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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以此为质

“走吧,回去向姑娘复命!”

荒野地里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等到那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装作昏迷的三人立刻睁开清明的眼,紧绷的身体也放松起来,熟练地解开绳索站起身来。

苏怀瑾针对黑衣人所为极为不解,“居然什么都没做只是将我们送出村,听起来怎么那么匪夷所思呢,难道……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我们?”

洛书棠叹息一声分析如今处境,“不管如何经此事后村里是没法呆了,一时间也不能再换新面貌进村,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赵荆临走前说得很清楚,他们要开始行动了,之后无论以何身份打探事情都会打草惊蛇。

此路未平,又见江则兰眉心一皱,那张淡然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情绪,“事发突然,没料到他们会直接动手,我们虽没事可温姑娘还留在客栈,随行暗卫也被撤走,她现在的处境恐怕很危险。”

赵荆和客栈老板对温家人厌恶至极,若发现藏于屋内的温知雪定会痛下杀手,思虑至此洛书棠立刻扬声唤道:“掠影堂暗卫何在?”

“属下在。”荒芜山野里钻出三个虚影,俯身向他们行礼。

洛书棠没有犹豫,立刻下达命令,“你们速速去悦来客栈带温姑娘走,若有阻拦即刻动手,务必要护她周全。”

“是。”暗卫领命后立刻消失在山林。

江则兰望着暗卫消失的方向,“我们不跟着一起去吗?”

“我们有其他事要做。”洛书棠摇摇头,从药包里掏出一个玉瓶—里面装着树梅子制成的药丸,在指尖揉碎后化作粉末撒向地面,原本昏暗地面亮起了一些莹绿色光点,宛若路标般指引他们向前,“我在他们身上留了些可以追踪痕迹的东西,接下来该我们跟上去见一见这幕后之人了,走!”

他们疾驰在山林里,因不清楚对方实力和人数也没敢跟太近,一行人拉开距离远远跟在身后,四周的景色也越发清晰,直到最后停在一处种着血枯草的药圃前--三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温家旧宅。

大门紧闭着,难以窥见其中景象,晚间时这里落了一场雨,残留的雨珠顺着瓦片砸在地面,声音不算大却能很好地掩盖一些动静,他们借着雨水落地的余响攀上屋顶,借力稳住身形后揭开一片青瓦。

屋内只零零散散地亮了几盏烛火,密室门未关门口留有两名黑衣人把守,若想悄无声息地将人撂倒后溜进去倒也不难,只是这样一来幕后人必会察觉密室被人潜入过,往后布局只怕会更缜密。

正当他们发愁时,洛书棠不紧不慢地药包里掏出两个葫芦瓷瓶,一青一黄拇指大小,青色瓶内装满黄色药粉摇晃间听不出半分声响,黄色瓶内却装着石子大小的黑色药丸,轻微晃动便能听见清脆的碰撞声。

‘用这个’洛书棠朝他们做了个口型。

青黄瓷瓶里装的是‘浮生若梦’,所谓‘浮生若梦’是一种以椆枝棺为原材,能使人在昏睡前混淆心智的迷药,不同于一般迷药的是中毒之人即便醒来亦不会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

它的果实藏有毒素只能用枝叶解毒,生长在极为苛刻的寒谷之巅,数十年才结一果极为难得,洛书棠也是随师父云游偶然在麓谷发现,手里总共也只有这一小瓶。

洛书棠小幅度摇晃着手里的瓷瓶,取出一枚药丸吞下,指了指黑衣人的方向,将药丸分给他们又以衣袖掩住口鼻示意他们屏息,二人心领神会服下药丸后,挽袖止息的同时药粉顺着瓶身倾洒出去,漫天粉末在接触空气后膨胀起来,潮湿得宛若雾气般在屋内扩散开。

黑衣人警惕地看守在屋内,瞧见雾气包裹的瞬间瞳孔剧烈收缩起来,正欲发出求救信号,却在接触雾气后神色瞬间由警醒化作迷茫,手脚也似被麻痹般,不受控制栽倒下去,幸而江则兰同苏怀瑾眼疾手快接住他们,缓慢放倒在地上,以免重物落地引起里面人警觉。

