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说的一切,我一时间什么话也讲不出。
以前被村里的人排挤,他们不待见我,仅凭算命的一句话就定了我的一生,那时的我觉得自己可怜,感觉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我更惨了。
后来在三年级时一次放学的下午,我在山上放羊,偶然间看见了一只掉在河沟里的羊羔,它生病了,走路一颤一颤的,同伴没有注意它,它的妈妈在吃草也没有管它。傍晚我抱着它赶着羊群跑下山,心里不是滋味,突然觉得我不是最可怜的了,因为它比我还惨,我至少还有我妈关心我,它却是生病了妈妈都不看它一眼。
而现在,听完谢世安成长经历的我又觉得他比那头羊羔可怜,他活得太坎坷了,给我一种呼吸都要赊账的感觉。
看着他垂下的眼帘,我睫毛颤了颤,低声开口道:“小叔,你怎么过得比我还苦。”
笔记本电脑被关上,谢世安抬眸看我,目光很轻地落在我身上。
“沈愿平,痛苦是不能用来比较的,”他声音低缓,语气也平静,“你活得不比任何人差,我也是。我经历的一切的好与坏,一切的公平与不公平,都是注定了的。”
“如果我不是弃婴,如果我没有在斗兽场拼过命,如果我没有被谢闻德买回去,我都不会遇到你,所以我不怨谁也不恨谁。”
“我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正不正确,但至少我无所谓以后我会经历什么,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人什么事。”
说着,他拔下电脑上的U盘站起身走向房间门口,在关上门的前一秒,我听见他说了最后两句话。
“可是你不一样,我想象不到你受苦的样子,不敢想也不愿想。”
“所以沈愿平,听你爸妈的话吧,以后不管怎么走都不要再走到我这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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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眠了。
没错,因为谢世安的话,我失眠了。
我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因为我并不关心未来会怎么样,我只注重现在。他说让我听我爸妈的话,我突然想到了我妈骂我的那两个字——变态。
她骂的对吗?我在思考,如果我跟他们回去我会面临什么?大概是跟孟宇恒一样的下场,因为我爸比我妈更极端,他绝不会只是骂骂而已。
脑子里混沌一片,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别再乱想。
第二天醒来时谢世安没在家,但他给我做了早餐,我没什么胃口,早餐没吃多少,倒是一直在发呆。
来到学校踏进校门时我有种恐慌感,我不知道照片传到学校没,更不知道是谁拍的照片,我是被人监视了吗?可仔细想来我也没跟谁结过仇,这太奇怪了。
我一直心不在焉,平时觉得太长的楼梯此时变得格外短,甚至走到了教室门口我都没有觉得累,看着墙上的班牌,我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与想象中的不同,同学们一如既往地在赶作业背书,没有闲言碎语,没有打量的目光,没有难听的调侃,什么都没有,普通到我都觉得昨天只是一场噩梦。
被揪紧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我收回了目光,回到位置上打开书准备好上课。
这一天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徐文乐照常会问我题,我也照常偶尔会在物理课上打瞌睡,可就在我放学准备出教室的时候班主任却反常地叫我去了办公室。
“你爸爸给我打电话了,说你生病了要休学回家,愿平,你怎么了?”
老师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办公桌,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到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病。
我生病了。
爸妈他们是这么想的吗?
