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岁被对门传来的电钻声惊醒。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拉开窗帘，发现窗外飘着细雪，楼下停着一辆装满家具的小货车。
两个警员正往单元门里搬一个看起来就很沉的实木书架。
她嘟囔着抓起羽绒服裹在身上，趿拉着毛绒拖鞋去开门。
走廊里弥漫着松木和油漆混合的气味。
闻渌宵背对着她站在梯子上安装门牌，黑色高领毛衣沾着几缕木屑，后腰处隐约露出枪套的轮廓。
他听到动静转过身，手里的螺丝刀差点掉下来。
"早。"闻渌宵从梯子上跳下来，作战靴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吵到你了？"
林岁盯着他左手上缠的绷带："你搬家不能选个正常时间？"
"队里小孩只有今天有空。"闻渌宵用下巴指了指敞开的房门，"要参观吗？"
房间里弥漫着新家具的味道。
林岁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极简风格的客厅里，几个纸箱整齐地码在墙角，唯一开箱的是个专业级别的咖啡机。
"怪讲究的。"
"我姐送的乔迁礼。"闻渌宵拿起说明书，"说是德国进口的。"
林岁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本《刑事侦查学》，旁边是杯喝了一半的水。典型的单身汉住所，除了墙上那幅"浩然正气"的书法略显突兀。
"周卫民？周局啊？。"
"嗯，他喜欢这东西。"闻渌宵弯腰调整书架角度，"比小时候送我的玩具手铐有品味。"
林岁想象少年闻渌宵被公安局长用警械当玩具哄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一个警员扛着箱子进来："闻队，这个放卧室？"
箱子突然裂开，里面的东西哗啦散了一地。几件叠好的警服，一摞专业书籍，还有张泛黄的老照片。
闻渌宵迅速蹲下去捡，但林岁已经看到了照片内容：穿旗袍的优雅妇人抱着婴儿站在欧式别墅前，旁边是笑靥如花的方芳。
"你妈妈？"林岁不自觉走近。
闻渌宵用指腹擦去照片上的灰尘："嗯。"
照片里的闻夫人眉眼温柔，与方芳有七分相似。
林岁注意到背景里别墅的雕花门廊和花园喷泉："这是..."
"我家老宅。"闻渌宵把照片塞进钱包，"我爸再婚定居瑞士之后就卖了。"
林岁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闻渌宵对家庭话题总是避而不谈。
她转移话题指向那个看起来很贵的咖啡机："会用吗？"
"理论上。"闻渌宵拿起说明书，"实际操作..."
半小时后，林岁家的厨房飘着咖啡香气。
闻渌宵像个大型障碍物似的站在料理台前，看着她熟练地操作咖啡机。
"所以方姨是做什么的？"林岁递过马克杯，"能住那么大别墅。"
"建筑设计，星河湾别墅区是她公司做的。"
林岁惊讶："所以不是周局..."
"我姐夫年薪还没我姐交的税多。"闻渌宵突然从包里掏出个粉色保温杯，"对了，这个是你的吧？"
林岁瞪大眼睛："我的杯子怎么在你这？"
闻渌宵把杯子递给她，"落我车上了。"
杯底确实贴着她惯用的标签。
林岁接过杯子时，闻渌宵已经自然地打开她家冰箱，拿出牛奶倒进咖啡里，正是她平时喜欢的比例。
"这么细心的？"
闻渌宵抿了口咖啡："观察力。"
阳光透过雪幕照进厨房，给他侧脸镀了层柔和的轮廓。
林岁突然发现他睫毛上沾了点儿咖啡蒸汽凝成的水珠，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盯着我看什么？"
"你睫毛上有东西。"林岁下意识伸手，又在半空停住，"自己擦。"
闻渌宵眨了眨眼，水珠落在颧骨上，顺着那脸颊滚下去。他放下咖啡杯："今天有什么安排？"
"剪片子。"林岁指了指工作台，"你呢？"
"理完东西去局里。"闻渌宵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来电显示"周局"，他接起来只说了三个词："明白。""现在？""马上到。"
"又要加班？"林岁关掉咖啡机。
"跨省行动部署。"闻渌宵已经穿上外套，"钥匙放你这。"
他留下一串钥匙和半杯没喝完的咖啡。
林岁收拾杯子时，发现下面压着张便利贴：【燃气阀睡前检查】，字迹工整得像案件报告。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林岁在工作室剪片到下午，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打开冰箱，发现闻渌宵不知什么时候往里塞了几盒半成品菜，上面贴着加热说明。
手机震动。
闻渌宵发来张照片，会议桌上摆着盒饭：【难吃。】
林岁笑着回：【比食堂的还难吃？】
对方正在输入了很久，最后发来：【嗯。】
傍晚六点，林岁热好了两人份的饭菜。
她坐在闻渌宵家的沙发上等待，随手翻开茶几上的《刑事侦查学》，发现扉页写着：【奖给刑侦技能比武第一名闻渌宵——周卫民赠】。书页空白处全是密密麻麻的批注，有些地方还画了现场还原图。
钥匙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闻渌宵带着一身寒气进门，鼻尖冻得通红，警用大衣肩头积了层雪。
"不是说会议延长？"
"提前结束了。"他脱下外套，看了眼保温箱，"还没吃？"
"等你啊。"林岁递过筷子，"被训了？"
闻渌宵嘴角微扬："被夸最近办案效率高。"
"因为搬得近了？"
"因为..."闻渌宵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可能吃的健康吧。"
窗外雪落无声。
厨房里，一个洗碗，一个在旁边唠叨"洗洁精放太多"，偶尔传来"你行你来"的斗嘴声。
楼下保安抬头看了眼亮灯的窗户，对同事说："新搬来的警察小伙，跟对门姑娘处得挺好。"
"他俩不是舅甥吗..."
"嘘！"老张打断他，"这事可别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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