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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千章

傍晚,苏折风从外头回来,从后院进门时,竟发觉墙头上有人。

邀月心褪了玄黑外袍,一身枫红裳,倚在院子里大片的红松枝之前,几乎融为一体。她脑袋枕着颤颤巍巍的暗褐的树枝,压出一片微微弧形,使得舒展的针叶面骤然低下去一块。泥青的墙头半拃宽余,却胆战心惊地放着酒坛,忽过一阵风也能拂下去似的。

那树红得狂呼乱作,意境瓢泼,在这样焦灼的寒冷中触目,只让人觉得勃勃腾腾,又乍有温觉。然而木不成林,只有这么一株,遗立在人家后院,砖红映僻壤,于是斜发出来一阵寂寞,清清浅浅的,深不过邀月心捧着的坛口。她看到苏折风,拍了拍身边那一看就很硌屁股的位置,示意她上来一起喝。

苏折风一掂量,真不觉得自己有陪酒聊天的天赋——这位喜怒无常的堂主,可能是苦于没有花生米,要找点旁乐,打算把她也当成面前的红松枝一道赏了。

自从知道邀月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她是探囊取物,苏折风反倒更痛快了。横竖命都捏在别人手里,表面上她还活着,其实已经是半死不活,提前在人格上一死,都是死人了,故以她胆子颇大。这天高皇帝远的蝴蝶谷里,哪管正邪两分,混得一口酒也不错!

况且,她心里早攒了一肚子疑问想跟这位堂主聊了。既然邀月心主动邀请,她又何不乐之?这种好奇心之胜,已远超过了要被硌屁股的不情愿。

然而,苏折风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伤口,遗憾地发现,可能做不了这墙上客了。她本是病患,好大一条疤尚未愈合,还趴在胸口,能下床走路已算意志顽强,还要她翻墙?属实有点难为人了。

除非……

苏折风向邀月心道:“拉我上去。”

邀月行嘻嘻乐道:“你很霸道哦。”

……这人不会已经醉了吧?

话虽这么说,邀月心还是摸出一根银色鞭子,顺着墙檐垂下。

这条长得罕见的虎节鞭,才是月堂堂主真正的随身兵器:丘山鞭。

在江湖传闻中,邀月心会十八般武器。起先,苏折风对这说法不以为意,毕竟在江湖传闻中,邀月心还会生吃小孩呢。但那日一战,她用内力、用伞中刀、用毒钉轮番出手,无论是好人、坏人、无辜路人,均一击毙命,这十八种兵器的说法倒也并非空穴来风。

那把鞭子,更是大有来头。

相传,是前朝一位将领的军用鞭,行军中抓回来的叛徒,得先抽得皮开肉绽,再用棍子和着辣椒水打。这位将军对自己人从不心慈手软,对敌更是战功赫赫。但他晚年对外征战时,却被朝中出卖了,他的军队几乎全部枉死。不仅如此,他还以叛国罪论处,他在狱中受审,问斩之前才发现其一家都被杀害了。最后,这位将领把这条鞭子系在悬梁之上,用它上吊自尽。

这条凶鞭来到邀月心手里,更是不知勾着人命几何。

苏折风盯着悬下来的鞭子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邀月心乜她:“哪里不对?”

“你忘了,你这鞭子上带着毒刺,虽然会让我抓鞭子抓得更牢,但也会让我死得更快。”

“你不会金砂掌吗?”邀月心问。

“这是哪门的神功!”苏折风大喊:“我只知道砂锅鸭掌。”

邀月心摇摇头:“不记得了,挺多人敢徒手抓我鞭子的。”说着,她把那把漂亮的银鞭一抖,忽然轻咦一声:“怎么有血,我很久没用了。”

苏折风仔细一看,还真是。邀月心抓起那坛酒,就从墙上边冲着鞭子倒了下去,用酒液洗刷。苏折风已决定不假他人之力,勾着旁边的松树干爬了上墙。

邀月心评价道:“你真的鬼鬼祟祟的。”

“我和堂主一样坦坦荡荡。”苏折风在她旁边拂衣而坐,邀月心把酒坛递到她眼前。苏折风接过来喝一口,从斗大的坛口中仰起脸时,被遮挡的一轮满月出现在眼帘中央,饱满如盆。

邀月心还挺会找地方。

“那他们说你抢了神功?什么功法?”

“一本轻功而已。归盈功。”苏折风答得敞亮:“他们说我杀人取功。”

邀月心欣赏道:“喔,还挺年轻有为。”

“照我说,我杀人抢一本轻功,类似于成亲当天抢婚,新娘子和她父亲依依惜别时,我抓过新娘子她爹的手就夺路狂奔,口中还号号有词,朝满堂宾客大喊说俺私奔去也!这么个事竟真有人相信!”

邀月心倒是侧过脸来,眼睛一张,蔑她,话语间全然没抓住重点:“你看不起轻功?”