我心重重跳了一下,动作顿了顿,随后坐到了椅子上,抬头看向老师。
“老师,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你爸爸说你......心理上出了点问题,”她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语气又柔和了一些,“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我右手的拇指在食指上摩挲着,沉默了几秒后,点点头:“是有点。”
老师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我不反对休学,但是我想让你了解一下后果,高中节奏本来就很快,咱们重高更是,你休学之后难免会松懈下来,到时候复学会不适应,成绩下滑很有可能导致厌学。”
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瓶旺仔牛奶递给了我,笑了笑:“但是没有什么是比健康更重要的,我说这些不是劝你继续读,就只是想让你了解了解好有个心理准备,毕竟你成绩真的很好,到时候落差感太强影响到你就不好了。”
“这是我刚买的牛奶,还没喝,送你了。”
我接过牛奶,也冲她笑:“谢谢老师。”
“不客气。”
她站起身拿起包对我招了招手:“走吧,收拾收拾你的书回家好好休息,你爸爸说明天来接你。”
闻言我也站起了身,点头道:“好。”
目送老师下楼后我回到了教室,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来到我的课桌旁,打开书包收拾书本。
脑子里过了一遍休学后在家被疯狂洗脑疯狂灌药然后送去所谓的治疗同性恋的心理医院的场景,我竟有些想笑。
明天见到人我真的很想大骂他们一声无知,可我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似乎也没资格这么说他们,毕竟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也是他们一样在害怕着。
走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这间教室,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离开。
意料之中,谢世安没有来接我也没有回家,但我不想怨他,因为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跟他做一样的选择。
晚饭我没有吃,带着疲惫洗完澡就躺到了床上玩手机刷视频,麻木地等待着第二天的黎明。
此刻我感觉像个即将被带去屠宰场的牛羊,明知死期一定会到却还是感到害怕,我渴望着有人中途来救我,但这根本不可能,要是旁边摆着瓶毒药就好了,我会立马喝掉然后去死。
我一胡思乱想就容易打瞌睡,心思在别处,手机上播放了什么我都没注意,不知不觉中我睡了过去。
这一晚我做了三次噩梦,一次是梦见我死了,一次是梦见谢世安死了,最后一次是梦见谢世安结婚了。
醒来时我头昏脑胀,出了一身冷汗,楼下很吵,有哭声和叫骂声,我一时间没听出来是什么人在闹。
手机已经关机了,我给它充上电就去洗漱,在我穿衣服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紧接着裴璟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愿平,你爸妈接你了!你弄好了没有啊?”
害怕久了现在反而没什么感觉了,我现在已经无所谓,穿好衣服就打开了房门,裴璟的脸瞬间映入眼帘,他打量着我,一副八卦的神情,我扯了扯嘴角,说道:“你什么表情?”
“你犯什么大事了啊,怎么你爸妈表情这么难看,你被请家长了?”裴璟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你也有今天。”
我没有理他,大步下了楼走出门去,但还没等我看清爸妈的身影,我的脸就忽然被扇了一耳光,那人出手的力气极大,我被扇得眼前黑了一瞬,耳朵嗡嗡作响,还没等我缓过神,耳边就响起了一道吼骂声。
“沈愿平!你他妈的长本事了啊!搞同性恋,你恶不恶心?!”
我稳住身形,抬眼看去,看清了那人的脸,正是我爸爸。
他面色铁青,打我的那只手还在颤抖,皮肤很是粗糙,全是老茧,我心里一疼,张口喊人:“爸......”
“别喊老子!”
我爸打断了我的话,气得胸口起起伏伏。
一旁的裴璟愣了好一会儿,转头看我:“同性恋?你,你是同性恋?”
我皱了皱眉,转过头冲裴璟轻声道:“你先回去。”
不知是不是实在太生气,我爸抬起手准备再给我一巴掌,我闭上眼,等待巴掌落下,但没想到脸上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却竟是听到了巴掌的声音,我睁开眼,看见了挡在我跟前的裴璟。
他疼得闷哼了一声,随后开口说道:“叔叔您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同性恋怎么了,只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性取向而已,沈愿平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我从来没有想到一直跟我相看两厌的裴璟会挡在我身前替我说话,震惊之余我拉开了他,看向了我爸妈:“爸妈,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吧。”
说着,我转身回去收拾衣服,走之前裴璟拉住了我,皱紧眉。
“你傻吗?这个时候应该跑啊,你回去肯定会被打!”
我看出了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勾了勾嘴角,对他笑:“刚才谢谢你,我没事,你替我挡的那一巴掌我以后还你,你先回家去吧。”
说完,我转过身走了进去。
我的衣服不多,一个行李箱足够装了,整理时需要的时间也不长,但我还是拖延了时间,因为我想看看谢世安会不会回来,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可能是我想法太天真,直到我全部收拾好谢世安都没有出现,心彻底静了下来,我拔下充电器准备把手机揣进兜,谁知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我拿起手机一看,是谢世安。
心跳漏了半拍,我立刻按了接听键,下一秒,谢世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谢闻德让我离开首都,我答应了。”
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不太真切,我愣了愣,没有回答,静静地听他说话,他停了一会儿,低声继续道。
“沈愿平。”
“如果我多买了一张机票,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前段时间有事加上卡文所以没有更新,现在我来了!!(滑跪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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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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