏幕上一闪而过。沈砚的心脏狂跳起来,指尖冰凉却异常稳定。他利用一个极其基础的权限溢出漏洞,这得益于他监察官身份对系统架构的了解,成功绕开了部分访问限制。
他迅速从口袋中取出那枚被汗水浸湿的芯片残片,插入终端一个不起眼的老式物理接口。
屏幕闪烁了几下,弹出“读取中… 数据严重损坏…”的提示。进度条缓慢移动,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老式设备读卡的沙沙声、数据恢复的滋滋电流声、沈砚将呼吸压抑到极致,紧紧盯着屏幕,时间仿佛凝固。
终于,屏幕上艰难地恢复出几行残缺的文字和一张模糊不清的图片:
日志片段:“…源生受体(O-S-R-C-E)融合出现剧烈排异… S样本生理指标崩溃… 强制注入A-7型高剂量稳定剂… 记忆区清洗程序启动(警告:部分区域清洗失败,残留风险高)…”
图片:一张被烧毁大半的截图。中央是一个躺在手术台上、浑身插满管线的人形轮廓,周围是闪烁的仪器。最触目惊心的是旁边一个仪器屏幕上显示的图谱——两个截然不同的信息素波形被强行叠加、融合在一起! 一个波形柔和却带着强烈的生命律动(Omega),另一个则刚硬、充满侵略性(Alpha)!图谱下方隐约可见一行小字:“Project Siren: Omega Source Assimilation - Phase 3”(塞壬计划:Omega源同化 - 第三阶段)!
“嗡——!”一声短促而尖锐的警报声突然从终端内部响起!虽然微弱,但在寂静的休息区如同惊雷!
沈砚瞳孔骤缩!他猛地拔出芯片残片攥入掌心!几乎在同一秒,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工作人员的询问声:“什么声音?谁在那里?”
沈砚迅速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饮品台,拿起一杯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工作人员走进来查看,终端屏幕已恢复了正常的新闻界面,警报声也消失了,仿佛只是设备老化的一次误报。
“先生,需要帮忙吗?”工作人员礼貌地问。
“不用,谢谢。”沈砚的声音有些发紧,勉强维持着平静。
回到套房,沈砚背靠着冰冷的门滑坐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他摊开手心,那枚小小的芯片如同烧红的烙铁。残缺的日志、那张恐怖的双腺体融合图谱、那个诡异的“塞壬计划:Omega源同化”… 所有的碎片都在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他不是被拯救的战士,他是被改造的实验品!而顾珩,就是那个戴着温柔面具的、主导一切的魔鬼!
就在这时,顾珩回来了,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柔,但沈砚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一丝未散的冰冷。顾珩一边脱下外套,一边看似随意地对沈砚说:“刚和研究院那边通了话,陆凛博士负责的一个关于信息素战场干扰的项目,技术交接上有点问题,需要他亲自来总局一趟。这个人,能力是有,但总让人觉得… 不太稳定。” 他的语气带着上位者的评价,但沈砚听出了其中深藏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 烦躁。
听到“陆凛”的名字,沈砚的心猛地一跳。在这冰冷绝望的囚笼里,这个名字和他身上那霸道、能瞬间碾碎痛苦的硝烟气息,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光,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后颈的刺痛似乎又在隐隐发作,沈砚闭上眼,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在脑海中疯狂地回忆着陆凛出手时泄露的气息——那如同烧灼金属混着硝烟散尽后的冷冽空气,带着原始的力量感,瞬间抚平了他最深的痛楚… 这渴望如同毒/瘾发作,让他浑身战栗,又感到无比的羞耻和恐惧。
顾珩走近,手中拿着一份电子报告,脸上带着“忧心忡忡”的表情:“阿砚,专家组的初步报告出来了。”他坐在沈砚身边,将报告展示给他看,上面满是复杂的数据曲线和红色警示标记。
“你的腺体… 就是当年重伤重塑的区域,”顾珩的声音充满“心疼”和“凝重”,“出现了‘不稳定性波动’。专家组建议,需要留在这里进行更深入的‘观察’和一段时间的‘强化稳定疗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握住沈砚冰凉的手,眼神“真挚”而“恳切”,“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但为了你的健康和安全,忍耐一下,好吗?就一周,我保证,一周后,我亲自接你回家。”
一周… 强化稳定疗程…
沈砚看着顾珩那张写满“深情”与“关切”的脸,听着这温柔却如同最终判决的话语,感受着这间豪华套房下无处不在的冰冷监控和那即将到来的未知“疗程”…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全身,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低下头,避开顾珩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的拳头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内心的冰冷绝望。芯片的真相、双腺体的图谱、塞壬计划的恐怖名称、顾珩的虚伪谎言、陆凛那如同毒药般吸引他的气息… 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在他脑海中疯狂冲撞!掌心那枚小小的金属残片,此刻如同燃烧的炭火,灼烧着他的皮肤,也点燃了他心底最后一丝挣扎的火焰。
逃!
必须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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