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在衣柜前犹豫了半天，最终套上了最厚的白色羽绒服，围巾绕了三圈还是觉得漏风。
闻渌宵的黑色越野车已经在她楼下停了好久，这人居然提前到了。
"冻死你算了。"她小声嘀咕着下楼，却在单元门口猛地刹住脚步。
闻渌宵没在车里等。他靠在单元门边的墙上，穿着那件熟悉的警用防寒大衣，手里捧着杯冒着热气的饮料。
看见林岁出来，他直起身，把杯子递过来："驱寒。"
林岁接过杯子，温热立刻透过毛线手套传来："你站这儿多久了？"
"刚到。"闻渌宵拉开副驾驶车门，却见林岁盯着他肩头的积雪，那厚度至少得站了有一会儿了。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林岁解开围巾，发现座位上放着个暖手宝，这次是黄色小鸭造型的。
"又是证物？"
"没收的。"闻渌宵面不改色地发动车子。
林岁差点被柚子茶呛到："你们还抓卖暖手宝的？"
"嫌疑人用来□□。"闻渌宵转动方向盘，"拆开重装的，绝对安全。"
林岁默默把暖手宝放远了些。
车子驶向城西的老工业区，沿途的雪景渐渐从城市建筑变成开阔的田野。
林岁小口喝着柚子茶，突然问："那个人为什么盯上我？"
闻渌宵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两种可能。一，看你长得好看。"
"二呢？"
"你长得像他前女友。"
林岁差点把暖手宝砸过去："认真点！"
"我很认真。"闻渌宵瞥了她一眼，"他前女友去年因吸毒过量死亡。"
林岁顿时噤声。车窗外的雪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美得有些不真实。
"到了。"闻渌宵停在一排老式仓库前。
仓库门口站着个穿军绿棉袄的老头，正揣着手跺脚。看见闻渌宵，他小跑过来："小宵！东西都准备好了！"
"辛苦陈叔。"闻渌宵介绍道，"这是市博物馆的陈研究员，这是我...外甥女，过来取材。"
林岁悄悄掐了他一把。
仓库里比想象中暖和。
陈老头领着他们穿过几排货架，来到最里面的恒温区："这批是七年前老城区改造时抢救出来的，大部分是清末民初的物件。"
他拉开一个樟木箱，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十个铜制糖模。
林岁立刻被吸引过去，手指悬在一个蝴蝶造型的模子上方："能碰吗？"
"戴这个。"闻渌宵递来一副白手套。
糖模在手中沉甸甸的，花纹精细得令人惊叹。
林岁对着灯光细看，发现蝴蝶翅膀上的纹路竟然每根都不同。
"这是当年'糖人李'的独家模具。"陈老头如数家珍，"他家的糖画能保存三个月不化。"
闻渌宵站在一旁，看林岁眼睛发亮地挨个查看糖模，嘴角不自觉上扬。他拿起一个鲤鱼造型的："这个适合做转场。"
林岁凑过来看："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转场？"
"不知道，只是觉得适合。"闻渌宵把模具递给她。
陈老头看看他俩，识趣地退到一旁整理资料。
林岁发现一个特别的模具，不像其他是动物或花草，这个模子刻的是个小人儿，圆脸大眼，活像个Q版肖像。
"这叫'子孙模'。"陈老头不知何时又凑过来，"旧时老人做给孙辈玩的，按孩子长相定制。"
闻渌宵拿起模具看了看，突然对着林岁比了比："有点像你。"
"哪儿像了！"林岁抢过模具，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圆鼓鼓的脸颊确实有几分神似。
挑选持续了一上午。最终林岁选了六个糖模，陈老头细心打好包："用完直接还到博物馆就行，不用通过小宵。"
闻渌宵正在查看手机，闻言抬头："还是要通过我。"
"控制狂。"林岁小声嘀咕。
离开前，陈老头神秘兮兮地拉过林岁："丫头，小宵第一次带人来这儿。"他塞给她个小纸包，"送你个好东西。"
上车后林岁打开纸包，里面是个心形的迷你糖模，做工明显比仓库里的粗糙许多。
"现代仿品。"闻渌宵瞥了一眼，"陈叔自己做着玩的。"
林岁把糖模对着阳光看："挺可爱的..."
