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和周砚概念里的老师不太一样，他烫了一个卷发，穿着POLO衫和西装裤，但POLO领子只扣了一个扣子，有一种大学生熬了通宵去面试的感觉。
和王老师第一次见面是在咖啡厅，他和吴岩溪提前半小时到了，老板娘的目光不停地在周砚身上打转，若不是那表情有些刻薄，周砚可能要以为老板娘想包养他。
“小帅哥也喝澳白吗？”
点单的时候，老板娘问的是吴岩溪，看的却是周砚，那一眼，连他读的是什么胎教都要找出来。
“给他喝个果汁吧，热牛奶也行。”吴岩溪说。
老板娘灿然一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继续打量周砚，周砚低头微微一笑：“咖啡因会影响钙吸收，我还想长高一点。”
老板娘也微微一笑，好似在说：十九岁了，还长什么高。
最后周砚还是喝了个热牛奶，吴岩溪也没有必要去管闺蜜对自己这个小学徒的恶意，真要说起来，闺蜜没对自己阴阳怪气已经不错了。
“待会王煜之来了，他的账记我账上。”吴岩溪跟闺蜜打招呼。
老板娘这会儿可是风情款款：“没准人家王煜之主动把单结了呢。”
吴岩溪摆摆手，示意她别瞎说。
周砚见缝插针地问：“王老师就是王煜之吗？”
吴岩溪说是。
老板娘补充了一句：“王煜之和你的老板吴小姐可是高中同桌呢。”
“你的”老板，周砚的舌头慢慢舔了半圈牙齿。
周砚问老板娘：“你们都是高中同学吗？”
就在这时候，王煜之也到了。
王煜之应该是下了课出来的，脸上还有疲色。
“高中已经开学了吗？”吴岩溪问他，“要不别喝咖啡了吧，喝个热牛奶什么的？看你脸色有点累。”
王煜之解释，是开学事情比较多，他今年做教导处助理，比学生早到校几天，所以大年初三就上班了。
“学生年初七开学，”王煜之坐下都没来得及点单，就从文件包里拿出几张试卷，“程序上是可以行得通的，这孩子情况我和主任校长反映过，就是要看一下学习到哪一步了，跟班上课不能落后太多，对孩子也不好。”
公事公办，雷厉风行的王煜之让吴岩溪颇不习惯，吴岩溪让老板娘再加一杯热牛奶，王煜之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表示感谢。
“胃不舒服吗？”吴岩溪问。
王煜之喝了口热水，点了点头。
吴岩溪面露难色：“真不好意思，你这么忙，身体也不舒服，还得麻烦你这一趟。”
王煜之淡淡地笑了：“如果孩子有天赋，也可以给我们学校做个广告。双赢的事。”
吴岩溪不在乎学籍，或者说周砚不在乎学籍，这半年他都是在家自学，也没上复读学校，吴岩溪对他的成绩还是比较有信心，她看过周砚之前的成绩单，雅思托福成绩自然不用说，周砚高中毕业前，学籍在a市一个很好的公立高中，年级名次属于中等水平，虽然比不上各个天之骄子，但智商和努力也吊打很多玩物丧志的出国党了。
王煜之找了几道数理化生的题目，一共两页，让王煜之半个小时做一下。
吴岩溪拍拍王煜之肩膀，让他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做试卷，她和王煜之叙叙旧。
周砚乖乖照做。
王煜之说：“就你发我的那些材料来看，其实他应该早点来我们学校复读的，可能考的学校还能更好一些。”
吴岩溪：“但他家里的背景……总归还是会有点影响。”
王煜之淡淡笑了一下：“小孩子毕竟是清白的。”
吴岩溪：“说是这么说，但他之前出国读书，也是靠家里托举……不过周砚自己也不在意这些，他现在挺想的开的，吃喝拉撒睡，空了就看书刷题。”
王煜之斟酌着开口：“你现在算是他的监护人吗？”
吴岩溪摸摸鼻子：“法律上这行不通吧，他都年满十八岁了，我还不到三十呢，最多算他一个远房表姐什么的。哦对了，对学校里其他人，还希望你尽量保密哈。”
王煜之说一定。
气氛有一瞬间的冷淡，好像两个人脱离周砚，就没什么好聊似的。
