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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何辜

司徒婧直觉不对劲,看向自己家陈大人。只见陈大人背影料峭,正背手在后,虎口卡着她的白笛,轻轻一转,用食指和拇指旋来,即稳稳当当顺过两圈,那名唤“满梨花”的笛子又躺到她手心中央了。司徒婧心中稍定,这说明陈蝉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苏折风诚恳道:“实不相瞒,今日我出手相助,也是感激你们为我师妹操办丧仪。”

陈蝉做出心痛的样子:“天不假年,使苏姑娘英年早逝,我等只能潦草料理些身后事,深以愧怍,不足为提了。前辈既为篁寺首徒,理应亲至凭吊,只是不知为何不早告知于我?方才使姑娘在队伍中一路拥挤,我心不安。”

她说完,感觉情绪并未顶上去,又亡羊补牢地追了一声叹息,演技十足精妙。

苏折风道:“我也想说,只怕你们不认识我。”她也想学着陈蝉的样子叹气,可是一想到那么多人想杀她,而她根本没死成,不禁又有些得意,只能挤出个很扭曲的表情。

于是陈蝉关心道:“姑娘刚刚被阿婧伤到了脸吗?我这里有些外伤药,可要拿去敷?”

苏折风咳道:“不用。这次我来,除了缅怀师妹之外,还有一件事,即是拿回她的沁雪剑。折风生前有一愿,即希望死后能把佩剑埋在我篁寺一颗百年槐树下。”

陈蝉露出理解的神色,此言倒不可疑——武林中人总有诸多怪癖,譬如把兵器当成老婆娶上花轿、把秘籍外面套一层壳子伪装成黄书之类的怪事,陈蝉也听说不少。这苏折风虽然看起来正常,倒不能排除精神上有些跳跃的可能。不过这时,偏偏身后的司徒婧向她道:“大人,我曾拜访过篁寺,并未记得有百年槐树。”

陈蝉听言凝重道:“此剑是英烈遗物,眼下尚未验证阁下身份,恕我等不能轻飘飘交出。”

苏折风道:“你也可以重重地交给我,在剑匣子里面夹两块黄金我也不嫌拎回去手酸。”

“哦,阁下是有什么花费之处吗?”

“当然是种一颗槐树了。”苏折风理直气壮道:“她不是说我们家没有吗?既然师妹喜欢,家里又没有,当然要想想办法了。”

陈蝉与她说不下去,摇摇头就往回走了,司徒婧亦跟上。正与苏折风擦身而过时,陈蝉听得她不知缘何又发笑,低低地发问:“陈大人不给,莫不是我只能硬抢?”

她一语落地,又闲闲散散地转过身,使自己又重新正对着陈蝉离开的背影。陈蝉斜斜回望,那园中又从不知何处,忽然忽然兴起一阵乱泼的狂风,将她的发带掠起,从眼前蒙过,挡了视线,只剩满耳簌簌,待它静垂下去,晓露光明,她方见园中之树叶片尽落,平铺满地。司徒婧挡到陈蝉跟前,几步之间窸窣作响。陈蝉低眼——她脚下的叶面一经触碰碎成了齑粉,唯独留下一根空荡荡的叶茎。

一息之间,招起乱风裁叶却不伤人,用气流震碎。

见闻颇广的陈蝉立刻认出,她这一手露的招,名叫“疏黄昏”。苏折风在登临阁比武时,她曾亲眼见过不止一次——只不过切碎的是对方的头发或外衣。而此人用的式诀,其意境又与苏折风使的相去甚远。苏的剑气杀意极重,狂扫百江骤回,惊起千山谷叫,而此人内力阔深,如止水潭花,静川照影,一点即止。

心念电转之间,陈蝉设想了许多可能,她与司徒婧对过一眼,后者摇了摇头,同样不能甚解。

苏折风搅了这一番景意,更觉兴致颇好,她抬首,发觉枝桠变光秃后,倒显得天色更好,云霭在风中流离遇合几番,终于教日头晒得薄透,流放出璞玉浑金样的碎光。长烟净扫,袒出蓝澈的天肚。名叫“念正”的内力在她筋骨里舒回,波浪一样周期地巡回,观呼吸中,执欲的感觉就澹澹淌远了。苏折风把握在掌心的刀收回袖子里,以手击节,唱:

“我觉秋兴逸,谁云秋兴悲?

山将落日去,水与晴空宜。

鲁酒白玉壶,送行驻金羁。

歇鞍憩古木,解带挂横枝。”

一段唱完,她又道:“实不相瞒,陈大人,我的武学造诣并不在师妹之下。我今日从您手中取沁雪,不过探囊取物。别说长知大人的护卫了,就算是公主府的侍卫,也恐怕拦不住我。”

陈蝉此时念头已转,被她威胁也只是莞尔一笑:“名剑归望门,蝉无意阻拦。只不过,若你打着篁寺传人的名号招摇撞骗,或强取豪夺……苏折风怕是要遗恨九泉了。让英烈寒心之事,恕陈蝉办不到。”

苏折风激道:“梧桐台手握武林战榜,而我篁寺本来就门徒稀少,我的身份是真是假都查不出来?”

