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了这一瞬放松，转过身，面对着人，两人贴得极近，肖远鹤就像移动火炉，存在感随着温度上升不断加强。
成云后退一步，仔细斟酌着，他拒绝过无数次告白，可以说经验丰富，但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让他倍感压力。
“抱歉，我有些激动了，常司的话影响了我。”肖远鹤毫不犹豫甩锅讨厌的人，毕竟他们确实挑拨了他和成云，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闻言，成云默默记了一笔。
他道歉得很突兀，成云虽然奇怪，但火气也确实消了点。
如果今晚肖远鹤要来硬的，绝对是两败俱伤，成云脾气倔强，报复心重，从不反思自己，只会记恨别人。
但肖远鹤突然温和下来了，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心里的好奇又活络起来，抓心挠肝，会有人不想拨乱移动城堡的罗盘，看看可以开出什么样的风景吗？反正成云不行。
肖远鹤就是那枚在他眼前晃悠的罗盘，漂亮精美，用花纹装饰着。他抓一抓，拨一拨，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惊喜，不是一件很能理解的事情吗？
比如现在，他轻轻踢了下肖远鹤的鞋子，成云穿着室内拖鞋，他脚上是一双干净皮鞋，轻轻碰过去，就跟小猫爪子拍了下人。
他舔了舔，觉得有点刺激，又问了那个问题：“肖远鹤，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次肖远鹤没有糊弄过去，而是明确道：“是。”
他细数着成云做的事：“打架时放小雨帮我，带我去医院，我身体不舒服，送我雪糕降温，请我喝果汁，和我交换笔，带我逃课，带我出去玩，抱我……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一桩桩一件件，明明是很普通的小事，被他那样华丽低沉的嗓音一说，就显得十分撩人，成云晕乎乎，生出一股荒谬错觉，好像自己真成了玩弄人心的渣男。
肖远鹤低头，他这样的人最懂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昨天我们才一起出去玩，今天我等了你很久，没有等到你，我很担心。
“别生气了，嗯？”
他用这么温柔的嗓音诱哄，让人也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思考，仿佛撬开别人家的大门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成云心里对肖远鹤生出浓浓的敬佩之情。
不愧是家族倾力培养的继承人，看这口才，分分钟扭转局面，成云只是抛出个话头，他就能顺着把整件事的爆发点全部消弭，还能让别人对他心生愧疚。
可惜成云并不吃这一套，他默默给肖远鹤贴上“银舌头”的标签。
肖远鹤突然一顿，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说辞：“其实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确实失控了，我知道你在房间里，敲了很久的门，没有人回应，我就想把这扇门砸了，想把你抓出来。”
成云：“嗯？”
他的嗓音不再温和，而是冰霜般冷淡：“喜欢你不是我这么做的原因，我不是好人，脾气暴躁，性格恶劣，控制欲强，Alpha讨人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
成云：“嗯？”
成云缓缓抬头，蜂蜜色的眼睛里生出呆滞，像是在问：他在说什么？
肖远鹤彻底褪去伪装，他乌黑的眼睛注视着成云，那里面不再是碎冰，而是燃烧的黑色火焰。
他不疾不徐道：“你不是知道的吗？之前对我不理不睬，看到我揍人的样子，不害怕，反而凑过来。撬门就生气了？你猜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靠近我之前没想过会发生什么吗？那你胆子可真大，成云。”
他彻底撕掉营造出来的温和假面，重重踩在脚下。
成云：“……”
他缓缓垂下眼，蝶翼般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看上去似乎是被吓到了。
肖远鹤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好像毒蛇盯着猎物，只要稍有动静，就会扑上去咬住，粗壮的身躯一圈圈缠起猎物。
成云慢慢伸出手，指尖在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扯了扯他的衣角：“好了，不用说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肖远鹤自爆卡车，但是……他其实……确实……吃这套。
就……刺激么。
耳尖上克制不住上涌的热度，他舔了舔唇，“不是说要和你走吗？还走不走了？”
灯光下，矜贵公子缓缓弯下眼角。
——
成云收拾东西很快，合起书包时，他突然想到什么，走到书柜前翻找了一会儿。
出去，肖远鹤走近要接过书包，却被拍了本书，他茫然地看了眼，是入学时发的《青春期性教育》。
成云清了清嗓子，一张漂亮脸蛋绷着：“我允许你喜欢我，你想追我也可以，但得按规矩来。”
肖远鹤挥了挥手里的书，挑眉：“规矩是这个？”
成云飞速睨了一眼，目视前方：“教育部发的教科书，很有学习价值。”
肖远鹤注视着他，直到成云受不了地扭过头，才道：“好的，我会一字不落都记住。”
铁艺大门缓慢拉开，黑色轿车平稳驶入，肖远鹤到底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带着成云去到客房。
随手将书包扔到铺着黑色床单的床上，床头柜上放着一只插着白玫瑰的花瓶。
肖远鹤靠在门边：“今晚先在这里休息，明天送你回去。”
似乎是不想再给成云施加压力，他离开了。成云飞快把自己甩到床上，用枕头捂住头。
