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得未免有些太宽了吧！”以撒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帝国的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来这。”
“那你告诉我，你们来这做什么？”
以撒最讨厌泽珀尔这幅明明就比他大一岁还要假装长辈的做派，起身就要把他推出去。
希斯塔赶忙拉住炸毛的以撒：“很难看出来吗？当然是来买东西了。”
第二次了，她和以撒就这么喜欢给彼此打掩护吗？
泽珀尔的脸色差的像要把这个包厢炸了：“很好。”
“我们不走。”以撒的手抓住了希斯塔的手腕，他立刻感觉到泽珀尔的目光阴恻恻地缠住了他，他鲜少当面和泽珀尔作对，可认识希斯塔不到一个月，这已经是第二次。
对方慑人的威压让他的手不禁有些颤抖，皇子的自尊不允许他在有好感的淑女面前退缩，以撒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直视泽珀尔的眼睛。
希斯塔看到泽珀尔口袋中有维斯孔蒂族徽的邀请函，安抚地拍拍以撒：“没事，我猜……老师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既然大家都想低调，互不干涉不行吗？”
“如果这是你的要求……当然可以。”泽珀尔用和这句话的内容截然相反的态度，冷淡地说道，继而径直走进包厢，从希斯塔和以撒中间分开了二人，坐到正中视角最好的沙发中间，指着两边说：“你们一人坐一边，刚好互、不、干、涉。”
以撒目瞪口呆，希斯塔扭头冷笑。
果然和此人最好的沟通方式只有动手。
你现在是个沉迷男色的天真少女。
你现在是个沉迷男色的天真少女。
你现在是个沉迷男色的天真少女。
希斯塔默念三遍自己当下该扮演的角色形象，之前那么多事她都忍下来了，不差这一件。更何况，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在难捱的沉默中，拍卖会开始了。
“欢迎各位，黑月之下最尊贵的客人们，来到今晚的特别拍卖会！我是高级拍卖师列昂，同时也是一位空间专精中级魔法师，很荣幸为各位主持本场拍卖。自黑魔导遗址三年前被发现以来，最大的一批探险成果将在今晚全部为诸位奉上，相信今晚的拍品绝对不会令诸位失望！”
一个沉稳且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在空旷的穹顶下回荡，于此同时，所有包厢内预置的导台上法阵开始发光，产生空间扭曲，逐渐在空中形成一本有半人高的介绍图册。
这样大范围的空间控制……怎么只是中级魔法师？希斯塔有些微微诧异，猜测拍卖会场地应该是有高级空间魔法物品加持，才能有如此精确的控制能力。
“本场拍卖共有10件拍品，信息已列于诸位面前的图录中。由于本次拍品的特殊性，此次拍卖不进行现场交割，全程启用特殊密道进行交易。”
“今晚，在座的客人们都是黑月之下最真诚的朋友，我们希望，各位在拍卖结束后依然能保持优雅的风度，在黑月集会的区域内不产生武力冲突。”
“预祝各位贵宾竞买顺利！现在，我们开始第一件拍品的拍卖！”
各怀鬼胎的三人自然是对暖场的珠宝和高级护符兴致缺缺，尽管这些东西在平时完全可以用来当做压轴拍品。
“居然一半都是黑魔导遗迹的出品，”以撒翻阅着图册惊叹道：“希斯塔，你有喜欢的吗？”
用特殊密道交易，也就意味着除非希斯塔能亲自去藏品库取，否则很难有机会接触到拍品。
她决定暗示以撒尽快拍下某个拍品，然后她亲自去取货，找机会提前下手，以免夜长梦多。
9号“欢愉之吻”作为下半场的压轴拍品出场，在它之前的“遗物”还有：
4号:可以随机召唤健谈的亡灵影子聊天解闷的魔法蜡烛。
5号：可以把多个瞬发魔法聚集并缓慢释放的魔法瓶。
7号:地下迷宫伴生的高纯度魔锥矿，是制作一些高级魔药和炼金的稀有材料。
8号:让佩戴者保持神志清醒，提升魔力感知的镂空腕环。
“我觉得……”希斯塔正想提3号的蓝宝石胸针，以撒仿佛悟到了什么，立刻接道：“要不要买4号？”
“你们对黑魔女这么感兴趣？”
果然，坏问题粘上来了。
“那还是比不上您，连她的魔法都能研究明白。”希斯塔表面微笑：“其实我喜欢3号，和我的魔杖很配。”
“呵呵，”泽珀尔低沉的轻笑在包厢里格外有磁性：“你也可以都要。”
