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树枝上，天光随着时间流逝寸寸黯淡，狭窄的树枝间流动着缄默脉脉流动，成云低头看下去，小雨趴在地上晃着尾巴，喉咙发着一两声温顺的咕噜。
成云头靠着树干，柔软的发丝稍显凌乱，他晃着腿，显得很漫不经心：“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接受。”
“说吧，”肖远鹤淡淡道，“除了你想甩了我。”
成云噎了噎：“……胡说八道。”他耳尖红红，反驳的声音略显虚弱，“我还没同意和你在一起呢。”
“我只会上来，不会下去。”成云说着摇动身边的树枝，发泄着不满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肖远鹤才哼笑了一声，不过声音很轻，像是怕成云尴尬。
肖远鹤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身手矫健地踩着树干跳下去，离地面还有一米多时，他轻轻一蹬，稳稳地落到地上，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
成云由衷地鼓掌。
肖远鹤仰起头，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略带肆意的笑，成云鼓掌的动作一顿，心脏胡乱跳动。
他站在树下，朝上展开手臂，男孩正处于发育期，他的肩膀虽然尚不如成年人宽阔，但身形已经渐渐成型，衣物覆盖下的肌肉蕴含着强大力量。
他能轻松干翻找碴的混混们，也能接住从树上跳下的成云。
“下来吧。”肖远鹤喊道，声音里有令人安定的力量。
成云毫不犹豫地朝着怀抱的位置跳下，他听到风声，头发在空中飘起，浓郁的海洋香味包裹了他，肖远鹤抱住他，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迅速传递过来，他把头埋进肖远鹤肩上，双手死死抓着他后背的衣服。
几息之后，他才头也不抬，只闷声道：“脚麻了，我走不了啦。”
“嗯。”肖远鹤没有点破他的心思，把人打横抱起，是个非常标准的公主抱。
成云虽然个子高挑，但身形瘦削，窝在高大的男孩怀里显得正正好，他手上握着牵引绳，似乎是知道牵着自己的是主人，所以也不吵不闹，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回到别墅，肖远鹤拿下牵引绳，递给一旁的佣人，压低的声音带着沙哑：“小心照顾他。”
似乎是听到声音，成云蹭了蹭他的肩膀，温热的呼吸撩过肖远鹤的脖子，他的身体顿时一僵。
肖远鹤低头，看到成云睫毛抖了抖，眼睛轻轻翕张，又缓缓垂下，浅色小痣安静的停在眼睑上。
只看一片精致的侧颜，和他白瓷般的后颈。
——
早晨，率先唤醒成云的是浓烈的海洋气息。
成云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枕边那张英俊的脸和整齐的睫毛。
他最先想到的不是昨晚肖远鹤竟然光明正大和自己睡一张床，而是去碰一碰这对睫毛，看看它们会不会像蝴蝶一样被惊动地张开。
可惜没等成云动手，肖远鹤就睁开眼睛。
成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神从迷茫一瞬间变得清醒，黑曜石般的瞳孔坚定地看着他。
成云眨了眨眼，肖远鹤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被子里面，成云正用光裸的脚，蹭着他的小腿。
肖远鹤两条腿夹住作乱源头，成云神色非常无辜，倒是也不再动作。
肖远鹤缓缓道：“成云，男性第二性别不影响第一性别的性//功能，未分化的男性也可以勃//起。”
“同为未分化的男性，我想你很清楚这一点。”
成云：“……”
夹着他小腿的力气放松了，成云沉默着抽回来。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故作镇定道：“那你先起来吧。”
肖远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低下头，和成云碰了碰额头：“小混蛋。”
成云一动不动装鸵鸟。
别墅没养过狗，成云去看小雨时，它正吃着瓷盘里的牛肉，厨师还在里面打了几个生鸡蛋。
成云靠近时，小雨先是疑惑地歪了歪头，它没有像往常一样飞奔过来，而是俯下前肢，警惕地呜咽了几声。
“嗯？”成云歪了歪头，有些不解，这还是小雨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护食的一幕。
一道灵光闪过，成云突然意识到不是小雨出了问题，而是因为自己。
昨天他和肖远鹤睡在一起，虽然刚才已经洗过澡了，但身上还是沾着他的海洋香，小雨不是警惕成云，而是警惕肖远鹤。
成云一时哭笑不得，他走过去，强硬地撸了两把大狗，果然，小雨很快顺驯下来，趴着两只飞机耳，快乐地摇尾巴。
——
下午，常司和方程按时补课，仆人把他们带到花园。
日光下，风吹起男孩的白衬衫，他动作利落甩出飞盘，身边的黑色大狗飞扑而去。
“你把小雨带来了？”常司惊喜道，没等小雨放下嘴里的飞盘，□□了把他的毛发，“快，喊爷爷。”