冲动了……成云心想，脑袋一昏就主动跟着人跑了，羊入虎口都没他这么入的。
他爬起来一点，摸出手机，打电话让兰姨安排人修门，让肖远鹤的人去，和主动把钥匙交过去有什么差别？虽然他接受了他的追求，但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让渡自己的私人空间。
手机刚亮起，满屏的消息跳了出来，未读电话99 ，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鬼使神差，他点了回拨，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安安静静，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肖远鹤？”成云说。
那端传来一声低低的“嗯”。
床边的白玫瑰静静开放，一种奇异的安定感抓住了成云，有史以来，他第一次拥有了这种感觉。由一个危险的、未分化的Alpha带给他。
成云没头没脑地问：“你会接住我吗？”
肖远鹤不知道成云的思维又跳到哪里去了，如果换一个人，听到喜欢的人这么问，会怎么回答吗？想必一定会反复保证自己会接住爱人。
不过他遵从内心的想法：“我会一起跳下去。”
那端爆发了一串闷笑。
肖远鹤：“早点休息。”
“不要，”成云停下笑，他声音柔软又甜蜜，“我睡一天，现在不困。”
肖远鹤：“不要熬夜，熬夜伤身，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成云好奇：“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连一直相处的常司都不知道，只以为他不再打架是被云易骂醒了。
肖远鹤沉默，想起了成云在学校的样子。
总是慵懒散漫，蜂蜜色的眼睛懒洋洋地弯着，唇角微勾，成云总是漫不经心，就像他的名字，是无忧无虑、自由浪荡的云。
所有人都知道他有腺体有问题，他迟迟没有分化，但是没人真正把这件事和疾病联系在一起，他那么耀眼，那么漂亮，未知的性别只增加了神秘感。
而肖远鹤轻易捕捉到他完美表面下的伤痛，其他人都不行，这是只有同为病人的肖远鹤才能感知到的伤痛。
那端传来成云喃喃的声音：“啊，我又忘了，你和我一样。”
他确实总是会忘记肖远鹤也没有分化，当一个人被所有人视为顶级Alpha，并能轻易做到所有顶级Alpha才能做到的事情，他实际有没有分化反而没那么多人在意。
“感觉有些不公平，”成云说，“明明都没有分化，你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Alpha。”
“我会做一些治疗训练。”肖远鹤说。
“什么训练？我能用吗？”
“最好不要，”肖远鹤回忆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与其说是治疗，不如说是酷刑，“很无聊，你受不了的。”
“那算了，”成云说，他听到一声书页翻动的声音，“你在看书吗？”
“嗯，你给我的规矩。”
成云笑了下，又很快住口：“你手边第一本书是什么？”
“Principles of Economics.”
成云想了想，轻易将其和肖远鹤在学校里看的那本英文原著对上，他忍不住感慨：“你怎么这么卷？”
肖远鹤淡淡道：“家里要求。”
成云诧异：“我还以为你会说习惯了。”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最开始是家里要求严格，后来也习惯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成云：“嗯，你的王冠肯定是最重最华丽的。”
肖远鹤：“谢谢。”
他放下书，站起来，走动声传到另一端，成云把手机音量调大了一点，听到一阵翻找的声音。
肖远鹤说：“睡不着的话，我念书给你听？我的声音念书很好听。”
成云应了声好，华丽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大段大段陌生的英文灌入耳中，他听不懂，只觉得声音确实好听。
——
两点，常司和方程准时出现在别墅。
常司：“起来！”
成云懒洋洋靠在豪华沙发上，身前的小几上不仅有丰盛的果盘，还有散发着甜腻气味的蛋糕果汁。
成云：“见到父皇竟不行礼，朕要治你大不敬！”
常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滚，本太上皇还没治你临阵逃脱之罪，你昨天去哪儿了？又不回消息。装逼犯吹了我和方程一下午冷气，不能共苦，算什么兄弟。”
成云半阖眼，一幅困倦模样：“找刺激。”
他昨晚听着肖远鹤的声音睡着了，今天醒来，枕边的手机已经黑屏关机，上午和人在书房看了点物理题，午睡后就下来坐这儿等他俩。
现在困是睡意还没散去。
方程接过佣人递来的水，状似不经意道：“你昨天不在，肖远鹤课讲得很好，很认真，连穿得都特意打扮过，白衬衫西服裤，特别帅。”
成云：“……”
成云缓缓睁眼，诧异地看向他。
常司笑容缓缓消失：“他这算什么帅？明明就是装习惯了，谁在家里还穿得跟走秀似的，你不会喜欢这种吧？”
“没有，”方程低头喝水，“随口说说。”
常司却被他的“随口说说”吓到了，一个劲儿得问他是不是喜欢这种打扮，要不要自己也买一套穿穿。
成云则回忆起昨天肖远鹤的身上穿的衣服，确实很正式，但是有很帅吗？反正再帅也帅不过自己。
没一会儿，肖远鹤就过来了，成云下意识观察他今天的穿着，浅色牛津衬衫和斜纹布裤，非常学院风的装扮。
好像确实……比学校里穿着polo衫和运动裤更帅，成云不禁想。
肖远鹤：泡茶
成云：不喝，谢谢
肖远鹤：自爆
成云：……脸红.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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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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