“4号虽然很有趣，但我用不上呀，而且，我没带那么多钱。”希斯塔摊手。
“我送给你。”泽珀尔说。
希斯塔有些迷茫，刚刚态度恶劣地让她赶快走人的不是他自己吗？现在又是在演哪一出？
她稍稍凑近他，小声揶揄：“殿下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遗迹拿？”
你怕不是早就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吧。
“三年前，它就是因为我进去才炸的，不然也不会被人发现了。”
希斯塔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凭本能问道：
“为什么会爆炸？”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现在才被发现？”
她如期撞入一片冰冷审视的目光里，耳边只剩心脏极重地跳动声。
是她亲手炸毁的房子，自然没有其他人能找得到……她突然意识到，是她大意了！她发现她心虚的状态在泽珀尔的压迫下已经有些外露，她怎么可能在这样的问题上阴沟里翻船啊！
冷静……还能圆得下去……黑魔女的遗产……蔷薇魔杖！
蔷薇魔杖是她没有印象的东西，可也出现在了钻石城的遗迹里。她对她的混乱法阵有十足的自信，不会有人找得到那片废墟，这说明，一百年前她离开后有人对她炸掉的废墟做了什么。
都是身后事，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现在发现不好吗？刚好轮到我们买。”希斯塔恢复了底气，召唤出蔷薇魔杖说：“我今天才听说它也是遗迹里得到的，这黑魔女也会喜欢圣殿魔法的魔杖吗？”
泽珀尔放弃施压，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黑魔导遗迹是黑魔女的地下迷宫，光是入口就加持了五层法阵，至于你的魔杖……或许她也觉得这个魔杖很美丽吧。”
“我的魔力天生和黑魔法那种混沌的性质极为排斥，我解开法阵后，一进门就遇到了浓烈的魔力流，所以就爆炸了。后来，我们发现那里的魔力只是维持法阵，并没有产生任何负面影响，慢慢也就不限制探险爱好者了。”
撒谎吧泽珀尔，你怕不是故意放开管制好守株待兔等我自投罗网，希斯塔不屑地想。
不过希斯塔倒是大致猜到了什么人将废墟改造成了迷宫。一百年前，她只向一个人提过这个想法——莉莉丝。
可问题是，她炸掉老巢的时候，莉莉丝明明已经被异端裁判所处决了。
-
财力雄厚的以撒很快拍到了3号。
为防止夜长梦多，希斯塔立刻摇铃要求亲自通过密道取回拍品。泽珀尔虽然反复打量希斯塔，但并未发现她有任何异常之处，由于取拍品只允许一人前去，他便和以撒一起留在包厢，继续观察拍卖会的情况。
一离开泽珀尔，希斯塔简直像游鱼进了大海。她刚踏入收藏厅，除了7号从地下迷宫开采的魔锥矿外，原本属于她的蜡烛、魔法瓶、腕环、酒杯全都泛起了轻轻的魔力涟漪，像是欢迎出远门终于归家的主人一样。
“这个杯子真好看！我可以近距离看看吗？”希斯塔语气天真地问道。
“必须隔着屏障，小姐。”
“当然。”
当然没问题。这里的防御重点全都在建筑之中，拍品上的法阵并不复杂。数秒后，希斯塔的指尖已经轻轻穿透了防御屏障，稳稳将自己魔力包裹着的叠声法阵放在了杯底。
作为造物者，她的魔力就是她的意志和触手。从此这个杯子无论如何换人，以撒会永远听得到三刻内使用者的言论。
就当是她对以撒今晚合作的答谢。
蓝宝石胸针在希斯塔胸口闪耀，她很快回到了包厢内，冲以撒微微颔首，开心地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合适！太谢谢你了！”
以撒知道她成功了，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在后面的拍卖中，他会假意参与9号的竞价，帮维斯孔蒂大公的代理人“扫清”剩下的障碍，确保他会拍到欢愉之吻。
泽珀尔看着带着胸针的希斯塔，没有说话，只是给4号又加了一千金币。
泽珀尔毫无悬念地拍得了4号蜡烛，他也选择立刻亲自动身去取拍品。但希斯塔丝毫不担心他会察觉到她的行动——谁能从一杯水中分清哪一滴是新加的呢？
“希望你可以享受这个蜡烛。”泽珀尔返回的速度也很快，他将蜡烛十分绅士地举在她的面前，在希斯塔用魔力想擦亮烛火时打断了她。
