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之泉”疗养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凝固的冰层下沉潜。顾珩的“关怀”如影随形,温柔的话语如同最细密的蛛丝,不断编织着无形的网。
顾珩端着特制的营养剂,笑容温和无懈可击:“阿砚,今天的药剂加了新的稳定因子,对缓解你神经疲劳很有效。来,趁热喝了。”他坐在床边,亲自将杯沿送到沈砚唇边,眼神专注得像在照料一件稀世珍宝。“再坚持几天,等‘终极修复’方案最终确认,你就能彻底摆脱这些痛苦了。相信我,很快。”
沈砚顺从地低头啜饮,浓稠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他表面温顺,大脑却在超负荷运转,如同最精密的超级计算机,疯狂计算着逃离的每一个变量——安保机器人的巡逻间隙、监控探头切换视角的0.8秒延迟、建筑结构图上那条被标注为“废弃”的、通往后勤运输通道的隐蔽走廊,以及走廊尽头那个锈迹斑斑、连接着外部城市污水管网的废弃通风井盖——那是他唯一的生路,一条通向地狱或自由的单行道。顾珩许诺的“一周”期限,是悬顶之剑,更是催命符。他必须在这之前行动!
他利用极其有限的“自由活动”时间,来到那个被严格限制在奢华套房与相邻的、被高耸防弹玻璃笼罩的空中花园,像最警觉的幽灵,记录下一切。每一次红外光束扫过的间隙,每一个监控探头的死角盲区,都在他脑海中构建出精确的逃生路径图。
沈砚借着在花园赏花,目光扫过锈蚀的通风口方向,内心在咆哮:三天!只有三天了!顾珩,你的“修复”就是我的坟墓!那个井盖…就是地狱的出口,也是我唯一的生门!
机会在第三天深夜降临。顾珩被总局的“紧急会议”召回。临走前,他细致地检查了套房的每一个监控探头,甚至亲手调整了生物监测仪的灵敏度,确保万无一失。他俯身,在沈砚额头印下一个充满“担忧”的吻,气息带着雪松琥珀的暖意,眼神却深不见底。
顾珩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不舍”:“总局那边有点棘手,可能需要几个小时。阿砚,答应我,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等我回来。” 他的手指留恋地拂过沈砚的鬓角,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禁锢意味。
沈砚闭着眼,呼吸均匀,仿佛已陷入沉睡。直到悬浮车引擎的嗡鸣声彻底消失于远方死寂的夜空。沈砚猛地睁开眼!眼底不再是冰封的麻木,而是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烈焰!
行动!沈砚睫毛剧烈颤动,确认最后的感应器信号消失。他骤然掀开丝绒被褥,赤脚踏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如同挣脱束缚的猎豹!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预演过千百次的路径上,完美避开预设的监控点,动作迅捷无声,如同融入阴影本身。
他闪入浴室唯一的绝对盲区——淋浴间与墙壁的狭小夹角。手指颤抖却坚定地撬开早已松动的瓷砖,取出里面用陶瓷餐盘碎片和浴室金属挂件磨制的、边缘闪烁着寒光的简陋切割工具和撬棍。时间以秒计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沈砚握着冰冷的自制工具,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自由…还是毁灭?就在今夜!
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在花园婆娑的树影下潜行。冰冷的夜风带着城市边缘自由而污浊的气息,却无法吹散他喉咙里涌上的血腥味和后颈腺体那越来越清晰的、如同丧钟般的悸动!快了,就快到了!生锈的井盖就在眼前!
找到了!那条隐蔽走廊的合金门!他利用切割工具破坏门禁面板的脆弱外壳,用撬棍卡住应急锁舌,用尽全身力气,肌肉贲张,额头青筋暴起,狠狠向下压动撬棍!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门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通道内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尘埃、消毒水残留和机油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刺鼻气味!他闪身而入,肺部被呛得火烧火燎,却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咳嗽。目标就在前方!那个在昏暗应急灯下闪烁着锈蚀光芒的圆形井盖!
他如同扑向猎物的猛兽,冲到井盖边,将撬棍狠狠插入边缘最深的缝隙,身体后仰,全身的重量和求生的意志都压了上去,向上猛力撬动——
“呃啊——!!!”
一股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后颈腺体内部猛然炸开!瞬间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那痛楚不再是撕裂,而是湮灭!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无形的、冰冷的力量强行碾碎、重组!身体里某种被强行植入的东西,在关键时刻发出了最恶毒的绞杀指令!
沈砚眼前的世界瞬间被血红和黑暗交替吞噬!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泥般瘫倒下去,手中的撬棍脱手飞出,“哐当”一声在金属通道里发出绝望的哀鸣!他蜷缩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的青蛙,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闷响和喉咙里压抑不住的、濒死的嗬嗬声。冷汗不是渗出,而是…涌出,瞬间在地面形成一小滩水渍。极致的痛苦让他连指甲抠入地面都做不到,只能像破风箱一样剧烈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沈砚意识在剧痛中沉浮,只剩下破碎的念头:芯片…是那该死的芯片!顾珩…你赢了…自由…根本就是个笑话…
通道尽头,刺目的探照灯光束如同审判之光,瞬间将他痉挛抽搐的、如同濒死蠕虫般的狼狈身影钉在地上!安保机器人的警示音冰冷无情,如同丧钟:“目标失控!B3通道!最高警戒!执行强制收容!”
