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但骑士公署依然灯火通明。
泽珀尔不走，公署里当值的分团长、卫队长，甚至圣器师都无人敢走。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生怕这位教廷骑士军团长、唯一继承圣殿骑士圣装的亲王殿下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的饭碗炸了。
“殿下，今天大概没有线报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泽珀尔的军务官尤里已经第三次硬着头皮来探口风，无奈地摊了摊手：“我真难做啊，殿下，救救我吧，殿下。”
“铃兰公馆的情报还没来。”泽珀尔把玩着另一封从黑月集会传来的情报，对尤里说：“真是一个拙劣的陷阱，不是吗？”
尤里听得云里雾里。
“对待这种事，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置之不理。”泽珀尔语调阴冷，“铃兰公馆是我的大鱼饵，可也没重要到需要亲自去的程度，所以对方还特意在黑月集会里，又搞出几个不大不小的冲突。”
泽珀尔连冷笑的表情都不屑于表示，尤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被殿下提拔到身旁以来，虽然一直很难理解殿下的想法，但也已经习惯了他的行事风格——冰冷锋利、算无遗策，他有时甚至会产生一种连教皇陛下的反应都在殿下计算之中的感觉。
“殿下在这里不动，那人为了不浪费布局是不是就只能再动用别的线索……”尤里恍然大悟：“殿下真是好计策！”
尤里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司密使的声音：“殿下，有新密报。”
泽珀尔打开密信筒上的炼金锁，封口环立刻飘向地图上莫里根子爵府的位置悬浮起来，他展开筒壁注入魔力，一行加密过的信息进入他的脑海：
【希斯塔·莫里根房间熄灯】
泽珀尔倏地站了起来，瞬间移动到了骑士公署尖尖的塔顶上，他张开双臂，汹涌的魔力以他为中心在虚空汇聚成一片平静的湖泊。
泽珀尔双眼紧闭，仔细地感受着每一分角度上的魔力变化。
希斯塔在家时，她从没在这么早的时间睡过觉，这是子爵府其他房间的熄灯时间。
所以，她今晚不在家？
可之前的密报说，她宴会结束明明被以撒送回了家。
泽珀尔突然明白，这是一个共谋。
他很快根据蓝宝石魔杖锁定了黑月集会的方向，对于以撒和希斯塔会出现在那里他并不意外——这大晚上唯一有价值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他迅速瞬移回书房，对尤里说：“今晚不需要你们了，辛苦了。”
“殿下要走吗？可是这还有一个密报……看起来这个才是动了手脚的，刚刚那个应该没问题。”
“我知道。”
泽珀尔拿起坐上的鞭子，说完便开启他专属的传送阵不见了。
尤里看着那个去铃兰公馆的传送阵，脑袋里挤满了疑问：“不是拙劣的陷阱……所以不去吗？”
-
所有情报点中，铃兰公馆算得上泽珀尔最不愿意去的一类。最愿意去的，自然是子爵府不远处的小树林这样的好地方。
原因无他，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这个著名的社交花园，传送点被设在了“侍宠绅士”的更衣室里。也就是说，为了伪装，他必须扮成侍宠绅士的模样才好混入其中。
虽然泽珀尔为了目的不介意穿些不体面的衣服，但因为希斯塔曾用变形魔药先勾引再虐杀数位主教，他极其厌恶变形魔药。做伪装时，他只用了一种涂抹魔药简单改变了面部结构，保证脸和他自己毫无关系。
这边他刚换上开口颇深的飞边褶饰蕾丝衬衫和有些紧身的马裤，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呼喊：“里面还有人吗！”
“有。”泽珀尔正需一个机会，顺利地跟着此人混进了花园。
泽珀尔很快察觉，引他前来的人并没有发现铃兰公馆的布置，这里的圣殿传送、司密使的藏身地、几个他有印象的线人都安然无恙。
所以，那人的实力还不敢与他正面碰撞，或者说，在这里设套对此人最为有利。
泽珀尔立刻想到，今晚黑月集会最瞩目的活动，当属传出不少宝物风声的拍卖会。今晚那里势力错综复杂，因为拍品发生争斗也不会有人深究，简直是动手的最佳地点。
泽珀尔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
“你去哪？客人还等着我们呢！”那侍宠绅士见泽珀尔要走，一把抓住他：“今天本来就缺人，你别添乱，把管家引来我们都没好下场。”