以她的了解,陈蝉此人常自恃耳目聪灵,她将主导权交过去,陈蝉必然顺势接下。到时候她只能查个囫囵,决计找不出什么纰漏,苏折风正好名正言顺地过来取剑。若陈蝉还不给,苏折风也不准备真抢,而有另外的打算。

苏折风从前得罪过二公主一党,因此吃了不少苦头,这次回来,她不预备再正面冲突了。

不出她所料,陈蝉也乐意这样办:“自然可以。前辈如果真想要沁雪,可待我们查清楚之后,当面对峙。你若着急想要回讯,可于府上暂住。”

她松口愿查证身份,颇合苏折风心意;要住下来被她监视,苏折风却不愿。她遂找借口道:“恐怕不妥。我刚刚在外边听说,令门主今晚也留宿此处,我师妹生前与她多有宿怨,我俩相见,徒增尴尬。”

陈蝉劝道:“人走茶凉,恩怨勾销,师姐不必过于感怀。”

这倒是她误会了,苏折风解释道:“并非感怀,就不想看见。”

她撂下这句话,潇洒地转身打算离去,一转过去,发现令岫玉在后面。

此人不知在外面偷听几时,听得甚明朗,只缺主角正脸。令岫玉抬眼将她通身打量一遍,方道:“苏折风已死,恩怨盖棺定论,我自不会难为你。”

苏折风嗤笑道:“难为谁啊?”她想说你没那个本事,话到唇边止住了。

这一句下去,倘若是少年时,令岫玉非得跟她吵破天了不可,所以她生生憋回去了。但这次,令岫玉虽听出了她前半句的揶揄,也只是忍耐着不悦:“阁下真是篁寺首徒,宁泛秋?”

再听到这个名字,苏折风没有想象中的感怀。篁寺首徒宁泛秋,是她的大师姐,在李鹤银逝世后,就是她师门最后一个亲人。宁泛秋此人,刀术极高,风头却不劲,为人不矜不伐,和苏折风完全是两个极端。最近几年,都不在江湖上露面,退隐江湖隐得连这个唯一的师妹都找不到人。苏折风只隐约知道她在西湖一带住着,具体是哪,还真找不到。两人每逢碰头,必然只是李鹤银的祭日坟前。也是因此,苏折风料定陈蝉分不清“师姐”真假。

别说陈蝉了,就算是她,每年只见一次宁泛秋,也常觉得她变化太大,在路上碰到,未必认得出来。

她早就想好了,回来就用宁泛秋的身份行事。一来苏折风传出死讯,她此时赶到是情理之中;二来师姐武功内力都和她同出一门,伪装容易;三来,熟悉宁泛秋的人极少,不易被识破。但是说起来,她要顶着师姐的名头行事,有空还是去知会她一声为好。

苏折风懒得理令岫玉,只向陈蝉虚虚一拱手:“是与不是,待陈大人分辩吧。”

她说完便离去了。

半个时辰后,漠烟进房。陈蝉正闭目养神,听到惊动,从榻上撩开眼睛,漠烟禀道:“宁泛秋先是去吃了面,然后去了赌坊。”

“赌坊?可有可疑?”

“她进去时腰上的环佩叮当响,出来时都没了。脚步虚浮,似乎大受打击。”

陈蝉把玩笛子,问:“探了吗,她买的是什么消息这么贵?”

城南李坊,虽为赌博场,但暗地里却也是情报枢纽。

漠烟却道:“她没买消息。她去的不是李坊,就是普通的赌坊,耳朵桥旁边的那一座无名去处。”

这倒是出乎陈蝉意料,她重复道:“耳朵桥?”

“我细问了,就是赌坊外的一座小桥,并不起眼。相传无名赌坊盘剥巨重,许多人还不起债,在桥边被割了耳朵。船从桥下过,经常能看到水草缠着人耳,故有此名。”

陈蝉奇道:“……所以说,她真的赌博去了——”她从榻上翻身坐起,表情恼怒,甚至于有些迁怒,逮住手下就问:“漠烟,你觉得这个人到底身份如何?”

漠烟斟酌道:“像,又不像。”

“且说无妨。”

“我说不上来。言辞颇像,但衣着打扮、武功招式都不像。”她还有半段话没说出口,但陈蝉已经意会到了。

苏折风这人很奇怪。她有一箱子珠宝钗翠、香花流苏,专门缠在她的宝贝剑上,每日换一束,但自己却不甚打扮——说不甚打扮是有些体面了,她若是布衣素容也罢,偏偏也爱精心搭配,效果仍然土气横秋。

漠烟也见过苏折风,此女侠气质过人,穿得更让人十分过目难忘:譬如红色外裳,翠绿里衫,脑袋再插一支浓墨重彩的步摇,连宫里的娘娘都嫌太过正式的款式,她就戴上街了。更不同凡响的是,她异常不在乎寻常眼光,更别说迁就别人的审美了,谁也别想改变她。而今日这女子,却服容正常,只是偏素。

陈蝉摇了摇头,想把苏折风的衣品从自己脑袋里晃掉,也不知成功与否,只是长舒出一口气。正在这时,江碧空和司徒婧叩门进来,刚巧听得陈蝉吩咐漠烟:“很简单,李鹤银的祭日就在下月,加派人守住她的坟,倘若她不来,这篁寺传人,我们自不必认。”

江碧空顿时奇道:“姐姐,李鹤银不是死在正月吗?”

陈蝉只是笑。漠烟解释道:“苏折风不知道她确切的死期。”

江碧空道:“不是吧,堂堂篁寺掌门,死期都没搞清楚?那到底是在哪一天?”

她们都看向陈蝉,陈蝉只是回复:“我也不知道。”她语调柔和,但江碧空隐隐觉得——她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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