完了!一切都完了!彻底的绝望如同冰水灌顶,瞬间冻结了沈砚残存的意识。剧痛主宰了一切,连思维都变得粘稠破碎。
就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边缘,在那毁灭性的剧痛嗡鸣中,沈砚破碎的感知里,似乎… 在头顶上方纵横交错的、巨大通风管道的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穿透一切混乱的、如同淬火利刃般的硝烟与烧灼金属的气息!那气息冰冷、霸道,带着一种原始而暴烈的安抚力量,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短暂地、狠狠地砸碎了那湮灭般的痛苦核心!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精神力波动,如同黑暗中亮起的箭标,为他指引了通风管道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
陆凛?!他在这里?!是他?!这气息是真实的指引,还是大脑在彻底崩溃前产生的求生幻觉?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砚来不及思考,冰冷的机械臂已经如同死神的镰刀,钳制住他痉挛的身体,将他像一件破损的货物一样粗暴地拖离了那条充满血腥、尘埃和绝望的通道。意识彻底沉沦前,最后的感知是被重新投入了“静谧之泉”最核心的恐惧之源——那间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布满束缚装置、闪烁着不祥红蓝光芒的顶级手术室。无影灯如同地狱之眼,已然亮起。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黑暗粘稠的海面。身体依旧沉重麻木,后颈处传来持续不断的、深入骨髓的钝痛,仿佛被烙铁反复灼烧。眼皮重若千斤,他勉强掀开一丝缝隙。
刺目的无影灯光芒如同无数根针,灼烧着视网膜。顾珩的脸悬在上方,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映出的、自己苍白扭曲的倒影。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焦灼”的汗水、“心痛”的褶皱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演技精湛到足以骗过任何旁观者。
“阿砚… 我的阿砚…” 顾珩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温热的手掌却带着无菌手套的冰冷滑腻触感,一遍遍用力抚摸着沈砚冰冷汗湿的脸颊,动作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物品。“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伤害自己?!”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后怕”的尖锐,如同最锋利的刀,“跑到那种肮脏危险的地方去?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的身体… 你的身体在向你发出最严厉的警告!它在崩溃!” 他猛地转头,对着旁边穿着全封闭无菌服的“专家”吼道:“结果!确诊结果呢?!”
一个“专家”立刻上前,声音透过面罩,沉闷而冰冷:“报告顾部长,紧急检测确认,沈监察官的腺体重塑区域出现根源性崩解前兆!信息素场极度紊乱,核心代谢率异常飙升!随时可能引发不可逆的腺体衰竭,危及生命!必须立刻进行终极修复手术!刻不容缓!”
顾珩猛地转回头,双手捧住沈砚的脸,强迫他对视,眼中“盛满”痛苦和“坚定”:“听到了吗,阿砚?没有选择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绝不能!”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深情”,“这次手术,会彻底解决所有问题!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变得… 更完美!更稳定!”
沈砚想挣扎,想用尽最后力气唾骂他的虚伪,想嘶吼出“芯片”的真相!但麻痹的神经只允许他的眼球在眼眶里绝望地转动,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他看到那些穿着全封闭无菌服的“专家”们如同冰冷的机器,正在调试着那些闪烁着寒光的仪器:数根连接着蠕动泵、里面流淌着粘稠的、泛着诡异蓝紫色荧光的液体的探针;一套布满微型电极、形状如同荆棘王冠般贴合后颈腺体的金属束缚环;还有一个连接着复杂管线、内部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如同活物般脉动红光的头盔。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被彻底改造的未知!他感到灵魂都在尖叫!
他被重新束缚在冰冷刺骨的手术台上,高强度合金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固定住他的四肢、腰腹和头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和锁扣沉重的“咔嚓”声!麻醉面罩带着甜腻的死亡气息,不容抗拒地扣了下来,高速释放的麻醉气体发出“嘶嘶——”的催命符音!
“唔… 唔唔——!!” 沈砚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在面罩下发出困兽般的绝望嘶鸣,身体做着微弱的、徒劳的挣扎,如同砧板上的鱼。
顾珩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在麻醉气体那甜腻的死亡气息彻底淹没沈砚意识、将他拖向黑暗深渊的临界点,顾珩那温柔到令人骨髓冻结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剖开他的耳膜,刻进他的灵魂深处:
顾珩声音轻柔如情人的呢喃,气息却冰冷如毒蛇的信子:“嘘… 别怕,我的阿砚,睡吧。做个好梦。” 他冰冷的唇几乎贴上了沈砚的耳廓。“别想跑。”这三个字,轻如叹息,却重如星辰坠落,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禁锢意志。“记住…”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近乎神性的冷酷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锚点,唯一的救赎。过去是,现在是,未来…永远都是。”温柔的表层下是金属般的冰冷核心,语速缓慢,每个字都像冰锥凿刻,那句充满神谕般的宣告感,伴随着沈砚逐渐涣散的意识,试图烙印进灵魂最深处。
在意识被彻底撕碎、拖入无尽黑暗的最后一瞬,沈砚依旧能清晰感知到:
冰冷的消毒液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他后颈脆弱的腺体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一个冰冷坚硬、布满微小电极的金属环,如同捕兽夹般,带着千斤之力,死死地、精准地箍住了他的腺体!瞬间传来的、被强力束缚的闷痛让他即使在麻醉中也不由自主地抽搐!
一个毫无感情、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电子合成声,如同死神的宣判,冰冷地响彻手术室:
“塞壬计划:Omega源同化–融合计划,启动。”
“执行指令:强制注入S-7型融合催化剂… 激活Alpha模拟场… 深度抑制Omega源生受体… 神经同步引导加载…”
无边的、粘稠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灵魂被彻底撕碎的剧痛似乎才刚刚开始。顾珩那句“别想跑,只有我才是你的救赎” 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伴随着金属环箍紧腺体的冰冷窒息感、不明液体强行注入带来的灼烧与撕裂感、以及那宣告着彻底改造的冰冷指令声,一同沉入了意识的最深渊,化作永恒的噩梦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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