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我转身走进诊所。
卡特点燃了煤气灯。
“我看见报纸被扔在地上,大门敞开着,我读了最上面的报道——是关于您的,撰稿人说那个极端分子弄错了,英国医生在隔壁——”
我笑出声来。
他微微地皱着眉头,“我直觉您是来了这儿——您撞见那个极端分子了?”
我打开冷藏柜,一眼扫过,拎出一支陌生的密封管——
手感告诉我,不管那个送错的包裹里装着什么,现在证据已经被换掉了。
等那人回去交差,我的谎言也会被戳穿。
与昨天浮夸的手法判若两人,今天采取的是更为巧妙隐蔽的措施。
“先生,您丢了什么吗?”
“这件事的诡异之处就在于——我也不知道。亲爱的,”我伸手抚掉他大衣衣领上的雪花,“回去吧,也许运气好能碰上一辆马车。”
我们在飘落的大雪中朝向车站漫步,我一言不发。
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寄了什么给我。
“先生,”卡特突然问,“您是否会休息一段时间?”
“为什么?”
“如果您继续开诊,也许会刺激对方再度犯案。”
“亲爱的,你难道认为我是那种会向犯罪势力低头的类型?”
他沉默了一会儿。
“请允许我从下周开始,来城里陪您。”
我笑了,“你来这儿能做什么呢?帮我按止血带吗。”
在他再度开口前,我说,“管家应该顾好宅子,不过我允许你晚上来接我。”
纽约的冬天有一种无形的杀伤力,几乎能听到霜冻从地砖间长出来的声响。
由于一直没有碰上马车,我们一路冒雪步行到了火车站,我冻得直哆嗦,卡特看起来也够呛。
我们在月台等待发车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把我揽进怀里,用他的大衣裹着两个人。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我们都这么冷,靠在一起却如此温暖。
蒸汽让远方的灯火变得很恍惚,而血液在安静地潜流,头脑无比地清醒。
他低语,“先生,我很抱歉,我不该放走那辆马车。”
“生活总是充满意外的,而你,”我轻声说,“让这些意外变得美好。”
他过了一会儿才说,“美好的是您。”
我伸手抚过他的背。
他显得有些窘迫,“先生您在做什么?”
我踮起脚,小声在他耳边说,“找你的翅膀,找那对把我裹住的,温暖的翅膀。”
他第一个反应竟然是确认我是否在发烧。
我在他怀里发笑。
隔日。
等卡特从教堂回来,我和他一起进城。我借口在报社楼下的街心花园等他。
卡特的身影一消失,我立刻转身去找杰克。
我很费了一番周折,在一群坐在门边闲聊的热心女士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杰克的家——她们往我的口袋里塞满了葡萄干和杏仁糖,只差没有吻我。
“可怜的外国人。”
“他比照片上还好看。”
“怎么会有人要伤害这样一个善良的人。”
简直就是童话中的仙女。
看到我,杰克有些紧张。
“拉法罗大夫,您不会是来解雇我的吧!”
“你又把实验样品当霉菌洗掉了?!”
“我担心如果您搬到很远的地方去,就不再需要我了。”
“……为什么我要搬到很远的地方?”
“这附近都在谈论那件事。”
“……你不会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助手了吧?!”
“噢我当然说了,还有个记者请我吃了个蛋糕。”
我转身就走,“我决定解雇你了!”
“噢不!拉法罗大夫——”杰克哭着拖住我。
残墙后有一双眼睛。
意识到我的视线后,对方很快消失。
我盯着那个方向低声问,“还记得那个送错的包裹吗?”
“当然,拉法罗大夫。”
“那上面是否有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视你的回答决定是否要留下你。”
可怜的男孩子纠结了一会儿。
“注意,别说谎,我看得出来。”
“是个女人,”他结结巴巴地说,“后面的我不记得了……”
“名字?”
“她没写名字。”
“那你怎么知道是个女人?”
“因为上面写着——‘失约的女人’。”
我回到报社,他们说卡特早就离开了,我又去了街心花园。
茫无目的地找寻的时候,我开始后悔不该捉弄卡特,如果他去报警怎么办。
然后,我撞见他和一位女士从碎石小径走出来。
看见我,他似乎有些激动,“先生!”
“亲爱的,别担心,没有极端分子把我绑走。”
在他企图介绍我之前,我打断他。
“很高兴看到有人跟我的管家谈得来,我一直担心他太内向了。您好,夫人,有幸吻您的手吗。”
“您真失礼。”这位女士冷着脸说,“他一直在找您,”转身离开前,她握了一下卡特的手臂,“别忘了我说的。”
我告诉卡特一个地点,“我们搭最近一班火车。”
“您去看诊?——”
“去赴约,如果还来得及。”
我们还是去晚了。
当火车在一片迷蒙的雾气中抵达目的地的城镇时,我听见报童在喊着“——发现女尸——河中发现女尸——先生太太买份报纸吧,六美分,谢谢!祝你们今晚过得愉快——”
我脸色阴暗地叫来那个报童,买下一份晚报。
上午,人们打捞上来一个身份不明的年轻姑娘的遗体,法医宣称是溺水身亡,消息是警方发布的,推断是自杀,目前尸体正在等待认领。
我在车站的煤气灯下盯着这份满是油墨味的报纸,直到卡特叫来了马车。
“先生,我们去哪儿?”
我一言不发地把报纸交给他。
一位警员很不客气地接待了我们,也许是耽误了他下班。
“先生,明天来吧,尸体不会跑。”
“她可能是我的未婚妻。”
卡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怕。
通往停尸房的走廊冰冷阴暗,空无一人。
一扇门忽然开了,一男一女两位神职人员走了出来。
“今天有很多尸体等待认领吗?”我问。
“哦不,”警员说,“就您那位,未婚夫先生。”
那名女性抬起眼来,严厉地瞥了我一眼,而后与她的同伴严肃地与我们擦肩而过。
我低声对卡特说,“待在这里。”
他停下脚步,我没有回头,进了停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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