"他给每个来参观的年轻姑娘都送。"闻渌宵发动车子，"上个月送出去十来个。"
林岁啪地把糖模扔进包里："午饭我请，附近有家羊肉汤馆。"
"不行。"闻渌宵打断她，"医生让我近期别吃发物。"
"那你想吃什么？"
"你家。"
林岁差点被口水呛到："我家？！"
"你昨天说要做红烧鱼。"闻渌宵淡定地转动方向盘，"我买了条鲤鱼，现在应该送到你家门口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林岁突然想起，那是她前天半夜发在朋友圈的牢骚：【肝到凌晨，好想吃妈妈牌红烧鱼，明天我自己做！】。
"你监视我朋友圈？"
闻渌宵单手打开手机，点开她的朋友圈界面，现在显示"三天可见"，空空如也。
"我截图了。"他理直气壮地说。
林岁决定回家就把他拉黑。
"你出去！"林岁把闻渌宵推出厨房，"别在我这儿捣乱！"
闻渌宵举着沾满鱼鳞的菜刀："我会刮鳞。"
"你那叫刮鳞？"林岁指着案板上血肉模糊的鱼，"你这叫凌迟！"
最终两人达成协议：闻渌宵负责洗菜切配，林岁掌勺。
厨房里很快飘起葱姜蒜爆锅的香气，闻渌宵靠在门框上，看林岁熟练地给鱼改花刀。
"跟谁学的？"
"我妈。"林岁往鱼身上抹料酒，"她说过，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闻渌宵挑眉："先要什么？"
"先要让他交伙食费！"林岁恶狠狠地把鱼扔进锅里，热油噼啪作响。
闻渌宵低笑，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料理台上。
林岁瞥了一眼，是个崭新的鲤鱼糖模，比上午看到的更加精致。
"这又是什么？"
"证物。"闻渌宵一本正经地说，"出借给你保管。"
林岁用锅铲指了指糖模，又指了指他："你偷拿证物？"
"合法调取。"闻渌宵拿出手机给她看审批单，"文化宣传用途。"
林岁凑近看屏幕，发现申请人写的是：【洄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林岁工作室联合申报】。
"......"
鱼出锅时，闻渌宵已经摆好了碗筷。林岁端着盘子出来，发现餐桌上还多了瓶红酒。
"这又是什么？扫黄缴获的？"
"我姐酒窖拿的。"闻渌宵倒了两杯，"庆祝合作愉快。"
林岁夹了块鱼肚子给他："谁跟你合作..."
鱼肉鲜嫩入味，闻渌宵吃了一口就停下筷子："比外面做的..."
"差远了是吧？"林岁撇嘴。
"好吃。"闻渌宵认真地说，"火候刚好。"
阳光透过厨房窗户照进来，在餐桌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
林岁小口喝着红酒，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毒贩。"
"在押。"闻渌宵给她添了块鱼，"他承认跟踪过你。"
林岁放下筷子："为什么？"
"他说。"闻渌宵顿了顿，"你长得像他妹妹。"
"这理由你信？"
"不全信。"闻渌宵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但他妹妹确实和你有点像。"
照片上的女孩二十出头，圆脸杏眼，和林岁有五分相似。最诡异的是，她右耳垂上也有一颗小痣。
林岁背后一凉："她现在？"
"失踪了。"闻渌宵收起手机，"我们怀疑她被杀害了。"
餐桌突然安静下来。
窗外的雪又开始飘落，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慢慢化成水珠滑下。
"所以。"林岁轻声问，"这案子结束了吗？"
闻渌宵摇头。
他起身收拾碗筷，手臂擦过林岁的肩膀，带着红酒和雪松的气息。
林岁突然抓住他手腕："闻渌宵。"
"嗯？"
"你恢复记忆了吗？"
闻渌宵停下动作，垂眸看她："我忘记了什么吗？"
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林岁能看清每根睫毛的弧度。
她松开手，转而拿起那个鲤鱼糖模："这个真的送我了？"
"嗯。"闻渌宵继续收拾碗筷，"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
"下次别在正月里剪头发了。"
林岁直接把糖模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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