就在二人拉扯的同时，不远处的小别墅开了门，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调侃道：“两位绅士快请进吧，我们还赶时间去拍卖会。”
接着又听一个清冷慵懒的声音说：“就是他们？”
那声音就像一支淬毒的冷箭，直直射入泽珀尔的大脑。
你可真会寻欢作乐，希斯塔。
-
“好好让我姐姐开心一下，我们时间不多。”奎音和希斯塔一人躺在一个舒适华丽的摇椅上，奎音举着杯葡萄酒，对侍宠绅士说：“上次我看过一个击剑表演，很有意思，不如就这个吧。”
“没问题！”
“对不起，我不会。”
三束目光都聚焦在泽珀尔脸上，他神态自若地行礼：“抱歉二位小姐，我是新来的，还没有学，我这就去找其他人来。”
“这样啊，那快点吧。”奎音摆了摆手，同意泽珀尔离开。
“我看不用。”希斯塔出声道：“你有什么别的本领展示也是可以的，我不想再等了。”
“小姐，我们表演剑舞也是可以的。”侍宠绅士说道，还热心地抽出自己腰间的短剑想要放在泽珀尔手中。
他没有接住，短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抱歉……这个我也不会。”
“那你会什么，干这行总得有点长处吧。”希斯塔走进了，捡起短剑仔细端详了一番，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她还给另一位侍宠绅士：“你是前辈，你来说说他会什么。”
“他身体好！”侍宠绅士生怕惹这位年轻多金的小姐不开心：“您看看他这身材，在我们整个公馆都是数一数二的！您想玩什么他都会配合的，不过就是有些木讷，还得麻烦您多关照一下。”
“看来这位不适合你啊，”希斯塔对奎音说：“你刚成年，还是该看点健康的，这位留给你表演剑舞就不错。”
“好吧，那你——”奎音话还没说完，就见希斯塔一挥魔杖带着新人去了楼上，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
希斯塔将那人一把推在了沙发上。魔力缓缓流过他的身体，她凑近端详着他的脸，问：“你是魔法师？”
“我不是。”
希斯塔闭上眼睛：“你再说一次。”
“我不是魔法师，小姐。”
听着真的有点像泽珀尔啊，这声音。这个人为什么眼睛看起来也像泽珀尔，头发看起来也像泽珀尔，身形更像泽珀尔，就是这个脸实在过于平淡，气质也弱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看着有点好欺负的样子。
希斯塔觉得不可思议：“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像我们的圣殿骑士大人。”
“……”
“这里的人真的很会享受，得不到上位之人，用替代品爽一爽也很过瘾的，对吧。”希斯塔越想越觉得有趣：“不过若你不喜欢被说像谁，那我先和你道歉。”
“……”
这里的魔力很混乱，探测不准也很正常。希斯塔不再纠结此人身上微弱的魔力波动，坐到了他身边。
“你会怎么配合我呢？”她的手从喉结往下滑，“这里可以吗？”
触感光滑紧实又剧烈地起伏，她能感觉到对方克制的隐忍。
“哎……你可以拒绝我的，我并没想对你做什么。”希斯塔松开手：“我只是好奇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要强迫你。”
那人不说话，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你这样要怎么在这里生存啊，光靠忍受客人的蹂躏吗？”希斯塔认为这是新人的拘谨，又重新挑起了话题：“会有人让你受伤吗？”
见他继续沉默，她又问道：“那会有人和你做///爱吗？”
“……没有。”泽珀尔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望向希斯塔的眼睛：“你想吗？”
“……那倒不用。”希斯塔在眼前抬起手，这样看过去，便只能看到那双肖似的眼眸。平静、简单，没有一丝一毫令她仇恨的、会激怒她的情绪，只剩下一种干净又纯粹的深邃。
像梦里一样，她总是很快会在这片蔚蓝的湖泊中沉溺。
她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将那紧张、无害而温暖的身体拉向自己。
对方好像第一次离女客人这么近似的，生怕主动碰到她，双臂紧紧撑在她的身侧。
在他怀中的阴影里，她的声线轻盈狡黠：“没人教过你吗？这样的意思是我想要你……”
“抱抱我。”