“这里的法阵很多，蜡烛起不了作用，等你回家再试吧，说不定还能……让你听到一些古老的故事。”
然后恢复记忆好让你有理由名正言顺地来杀我。希斯塔替泽珀尔腹诽。
不过这几样东西里，希斯塔确实最想要这根蜡烛。她做这个蜡烛时和做酒杯那时的破罐子破摔心态截然不同。
蜡烛是她为同伴承诺的念想。这根蜡烛，是她劝慰那些因为朋友死亡充满遗憾的同伴的幌子，她瞎编遗言，再用蜡烛做背书，那些人就愿意相信，这是他们的朋友和亲人真实的遗言。
一百年前，她也曾偶然召唤出十分古老的亡灵，只是他们很难说话。那时她觉得真是浪费时间，可这对现在的她来说，竟然成了最有用的存在。
不过，靠这个让我恢复记忆也太天方夜谭了，泽珀尔又不傻，所以……只是因为……一百年前的灵魂吗？
……
今晚的事希斯塔只完成了一半，还有那个重要的血迹需要她确认。不过，她不打算当着以撒的面对泽珀尔，她计划结束后找个机会让以撒先走。
在复杂纷乱的思绪中，拍卖已经到了7号魔锥矿。
出乎希斯塔的预料，魔锥矿的竞价十分激烈，以撒向她介绍说，很多人买魔锥矿不只是为了它本身的价值，高纯度魔锥矿中如果能开出“孪生魔晶”，那价格将直接翻十倍不止。
“孪生魔晶”是只会在魔锥矿中产出的瑰丽矿石，晶体的两极呈镜面对称，魔法属性相生相斥，无论是魔力储备还是观赏性都极高。
但是，非规则切割只要一下就会完全破坏魔锥矿石，可不切又很难直接探测出“孪生魔晶”。所以，这是一种只有家底非常深厚的大贵族或暴富的新商人才玩得起的玩具。
这一批魔锥矿最终被普通包厢的不知名买家拍走。
希斯塔对烧钱的赌博游戏毫无兴趣，只打算回去之后问问鸢尾会对此的态度如何，决定要不要去研究一下魔锥矿。
“请允许我向各位特别介绍8号拍品。”拍卖师在场地中心用空间魔法置换展台，更让希斯塔确定那里有强力空间魔法物品驱动。
“魔银镂空腕环，据传是黑魔女的一件重要随身物品。经鉴定，它如今的功能，是在注入魔力后让佩戴者保持绝对清醒，大幅提升魔法感知。”
“此件拍品同上月拍出的金蔷薇法杖和笔记一样，几乎没有混沌魔力的痕迹，也没有亡灵气息，是一件泛用性极强的魔法宝物。”
“这件腕环又令人惊叹的、精致复杂的镂空花纹，是目前世界上仅有的一体成型魔阵造物。关于它的意义，我们猜测很有可能是黑魔女的一件定情信物。”
拍卖师的显影魔法放大了局部的一块腕环花纹，巨大的影象浮现在场地中心——
希斯塔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
是泽珀尔·阿斯特尔的姓名缩写。
人人都爱八卦轶事。拍卖师话音刚落，场上的讨论声顿时大了不少，除了他们这个安静得诡异的包厢。
以撒的注意力都在一会9号的拍卖上，显得心不在焉；希斯塔面色平静，余光偷偷观察泽珀尔的反应；泽珀尔隔着衣服摩挲着胸口的烙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买这个腕环。希斯塔觉得说成定情信物有一种荒谬的趣味。
其实，这腕环就是个通过自我伤害保持清醒的工具罢了。是为了不在成天研究魔王造语中彻底疯掉，用最痛恨的敌人名字做的法阵。魔力越强，痛苦越大，越能保持清醒。
只是其他人并不会被腕环攻击，于是就给这缩写套上一个旖旎的解释来抬高身价。
没想到一百年后还能误打误撞捉弄到泽珀尔，真不愧是我啊，希斯塔得意地想。
“捏造的故事。”
“我没兴趣。”
残余着不屑的冰冷眼神和掩藏着戏谑的平淡目光在空中相撞了一瞬，又各自移开看向不同的地方。
在八卦小故事的加持下，8号很快拍出了不菲的价格。拍卖终于进行到各方期待已久的“欢愉之吻”。
维斯孔蒂的财富令多数人望而生畏，以撒甚至就举了一次牌，代理人就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希斯塔曾经的酒杯。
隔壁包厢传来了离场的动静——以撒有些坐不住，他担心声色犬马的维斯孔蒂大公今晚就会用。
希斯塔心里记挂着她的小标记，看出以撒想走，主动劝说道：“以撒，你先回去吧。既然遇到了，相信老师不介意送送我。”
泽珀尔迄今为止都没等到陷阱，危机感已经积累了一整夜，巴不得以撒赶紧走。他配合道：“当然，我会把希斯塔小姐平安送回去的。”
很快，以撒的手下撤离了包厢，拍卖的尾声回荡在沉默的包厢角落，希斯塔和泽珀尔各看各的方向，没有人出声打破僵局。
有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在不断退场的人群中格外明显。