成云翻了个白眼，常司逮住机会就想当他爹：“滚。”
方程站在一边，眼馋又害怕，他对狗有阴影，尤其是这么大的狗，虽然知道成云在这儿，小雨会很乖，他也不敢碰。
花园里阳光很好，微风不燥，成云拿着飞盘逗小雨，扔出去又让他捡回来，巨犬身姿矫健在绿草坪上肆意奔跑，叼回飞盘绕着主人转圈，想要再来一局。
肖远鹤手里拿着纸笔和书本走过来，佣人们端来水果和冰饮，他们动作麻利束起四方凉亭的薄纱，擦拭过石头桌椅。
他眼睛微微眯起，阳光泼在成云身上，白得让人目眩，朝这边看来时，蓬松的发丝金光闪闪，看上去精神比昨天好很多。
“今天就在这儿上课吧。”肖远鹤说。
他先给成云报了上周布置的听写，天气有些热，成云默写到一半，把领口扣子解开，露出大片晶莹锁骨。
肖远鹤看了眼，喝了口冰水，又不动声色挪回视线。
一共一百个单词，听写完现场改，成云双手撑着下巴，看肖远鹤认真批改的样子。
突然，他说：“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玩玩就暴殄天物了，可不可以休息一天？老师——”他声音拖得老长，肖远鹤眉心一跳，抬起头。
成云眉眼弯着，又喊了声：“老师——”
常司咬着方程耳朵：“卧槽，这家伙之前有这么……我的意思是这么让人起鸡皮疙瘩吗？”
方程正做题呢，闻言不耐地推开他的头：“热死了，你离我远点，你也让我起鸡皮疙瘩。”
肖远鹤放下笔：“想玩水吗？”
成云一愣，随即兴致勃勃：“好耶！去哪儿玩？”
肖远鹤把听写本递给他：“别墅区的湖。听写是满分，看你学得这么认真，奖励一次。”
这片别墅群叫绿水边，设计师引了绿江水截出湖泊，桥头泊着几叶小舟，树影婆娑，风起波澜，远眺而去，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四个少年穿好救生衣，迫不及待地挑船，这船都很小巧，只能容纳两三人，常司把方程拉到一条上，催着工作人员解绳子。
等他俩飘出一段距离，肖远鹤才拿着几顶斗笠过来，成云接过两个，朝水面上大喊，把斗笠甩过去，打出的水花全溅常司身上，远远传来他几句骂声。
成云眼中闪着恶作剧得逞的愉悦，动作轻快地跳上小船，船行时，他趴在边上玩水，行到湖中，肖远鹤收起桨，任船漂泊。
他抓住成云在水中胡乱搅动的手，五根手指插入指间，缓慢摩挲，凸起的指节存在感十足，他手指收紧又放松，反复揉捏着掌心的柔软，就像吞食猎物的毒蛇。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接触的地方传来，成云两颊不受控制的升温，他猛地抽回手，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
肖远鹤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反应很有趣：“我弄得你不舒服？”
成云：“……”有时候他非常希望肖远鹤可以矜持些。
他撇了撇嘴：“不玩了！”
他找了个位置，解开救生衣，躺下去，肖远鹤紧跟着躺了过去，船身猛地摇晃了两下，成云一惊，仰起的上半身被肖远鹤按了回去。
骨节分明的大手举起斗笠，缝隙晒下来细碎的光，两人脸上都落着细碎的光斑，空间一下子变得狭小起来，所有东西都仿佛放大了，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分外明显。
落在成云脸上的视线，灼热如有实质。
成云眨眨眼，直愣愣地盯了回去，他盯着肖远鹤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他的模样。
不远处常司突然大喊起来，问他俩怎么躺下来了，这声音和水声一样，传不到两人耳中。
“我想亲你。”成云突然道，目光凝在肖远鹤薄薄的两片唇上，不待他做出反应，他飞速仰头，如蜻蜓点水，一触即散。
肖远鹤目光幽深，一瞬不瞬看着成云，男孩眼睛晶亮，没有丝毫羞赧，只有坦然的愉悦。
成云：“你嘴巴好软，我嘴巴软吗？”
肖远鹤失笑，一本正经回答：“很软，但是太快了，可以再来一次吗？”
成云扬起眉，神色飞扬：“不可以，机会只有一次。”他凑近了一点，“这是我第一次亲人，我的初吻，送你了！”
“这么大方？初吻这么好的东西就便宜我了？”肖远鹤垂下眸，遮住双眼里浓烈的**。
成云反问：“你不是初吻吗？”
不等肖远鹤回答，他便自己回答了：“你也是初吻，我突然抢走你的初吻，岂不是更占便宜。”
肖远鹤轻笑，替成云整理额上汗湿的刘海：“要不要再占占便宜？”
两人靠得极近，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情愫一点点升温。
肖远鹤垂首，两唇相接，但也仅仅是相接，他盯着成云睁着的眼睛，心脏缓缓塌陷下一块，突然，一片黑暗遮在眼前。
他听到成云抱怨的声音：“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你也别总盯着我。”
闻言，肖远鹤不禁笑起来，震动从胸膛传遍全身，任由成云遮住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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