一瞬间，干净清爽的味道席卷了希斯塔全身，像被冬天阳光晒过的山谷，有些陌生，却又很温暖。一双臂膀小心翼翼地把她圈在怀里，连呼吸都是轻的，好像她下一秒就会变脸甩开他似的。
她的鼻尖轻轻擦过他的皮肤，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
“你真好闻。”她抬起头，一边顺着敞开的衣领摸向他的心口，一边不经意地问：“你们这里的绅士们，都用这种熏香吗？”
面前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攫住她的手举过头顶，全身都被稳稳压进沙发里，高大的身影覆盖着她，更加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蛊惑道：
“喜欢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过分亲密的姿势让希斯塔的视线反而越过了他的肩膀，根本没法看到他的心口。荒谬的猜忌让希斯塔的心怦怦直跳，她的另一只手攀上他的后背，紧紧搂住了他。
“脱了吧，你不穿我更喜欢。”
二人交缠的呼吸让温度极速升高，希斯塔的手在紧实的后背上来回游走。她记得这衬衫很宽松，他只要抬起身，她就能看到心口的验证。
身体贴得更近了。
对方用行动回应了她口中的“喜欢”。那空闲的另一只手禁锢着她腰来回摩挲，原本扣在头顶的手也变成了十指交握，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后颈，酥麻的感觉从脊柱升起，一路蔓延满了整个大脑。
就连她想要推拒的手也变得越来越绵软，分不清是拒绝还是抚摸。好热，她想，或许该脱衣服的也是她自己。
背后的气息徘徊许久，终于吻在了她的皮肤上。
那吻落下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细细密密地落满了她整个肩头脖颈和锁骨。二人的身体已经紧紧贴在一起，每一处的起起伏伏都涌入了对方的意识，彼此的体温像熊熊烈火一样灼烧着神经和触感，谁都想要结束，谁都没法结束。
希斯塔更加热烈地回抱了他。她咬破自己的嘴唇，吻在他侧颈的碎发上。
她听见一声低哑的喟叹，夹杂着摄人心魄的**，钉进她的脑海中。
“真好听。”她贴在他耳边说。
“姐姐！我们该走了！”奎音敲了敲门，希斯塔不再好奇有没有荆棘印记，她推开泽珀尔，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临走前问道：
“如果我再来，也永远不会找到你了，是不是？”
“如你所愿。”
-
希斯塔和奎音到拍卖会场时，距离开始还有十分钟。
高耸的礼堂在午夜的月光下巍峨又神秘，门口的马车络绎不绝，贵族的代理人和多金的秘密买家们带着比之前更严密的面具进进出出。
“我走了，姐姐，过几天就去找你。”奎音朝她摆了摆手：“我们的秘密可不要告诉那位贵族老爷哦。”
“没问题。”希斯塔说，她随手接过一个侍从递来的面具戴上，出示邀请函后进了会场。
不愧是最大的地下拍卖会，希斯塔一踏进建筑就感觉到了强力的混乱法阵和魔力屏蔽网，以防魔法师探测拍品和暗地里互相出手。一路上她看到的守卫实力已经和教廷的精英骑士比肩，看来今天的拍品，或许会搅起不小的风浪。
“我来了。”希斯塔被引导到包厢里，就看见以撒在桌上摆了许多点心和酒，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维斯孔蒂家的人就在我们隔壁。”
“那不正好，”希斯塔坐下，凑近他耳边悄声打趣道：“我等下亲自进去帮你放魔法阵。”
“您不能进去……”门口传来以撒属下为难的声音，希斯塔和以撒同时转头，一个凌厉而具有压迫感的高大轮廓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以撒，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泽珀尔身形笔挺，华美的衣服没有一丝褶皱，和他森然冰冷的表情一样：“还有你……”
“玩够了就回家。”
十一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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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低级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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