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良帝进入风清漪殿中时态度与在院中明显径庭，面上和煦笑容淡去，只在看到被呈上的来自洛棠母亲手艺的糖片时才略略有些颜色。
白大伴须臾凑来，在天子耳畔低语。
风伴君依稀听的是说陶贵人内弟来了。
闻言，心知洛棠那边事了，于是当下虚与也懒得应付，一声起驾让殿中才站定没多会的脚步又动起来。
待来至院中，只见陶家姐弟已经跪的整齐。
‘蒙陛下恩典臣妾弟弟才能入宫相伴，我们姐弟叩谢天恩。’
长身而立了睨着地上两人，良帝眸中冷漠之色毫不掩饰：
‘受家人罪责负累，贵人忧心染病，却还能提笼辗转殿外求告，还有今夜的设宴......呵呵，你辛苦了，既是有病不爽利，那就好生养着才是。’
良帝的话里讽刺与警告意味双重，陶婉在地的身子不由从弯曲的膝盖开始发冷。
‘朕瞧着陶二公子似是比先前宴会时又更瘦了，也难怪，毕竟家逢变故。不过放心吧，庶子无辜，朕暂时也未曾想与陶卿多少为难，只看...太子查案如何吧。’
成功将自己扮作好人麻烦甩给太子的良帝面上终有蓄起笑意。
地上跪着的姐弟并不敢多言，只是齐声说着陛下英明的话。
大片阴云涌动天际，无数怪兽般嶙峋形貌堆叠出来。
就在良帝御撵启程时，刑部狱中段氏所在牢房小窗处被人丢进个布包。
疑惑了上前，打开看到第一眼就令女人双目圆睁，不多时泪水盈满双眸。
‘儿啊，我的儿...’
低低的痛呼都彰显着一个母亲对孩子的舐犊之情。
泪眼迷蒙中，段氏目光狠狠盯在刚刚落下布包的小窗所在那面墙，一股不为人知的决绝神色在她脸上浮现。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太子府大门被人敲击。
早已入睡的太子爷带着怨气于内殿披头撒发将跪着的人踹到。
‘怎么就死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地上歪倒的人强忍痛楚恢复跪姿，双手奉上一个布包：
‘卑职失职，不过还请殿下息怒，您看看，这是段氏撞墙而死后手里攥着的。’
太子满目厌恶的凑过去，只见一条银锁链子。
‘这是？’
‘属下猜测，此物瞧着应于段氏至亲之人有些干系，长命锁一般都是长辈给孩子幼时便佩戴的祥物，这链子瞧着带的似有年头......’
太子目光阴鸷，陶孝的名字很快闪现脑海。
的确，对于段氏而言她如今最在乎的就只有亲儿了。
高悦一直审视当下，脑子动的丁点不比尹澈慢。
‘殿下，段氏自戕只怕陛下那里不好交代啊。’
‘废话，孤会不知道！’
冷冷的叫骂让说了废话的高悦汗颜垂首，但很快他又提了精神道：
‘可幸好她手里攥着这物件。’
尹澈眉心有了一丝不解，但转瞬便想通而释然：
‘对啊，幸好攥着呢！’
几句密语交代后，地上跪着人收好布包告辞。
殿中烛火微光中，太子看着关闭的殿门面露更深沉阴郁。
一切都变了，看来只有提前......
隔日里，良帝离开洛棠的温柔乡，轿撵才至宫道，立时陈豹就来禀告了昨夜段氏自戕的消息。
而当御驾出现养心殿时，太子早早便杵在院中候着。
良帝皱眉，满面不悦的往内走，根本无视尹澈的施礼与父皇的问安声。
自鸣钟的整点叫响在内殿回荡，父子二人隔了桌案对视。
‘儿臣失职，还请父皇责罚。’
良帝目光从垂首的太子处移动在自己桌面，白大伴将布包晾开显出里面的银锁链子。
‘段氏手里紧紧攥着此物，想来对她定是极为重要的人......终究是儿臣看管不严才叫有心者钻了空子，还请父皇降罪。’
尹澈的话明显指向的是陶工，良帝眼睫仍旧垂着，但眸底怒色却是掩去不少。
‘白大伴，那上这东西你与太子一道走趟大将军府，让他认一认，问问看其作何解释。’
尹澈闻言，眉心的褶子更深了。
待他二人走后不久，长定殿中喂鱼的洛棠也在凉风中得了此消息。
‘陶孝不就在宫中，陛下要问那银锁出处找他就好，何必舍近求远？’
阿招不解的问。
掌心最后一把鱼食丢出去，洛棠刻意低头看了眼脚下石块，正是当初自己病中太子来探望时动过那块。
果然比之当初踩踏的稳当多了。
‘蓄养多年的狗，一直都是忠心护住的名，要想杀了吃肉，总要叫他身败名裂，背负忘恩负义的罪名才......心安理得不是！’
洛棠说话时面上并无多少表情，但脚尖却下意识在那稳当石块上踢腾了几下。
‘咱们在那锁上做的手脚并不干净，奴婢就怕陛下万一要查首尾....会不会生主子的气啊？’
侧眸过来，洛棠用个微笑帮小丫头缓解些焦虑。
‘运到穷时落寞多，他陶家已入颓局，我洛氏满门喜事，这一切都逃不过陛下做主的天意。顺道者昌背道的亡，就我这点小手段在二郎眼里算的了什么，能得逞便已经说明，天意瞩我，没什么可忧的。’
阿招眼底顾忌一时难平，可因着洛棠的话还是缓和不少。
忽闻脚步声响 ，主仆两个同时望去。
之间廊上，双喜引着洛桑款款而来。
兄弟对视，一个眼神洛棠心中有数，便与哥哥拉了手往殿中去了。
阿招落下帷幕，安置冰海。双喜立身殿外，一人把门防了旁人偷听。
‘昨夜之事虽仓促，但父亲按你嘱托确是亲自办了，当下虽不解深意但他只说你在陛下身边，消息所知比他个外臣更通晓底细，所以信你没错。’
洛棠接过哥哥递来茶盏，眸子了挂着浅笑。
洛桑盯住弟弟，眼睛里都是信任与释然。
‘不过今早我来前，老爷子交代说他一夜里琢磨，总算分析些眉目，叫我说给你听看可是道理。’
‘好啊，哥哥说来我听。’
哥俩同时恰了口茶，坐在牙床面对面看着彼此。
‘乐殊贵贱，礼别尊卑。天子在上，睥睨世间，无所遁形。父亲说你是故意露拙，叫陛下看咱家终究势力有限，父亲到底文官出身脑筋不转弯，这等密事做起来还要亲力亲为，连个信重手下都没有，更不会陶大将军素来游刃有余的借刀杀人那套。这等过分笨拙又有迹可循随时可能露馅自爆的手段，天子看的清楚，才能心存仁慈，给予余地，回护咱家。’
放下茶杯，洛棠笑了点头：
‘同时的，如此笨笨的父亲，今后陛下自然也不会将涉密大事给他。信他亦不信，总归是吃亏有吃亏的好处。’
‘你说，陛下真能如你所料，不追究么？’
洛棠低头看着哥哥略显紧张握住自己手腕的手：
‘这里是我为自己与咱家设下最后一层保障，有他在一切完全。’
洛桑的手被弟弟抓着放在他隆起的肚上。
眼中恍然一亮，笑容恢复。
‘还有一事，之前我叫家里查胡永所有底细，可有眉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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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第 1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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