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鸿历,元春二十三年。
小潭州的春雨总是连绵不断,空气依旧那么潮湿,州内到处都透着一股,久之不去的阴郁之气。
这一周,太卿宫里的人们未曾见过一次浓云身后的耀日。
永远环绕着主殿的那条清溪,水位于雨后涨了又涨。不少因雨滴打落的香殒花瓣被按在地里,薰染春泥。
太卿宫的新任宫主,就在这样的日子继位了。
宫生行掌权后着手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追杀剑阁一众“乱世佳贼”。
这还不够。
太卿宫豪笔一挥,赏金万两。十几张染着金粉的黑红悬赏即出——
顷刻,江湖风云变幻,许久未平。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胡二随意将双手搭在膝上,不知想到什么,情不自禁摇头。
他头戴雨笠,蹲坐在路旁石阶上,口中正咀嚼着刚喝入嘴的茶叶渣。
那味道真是……
又涩又苦。
他虚盯着视线里的那寸草色,神游般,无厘头想起什么——
怎么宫生行那小子就吃的那么自然呢。
不到三步外的对面,店门口歪竖的木板后,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正斜着大眼睛,自以为隐蔽地瞧他,瞧这个没见过的外来人。
那双白嫩的小手扶着木板边,神情又羞又奇,似是从没见过这样另类又粗俗打扮的人物。
旁边,一道青莲色的身影缓缓落座,半遮那天真的视线。
柳下行端坐檐下,侧脸对那孩子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温声回:“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胡二见他来了,便知是那两位也到了。
他胡乱抄起桌上茶盏,将余下茶叶茶水灌个干净,起身后甩起衣袍随心拍了几下,又将铜钱压在盏旁,不太规整地摞着。
两人一站一坐,姿势与先前都刚好相反。
那女童双颊顷刻间飞过一片赤霞,脚下布鞋乱踩过心中鼓点,被这位年轻修士莫名其妙的笑弄的慌里慌张,当即三步并成两步,跑进店内。
“哈。”胡二这才注意到她的异常,扭头,用手指点了点柳下行,“收收你的笑,别吓着她。”
“说错人了吧。”柳下行笑意不减。
胡二没回他。
“阁主。”他突然轻声道。
听到这句,柳下行立即起身,收起先前戏弄的面孔,与胡二并身而站。
两人伫立在街尾,他们要见的人从街那头的朦胧中走来。
路途不远,但胡二和柳下行却在刹那间,同时油然而生一种复杂的情绪。
回望这几月的经历,着实令人百感交集。
“呦。”
“久等。”
不远处,烟雨正深,有两人款步而来。
灰衣男子和素衣大汉一前一后,步伐一致。两人身型相差悬殊,但一眼扫去,周身气氛竟意外和谐。
一人映于天,一人融于地。
走在前头的高个中年人正朝这里殷切挥着手,眉眼神采飞扬,冲他二人爽朗一笑,露出亮闪闪的八颗大牙:“终于不用你等我们啦,老胡。”
“理解。”嘴上虽说着,可眼神还是忍不住乱瞟。
电光火石间,胡二余光瞟到了如今,那人的全貌。
有什么东西忽然掠过心头。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
也许有春三月湿漉漉的背景作祟,又或许是地砖上总蹭着的几处青苔,亦是哪里的屋檐边偶尔滴落的余雨。
胡二后来想了很久也没想清楚,就像……一点霜雪落在他身上,很淡的感觉。
这段时间里,那人好像变了点。但,也似乎还是原来那个陈枕棠。
——明明就是块破布,怎么被这小子穿的摇曳生姿的?
陈枕棠静立原地,双手抱怀,一副淡泊从容的模样,看不出半分风尘仆仆。他身上只披着块破了几个洞的灰袍,腰间插着柄被长布条随意缠裹的长剑。
长发低束,眉眼如画,他站在大汉身后,一直没有动静。
然而下一刻,他将目光轻飘飘扫过胡二,正对上他肆意打量的目光。
“有事?”
听到这句,不知怎的,胡二突然起了坏心思。
他“哈”了一声,离陈枕棠越来越近,接着把大手往他身上狠狠一压,面上渐渐露出抑制不住的邪笑。
胡二故作感慨道:“哎呀!老幺都这么大了。我这个当哥的真是不靠谱呦,都没好好关心过咱们小棠。来,今夜咱哥俩走一个!保准把这些年……”
“胡二。”陈枕棠利落打断他。他眉毛一抽,微微侧头,离他远了些,道:“有病就去瞧大夫,我医不了人。”
“还有,你酒量太差。我们这群人里,你喝的过谁?”
凝眉一句质问,差点引起胡老二千层火。
一旁的柳下行用多年涵养保住了体面,咬着下唇忍痛含笑;那素衣阁主才是过分,直接里子面子都不给了,在胡二身后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可以了!很可以了!看来棠仔之前出门一趟是大有收获哈哈哈哈哈……”
众人目光错落间,胡二看见陈枕棠神情姿态依旧不变,却换了个调侃的眼神。
——你的迎接礼,就这?
这章磨了很久,终于写出想要的味儿了。这位作者你写作水平降低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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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君不归期 仍忆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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