其实能聊的东西有很多，职业，收入，健康，还有……感情。
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加入这对尴尬的一男一女。
“我来找你们聊聊天，小帅哥在吧台写试卷呢，怕打扰他。”
周砚找了一个最靠墙的吧台座位，咖啡店里其他角落都有客人，孩子也实在是没地方去。
“王煜之，你现在是发达了啊，我们也要叫你一声王老师了。”
老板娘上来就是调侃。
吴岩溪拉着她胳膊，脸色也有些尴尬。求人办事，当然最好捧着点，但过犹不及，容易捧成阴阳怪气。
“有没有女朋友了啊？”老板娘问王煜之。
王煜之倒是很淡定，仿佛彩排过很多次似的，喝了口水，轻轻放下，说没空找。
吴岩溪马上跟了一句说是的，高中老师尤其忙，王煜之还要当教导处主任。
王煜之修正：是助理。
老板娘也马上跟了一句，说是的呀，小吴也一直忙着做生意，现在多了一个弟弟要养，更加没空谈情说爱了。
王煜之就顺水推舟问吴岩溪：你现在和老公结婚有两年了吧？
这一回，老板娘不抢话了，吴岩溪自己主动说：实不相瞒，我其实早就离婚了。
王煜之也像标准答案一样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淡淡回答一句：噢，那算是早日脱离苦海。
老板娘打量了一下王煜之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又继续拱火。
“那可是太——脱离苦海了，小吴现在都被搞得心灰意冷，不相信男人。”
这话倒也不假，吴岩溪现在单身生活过得很舒服，虽然手头没什么钱，但重在稳定。
王煜之又说：……本来就是生活的不同选择，自己过得舒服最重要。
这话听得两位女士很舒服。
“到底是当老师的，说话就是不一样。”老板娘又笑呵呵地捧起场来。
王煜之说：别捧杀我了，我也就是个搬砖的，要不然也不会现在都没空找。
吴岩溪知道闺蜜的意思，顺着王煜之的话往后说：这种事也是看缘分，水到渠成比较好。
闺蜜好似老妈子似的，说整天两点一线怎么看缘分，难得遇到——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吴岩溪背后响起，低沉的，却仍旧是年轻的声音。
“写完了。”
吴岩溪抬表看看时间，也才过去二十分钟左右，王煜之说这张卷子题量不小，每个科目他都选了中档题，要是卡住了，可能半小时都写不完一道题。吴岩溪拿过纸张，一看，还真是清清楚楚地写完了。
王煜之很快也投入工作状态，物理错的多一些，数学和化学几乎都是全对的。王煜之脸上也露出惜才的笑意。
只是周砚脸上并未流露出什么得意，只是乖巧地站在吴岩溪身后。
回家，周砚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脾气。周砚发脾气的方式很好笑，就是不说话，好像要和人冷战似的，但他虽然“冷战”，该他干的活儿全干了。
吴岩溪很吃这一套，因为她是结果导向，她无所谓周砚怎么生气，别耽误烧饭搞卫生就行。
周砚安静地戴着耳机听音乐，把阳台玻璃擦得一尘不染，吴岩溪躺在沙发上逗猫，两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吴岩溪对周砚说明天下午去学校上课，今天带你下午去报到，周砚乖乖说好，两人又和好。
其实哪来和好呢，吴岩溪根本也不知道周砚在生什么气。
知道这一点，周砚更生气了。他当天烧了麻辣土豆丝和麻辣酸菜鱼，吃完当天，吴岩溪胃里直烧，第二天，吴岩溪拉不出屎来。
“烧那么辣的干嘛呀，”吴岩溪坐在厕所里使劲，“真不知道哪里惹到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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