她话音没落。苏折风感觉一阵凉风漫来,她背后的沁雪出鞘了。

如同吹落一阵梨花一样,一个呼吸之间,月光不能流转半尺,那袭眩晕的红衣跃下墙台,在天地之间张开,旋转。雪钢的锋面照在朗月轻华当中,十八重剑影璨璨高飞,云状的红松花在空中幽然而动。剑气激越,吹开她漫飞的长发,邀月心犹自旋转,茜红、栗红、鼻烟红,底裙、袖筒、纱衣、外衫,譬如茶花层层叠叠,迸发姿影万千。

高秋当中,好一捧柔情似水。

苏折风趁着邀月心舞剑,狠狠喝她的酒。与其说这是一套剑法,不如说是一支舞,因为邀月心的肢体相当妩媚,眼神也相当摄人,只有剑在手中,寒芒一点,有无边的轻盈。这样力势非凡、矫健如龙的身法,竟然也能这样优美而动人心魄。苏折风目不暇给地欣赏,最终鼓掌示敬。

她刚要开口,邀月心就回到了墙上。铿的一声,只见邀月心随手一甩,她的沁雪从她肩膀上擦过,就那么斜斜地飞回了鞘。苏折风劫后余生地摸了摸脖子,邀月心从她膝盖上接回酒坛,听得苏折风感叹道:“不愧是风月千章的头牌。”

邀月心冷冷道:“再提就杀了你。”

她摸了两口酒,那坛子酒竟然已见底。邀月心将信将疑地将一只眼睛凑上去看看,期待找到一些酒液。待她移开酒坛,露出方才被遮挡的半张脸,右眼竟泛出幽幽赤色。茫然神色从她脸上一闪而过,邀月心说:“我本来只是去看看她以前待的地方,如果不在了,那便不在了;如果还在,便放火烧了。”

“她是谁?”

“我母亲。”邀月心瞥了苏折风一眼,讲:“她以前是燕春楼的花魁。”她用一种寻常的语调道:“姑娘把诗句谱成曲子来唱,她听到一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很喜欢,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那你母亲后来呢?”苏折风忍不住问。

“她花了大价钱,改了我的籍,当然是假的,她被骗了。她找了熟人,想把我送到大户人家府上去当侍女。那人收了她的钱,却没有办,把我换了个地方卖。我当时知道躲不过,求他把我卖远点,别让我母亲再看到了,他当时说了一句话我印象很深。他说,你放心,我把你弄到城东去。他知道我父亲就在城东,我母亲恨他,所以从来不打城东过,这样她就永远不会见到我,而且,说不定我父亲逛窑子还能遇到我,让我跟他团聚。”

苏折风静静等着她的后文。邀月心也颇有耐心:“我把他杀了。用我母亲给我的簪子。”邀月心抚过来,从苏折风的头上拔下一根素簪,簪尖抵着她的太阳穴,从她眼睛上摸过去:“像这样,趁他睡觉的时候。最后,我还是如愿去了普通人家伺候别人,后来他们门庭变故,我就走了。我回去找她,当然找不到了,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不过燕春楼竟然还开着,只是换了个名字。”

“风月千章。”苏折风道。

邀月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知道吗,想不到的……我在门口打量牌匾,老鸨看到我,就把我拉进去,说,这不是我们的头牌吗?”

讲到这,她噗嗤一声笑了。

相似的命运像车轮一样,从她身上碾了过去。

“我想知道母亲是怎样过日子的,就换上衣服,擦上胭脂,到楼上去。那天上午,我拿着火把,把姑娘们一间间摇醒。”

“堂主,我觉得你比外面那些白道磊落多了。”苏折风由衷道。

邀月心听了这话,又笑了:“我没烧成,她们全都跪下来求我,说我要是烧了窑子,就没有饭吃了。她们说风月千章比这一条街的其他花楼都要好,只要五百两就给赎身,还能睡到午初起,说这店能开这么大就是因为有良心。”

“我当时不想烧店了,我想杀人。”邀月心的眼睛红得愈发厉害,苏折风被她看着,感觉脑中也一片恍惚。邀月心却嫣然一笑:“有个叫晓月的姑娘,很谢谢我,掏钱给我买了坛橘子酒。风月千章会用橘子酿酒,又酸又甜,很有名,我请你和李行迹喝过。后来晓月死了,我就借她的名字行事。”

“原来小月的月,不是邀月心的月。”苏折风喃喃道:“你的眼睛——”

邀月心的眼睛已经完全通红通红。她虽然身体依然稳当,但颅内已经剧痛。

月堂摄魂术,但凡临突破之时,都会反噬术主,外泄心惑。邀月心是心智极其坚毅之人,若非武功反噬,致使心魂波动,绝不会轻易讲出身世经历。

她一看苏折风那副样子,已然是陷进操纵里了。她转念一想——既然带着苏折风下来了,自然要物尽其用。

“我眼睛好看吗?”邀月心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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