但希斯塔和泽珀尔都知道，这是冲这个包厢来的。
“既然同意我留下，那要我怎么帮你呢？泽珀尔殿下。”希斯塔抱着手臂，悠悠地说道。
泽珀尔不禁为这句聪明的洞察低低地笑了，尽管这位的性格一向很恶劣，能做出刚刚才在交际场和男人亲密完，转头就完美适应皇子女伴的事。
看来，无论有没有记忆，她的内里都一样。而现在，作为唯一最了解她秉性的人，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她变成成为这个时代最锋利的剑。
为他一人所用的利刃。
泽珀尔开口：“和我呆在一起就可以。”
“是什么样的呆在一起？”希斯塔回报了一个笑容：“其实……我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告诉殿下……我对你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边说边靠近泽珀尔。
“虽然我总是不知道，殿下有时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但我真的很开心能做殿下的学生。”
“在殿下这样的位置上，多一些警惕是理所当然的，我都能理解。”
一个手臂的距离。
“我相信殿下会保护我，所以我也愿意一直和殿下站在一起。”
半个手臂的距离。
希斯塔张开双臂，拥抱向对面的敌人。
“我是真的喜欢你，泽珀尔。”
这次她分辨得很清楚，一股清新的柏树混合着松针的木质香气掠过她的鼻尖，同时，对方耳侧金棕色发丝上若隐若现的血迹，也对她的猜测做出了荒谬的宣判。希斯塔分不清自己之前究竟是不想猜还是不敢猜，但她清楚自己当下只有一个想法：
我是真的想让你死，泽珀尔。
外面的脚步停在了门口，看似是站岗，实则封锁了包厢出口。外围走廊离场的人群嘈杂而惶恐，在室内安静的反差下，依稀能听到“这里怎么会有高危诅咒物品！”“寂静骑士来了，快走！”的只言片语。
非常好，背锅的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希斯塔心中冷笑，虽然泽珀尔大概率是被这位寂静骑士首领安吉洛引来的，但敌人的敌人还是为她提供了重生以来最好的杀死泽珀尔的机会。
杀了他再找鸢尾社推翻教会不也一样？
希斯塔有些不想再演了。
泽珀尔身后，希斯塔指尖已经悄然出现了一片黑色棱镜，棱镜深处压抑着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和蓄势待发的紫色雷电，她能感到泽珀尔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根据一百年前的战斗经验，在这种情况下她无法对泽珀尔造成致命伤，所以她打算等泽珀尔因为寂静骑士分神的那一瞬动手。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二人同时捂住了耳朵，有什么东西在会场中心突然爆炸了！
希斯塔回头，看见拍卖场穹顶上的装饰不停地砸在地面上，灰尘和烟雾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只在几个呼吸之间，自下方而来的裂纹迅速爬满了包厢四周的墙壁，希斯塔只觉得脚下一空——包厢被震塌了！
突然的变故打乱了她的刺杀，希斯塔迅速召唤出魔杖稳住自己，借着烟雾降落在离泽珀尔不近不远的地方。
落在一片废墟的场中她才看清，爆炸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
那个主持拍卖的空间魔法师。
最近三次其他的产出压力好大，更新会比较迟缓
有没有一键写好论文的魔法啊希斯塔，教教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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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Joy & K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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