绀城的清晨带着水汽，林岁推开木窗，看见闻渌宵在院子里调试无人机。
他换了件深蓝色亚麻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晨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他肩头投下斑驳的光影。
"早。"闻渌宵头也不抬，"老板娘说后山温泉十点开放。"
林岁趴在窗台上，故意把水珠甩到他镜头盖上："谁要跟你泡温泉？"
"各泡各的。"闻渌宵终于抬眼，"还是你想..."
"想个鬼！"林岁砰地关上窗，却听见他在窗外低笑。
温泉山庄建在半山腰，石板路两侧种满绣球花。
林岁裹着浴袍走在前面，闻渌宵提着竹篮跟在后面，篮子里装着老板娘硬塞的米酒和青梅。
"左边女汤，右边男汤。"服务员指着木牌，"混合汤池要预约。"
林岁刚要往左拐，闻渌宵突然拉住她手腕："等等。"他从篮子里取出个木盒，"防水的。"
盒子里的GoPro闪着蓝光。
林岁挑眉："偷拍是违法的，警官。"
"所以给你。"闻渌宵松开手，"拍绣球花。"
女汤空无一人。
林岁把手机塞进防水袋，浸入池水时舒服得叹了口气。
氤氲的热气中，她看见竹篱另一侧隐约有人影晃动，闻渌宵大概也下水了。
"水温怎么样？"他的声音穿过雾气。
"还行。"林岁故意拍起水花，"你那边的绣球花好看吗？"
"没看花。"
水波荡漾的声音忽然停了。
林岁拨开黏在颈后的湿发，发现竹篱底部有条缝隙。
她鬼使神差地俯身，看见闻渌宵的脚踝浸在水中，水珠顺着跟腱滑落。
"偷看也是违法的。"闻渌宵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
林岁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挪到了篱笆边，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排细竹。
热气模糊了他的轮廓，但锁骨上的水痕清晰可见。
"谁看你了！"她往后一仰，差点滑倒。
竹篱那边传来水声，闻渌宵似乎站了起来："小心。"
林岁抓起毛巾砸向篱笆："转过去！我要上去了。"
"怕什么。"闻渌宵的声音带着笑意，"又看不见。"
"那你别过来！"
石板路上积了水，林岁趿拉着木屐走得小心翼翼。
拐角处突然闪出个人影，她一头撞进带着松木香的怀抱。
闻渌宵扶住她手肘："投怀送抱？"
他换了件藏青色浴衣，领口微敞，发梢还在滴水。
林岁别开脸："你怎么在这？"
"迷路。"闻渌宵说得理直气壮，"男汤出口在维修。"
林岁甩开他的手往前走，木屐却在青苔上打滑。
闻渌宵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掌心温度透过薄浴衣烫得人一颤。
"看路。"他突然把什么东西塞进她手里。
是那台GoPro，镜头盖上有道新鲜的刮痕。
林岁翻看录像，发现最后一段是隔着竹篱拍的，雾气中她的剪影靠在池边，水珠从锁骨滑向胸口。
"你！"她耳根发烫，"这算侵犯肖像权！"
闻渌宵按下删除键："现在没了。"
山间的风突然大了，吹散两人之间的蒸汽。
林岁注意到他右肩有道淡粉色的疤，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刚要触到，闻渌宵突然转身。
"老板娘说，"他的喉结动了动，"山顶有观景台。"
林岁收回手："所以？"
"去看看？"
观景台是座悬空的玻璃平台。
林岁扒着栏杆不敢往下看，闻渌宵却故意跺了跺脚，震得玻璃嗡嗡响。
"闻渌宵！"她死死抓住他胳膊。
"怕高？"闻渌宵任她抓着，"不是整天盯着高楼大厦的素材么。"
"那能一样吗！"林岁掐他手臂内侧，"再动我就..."
"就怎样？"
林岁突然踮脚凑近他耳边："就把你穿警用背心的照片发群里。"
那是上次去帮他收拾房子时偷拍的。闻渌宵挑眉："你留着我的照片？"
"以备不时之需。"林岁松开他，"比如现在。"
夕阳把云海染成金红色。
林岁偷偷看他被霞光勾勒的侧脸。他忽然转头，镜头直直对着她："笑一个。"
"不笑。"
"那拍背影。"闻渌宵调整焦距，"转过去。"
林岁刚转身，就感觉后背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闻渌宵的手臂从她肩头伸过，指尖擦着她手背调整相机参数。
"这张构图..."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叫借位。"
取景框里，两人的剪影在落日下重叠，仿佛他在亲吻她发顶。
林岁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却故意往后靠了靠："技术不错嘛，小舅舅。"
闻渌宵的呼吸一滞，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叫什么？"
下山时天已擦黑。林岁踩着闻渌宵的影子走，忽然被路边的萤火虫吸引了注意。她追着光点跑进竹林，回头发现闻渌宵举着相机跟在后面。
"别动。"他轻声说，"就这个角度。"
萤火虫在林岁肩头停留了一瞬，像颗坠落的星星。
闻渌宵查看成片时，她凑过去看，鼻尖差点撞上他下巴。
"这张可以当壁纸。"她伸手要拿相机。
闻渌宵抬高胳膊："拿什么换？"
林岁拽着他衣领往下拉："这个够不够？"
她的唇在距离他嘴角一寸处停住。闻渌宵的瞳孔在暮色中放大，喉结滚动了一下。
最终是林岁先松开手，若无其事地往前走："饿死了，回去吃饭。"
闻渌宵在原地站了两秒，突然大步追上她，将人抵在路边的樱花树上。
飘落的花瓣落在两人交错的呼吸间，他低头时林岁却伸手挡住他的唇。
"警官，"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知法犯法啊？"
闻渌宵捉住她手腕按在树干上："正当防卫。"
"防什么？"
"防你..."他的鼻尖蹭过她脸颊，"扰乱社会治安。"
林岁偏头躲开他的气息："那要拷我回去吗？"
"可以考虑。"闻渌宵松开她，"从宽处理。"
回民宿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月光。
老板娘准备的晚餐摆在院里的石桌上，青梅酒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最后一杯。"闻渌宵按住林岁倒酒的手。
林岁脸颊泛红："你管我？"
"嗯。"闻渌宵拿过她的杯子，"管了。"
夜风拂过竹林，带来远处汤池的水声。
林岁托着下巴看他："闻渌宵。"
"嗯？"
"你酒量怎么样？"
"还行。"他警惕地放下筷子，"怎么？"
林岁突然起身，隔着石桌揪住他衣领，在唇上飞快地碰了一下："试试醉没醉。"
闻渌宵愣神的功夫，她已经跑上楼梯。
木屐声哒哒远去，只剩半杯青梅酒在月光下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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