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第六天，意外发生了。
团队在禾木村口的观景台拍摄日出镜头时，闻渌宵突然身形一晃，整个人像老电视信号不良般闪烁起来。
"闻哥？"站在他旁边的小安最先发现异常，惊讶地伸手去扶，"你没事吧？"
她的手穿过了闻渌宵的手臂。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晨光中，闻渌宵的身影越来越淡，像一幅被水洗去的素描。
"设备故障。"林岁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闻渌宵和团队之间，"全息投影系统出问题了！"
大刘瞪大眼睛："什么全息？"
"公司新研发的远程协作系统！"林岁声音提高了八度，同时背在身后的手拼命向闻渌宵打手势，"闻顾问其实...一直在洄城远程指导！你们看到的是3D投影！"
闻渌宵反应极快，顺势做出一个"通讯中断"的手势，嘴唇开合像在说什么，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信号...干扰..."他断断续续地说，声音刻意带上电子杂音，"新疆...磁场...继续..."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然后他就像被关掉的投影仪一样，彻底消失在众人面前。
团队一片寂静。阿凯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大刘的三脚架啪嗒掉在雪地上，小安则死死抓住林岁的手臂："林老师...这是...什么黑科技？"
林岁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但职业素养让她保持着镇定："前沿技术，还在测试阶段。"她弯腰捡起大刘的三脚架，"继续拍摄吧，闻顾问会...呃...在线指导。"
她偷偷瞥了眼闻渌宵消失的地方，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仿佛从未来过。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这家伙到底去哪了？
能量耗尽会怎样？
判官说过会"休眠"，但没说具体会怎样啊！
"林老师？"小安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林岁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日出就快来了，各就位。"
整个上午的拍摄，林岁都心不在焉。
她每隔一会儿就摸出手机看一次，尽管知道闻渌宵根本不可能给她打电话。
"林老师，这个构图行吗？"大刘问道。
林岁茫然地盯着监视器："嗯...挺好..."
小安凑过来小声说："你在担心闻哥吧？"
"什么？没有！"林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只是...在想这个镜头..."
"他一定会没事的。"小安神秘兮兮地眨眼，"执行秘密任务的人都这样，神出鬼没的。"
林岁哭笑不得："你真觉得他是特工？"
"比全息投影靠谱。"小安耸肩。
中午休息时，她借口检查素材，独自走到观景台后方的小树林。
四下无人，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呼唤："闻渌宵？你在吗？"
只有风吹过松枝的沙沙声回应她。
"闻渌宵！"这次声音大了些，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别玩了，快出来！"
依然没有回应。
林岁掏出手机，犹豫要不要给那个曾经发过短信的"未知号码"发消息。
虽然不确定灵体状态的闻渌宵能不能收到。
就在这时，一阵刺骨寒意突然从背后袭来。
林岁猛地转身，看到一棵松树下的积雪诡异地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闻渌宵？"她小心翼翼地问。
积雪上的凹痕轻微动了动，像是点头。
林岁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蹲下身伸手触碰那片凹陷。
她的指尖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几乎瞬间就被冻得发麻。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压低声音，心疼地看着那片不成形的雪凹，"我要怎么帮你？"
雪凹中缓缓"浮"出一只半透明的手，虚弱地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接触？"林岁猜测，"像之前那样？"
那只手做了个"正确"的手势。
林岁四下张望，确认没人看见，迅速解开羽绒服拉链，整个人扑向那片雪凹。
刺骨寒意瞬间穿透毛衣，冻得她牙齿打颤，但她咬牙忍住没有退缩。
"这样...行吗？"她哆嗦着问。
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弱的暖意。
积雪开始融化，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慢慢显现。
先是手臂，然后是肩膀，最后是闻渌宵那张苍白的脸。
"够...了..."他的声音轻得像风，"你会...感冒..."
林岁却抱得更紧："闭嘴，省点能量吧。"
她能感觉到闻渌宵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恢复实体，但速度比之前慢得多。
融化的雪水浸透了她的毛衣，冰冷刺骨，但她一动不动。
"团队...怎么样？"闻渌宵断断续续地问。
"以为你是全息投影。"林岁没好气地说，"你可真会挑时候掉线。"
闻渌宵虚弱地笑了笑："抱歉...低估了...消耗..."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又开始变透明。
林岁急了，直接捧住他的脸："别睡！跟我说说话！"
闻渌宵冰凉的呼吸拂过她的指尖："说什么...？"
"随便什么！你办过最有趣的案子？最喜欢的食物？小时候的糗事？"林岁语速飞快，"就是别睡！"
"小学...逃课..."闻渌宵的声音飘忽，"去河边...抓鱼...掉水里..."
林岁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
"回家...挨揍..."闻渌宵的轮廓稳定了些，"我姐夫皮带...抽断了..."
"活该！"林岁嘴上这么说，手却更紧地搂住他，"后来呢？"
"后来..."闻渌宵慢慢抬起手，这次能实实在在地碰到她的脸了，"就再没...违反过...纪律..."
林岁突然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几乎整个人趴在闻渌宵身上，脸对着脸，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
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她，倒映着她通红的脸。
"好...好点了吗？"她结结巴巴地问，却没有挪开。
闻渌宵轻轻点头："嗯。"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林岁能闻到他身上那种特殊的冰雪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
"林老师！你在哪？要转场了！"小安的喊声从远处传来。
林岁像触电一样弹开，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来了！"
她回头看了眼还躺在雪地上的闻渌宵，后者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实体，正撑着坐起身。
"你...你先在这休息。"林岁压低声音，"晚上我再来看你。"
闻渌宵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小心感冒。"
林岁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毛衣全湿了，冷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
但她心里却像揣了个小火炉，暖烘烘的。
傍晚收工后，团队围坐在民宿的餐厅里整理素材。
林岁换了干衣服，却还是忍不住打喷嚏。
"林老师，你没事吧？"大刘关切地问，"是不是感冒了？"
"闻顾问联系我了！"林岁突然大声说，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呃...说是卫星信号故障，明天就能恢复连线。"
小安眼睛一亮："那他真的在洄城？"
"对！在...公安局开会。"林岁硬着头皮编，"他确实是公安宣传部的，来协助我们项目。"
阿凯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他那身手，那反应，绝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难怪懂那么多侦查技巧。"大刘也兴奋起来，"林导，他是不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所以才伪装成特效顾问？"
林岁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接。
团队已经自发地给闻渌宵编起了"卧底故事"，越说越离谱。
"我猜他是来新疆调查跨国犯罪集团的！"阿凯神秘地说，"记得那天他跟牧民说话吗？绝对是在搜集情报！"
小安更夸张："说不定是来保护林老师的！林导是不是拍到了什么不该拍的东西？"
林岁扶额："你们电影看太多了..."
"林老师，"大刘突然严肃起来，"你不用瞒我们。我们懂的，保密协议。"他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闻哥的身份，我们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林岁哭笑不得，只能顺着说："好...好吧。总之他明天就能'上线'了，今天我们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后，林岁从行李箱翻出所有能保暖的东西。
暖宝宝、厚袜子、甚至电热毯。
她把这些东西塞进背包，又偷偷溜去厨房要了壶热奶茶。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雪地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
林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小树林，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一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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