"走。"洛书棠扬起手,消失在密室门口。

甬道很长,他们靠上次来过的记忆贴着墙壁向前走,脚步放得很轻手也不曾松懈,放在刀柄上以防突发状况,燃着灯的木门后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们不敢靠近密室尽头,只能折中选了个略带凹槽的位置,此处离木门稍微有些距离,只能隐隐听见一些带着怒气的重音,似乎是计划、血债血偿、要温家人陪葬之类,那声音很奇怪粗粝枯槁,语速也简洁缓慢得很,宛若行将就木的老妪。

而后另一个人不忍心劝说了几句,那声音略微耳熟仿佛在哪听过,却似隔着迷障般怎么也拨不开。

不知是哪个词触怒了那人原本就过激的情绪,声音越发高昂,尖锐得仿佛要化作利剑刺穿世界一切不公,屋内陈设被尽数扫落在地,连烛火也差点被掀翻,瞧着满地狼藉那人心中怒火这才稍微平息了些,一拂云袖似乎不愿继续交谈就要离开此处。

他们察觉不对,赶在木门打开前离开这里,密室门口被迷晕的黑衣人半靠在床榻两侧,洛书棠让他们先行离开,自己留下善后,取出黄色瓷瓶里的药丸让他们服下,药丸入口后一触即化,在他们的记忆里只会认为自己有一瞬间的失神,不会察觉到任何异常。

几乎是洛书棠刚离开攀上屋檐的瞬间,密道缓缓走出一人,身量不算高,全身都笼罩在黑衣兜帽里,未戴任何配饰和刀剑。

黑衣人立刻俯身行礼,“姑娘。”

那人扬手示意他们退下,露出绑着腕带的黑色皮质手套,腕骨下依稀可见泛着寒光的袖箭,身后跟着未曾掩饰身份的客栈老板和赵荆,背对着他们似乎在交代什么事情,明明看起来毫无威胁也无甚压迫感,客栈老板和赵荆却对她极为恭敬。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姑娘,那个幕后主使?洛书棠心中充斥着太多疑惑,却不敢在此刻有太大动作,怕引来注目。

只是......洛书棠环顾四周,再未见到除他们之外的其他人,那熟悉声音的主人不在此地,是没跟着他们出来还是他已先行离开?

她并未交代其他事,只吩咐手下人不许再放任何人进村后便离开了。

而洛书棠他们借着夜色隐蔽在屋檐上,放轻所有呼吸与动作宛若镇守宅邸的石像般,竟真的无人发现。

“这一晚还真是紧张刺激,好久没这般体会过了。”待他们离开后,苏怀瑾跃下屋檐,发出感叹。

洛书棠却未曾停歇,道:“此处不是好说话的地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周立。”

“啊,找周立做什么?”苏怀瑾有些疑惑,狐疑的目光在她们身上转来转去,仿佛在问又有什么是我听岔了?

“兰儿你说。”

江则兰拉着苏怀瑾边走边解释道:“我们来时所得知的一切消息都源于周立口述,怀疑他是故意说给进村的陌生人听的,此举必然有村中人授意,结合赵荆所言今夜后不得放任何陌生人进村,说明村里人极有可能……都是杀害温生儒的帮凶!”

一村人若都是杀害温生儒的帮凶,未免有些过于悚然,即便苏怀瑾在魔教乱世中见过许多荒诞怪事,乍一听闻前进的脚步也停滞了一瞬。

洛书棠带他们往目标处赶去,昨日周立为他们指路后,她安排暗卫探查过周立家中位置,说来也巧就在温家旧宅附近,倒是方便他们找过去了。

天边蒙着一层灰,已经卯时了,却还透不进天光,屋内闷热潮湿得像隔了一层网,周立早早便被热醒了。

屋内有些漆黑不透光,他却没有点烛火,抹了抹额头的汗,起身后在床榻上坐了好一会才走向屋外,门口有一处天井,他用木桶打来洗漱用的水,将黏糊的身体擦拭一遍后,那股闷热才退却一些。

心里的不安却不曾停歇,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捂着不安的心脏回到屋内,却在进屋那刻瞧见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浮斜光点透过纸窗照亮他们的面容,那人抱着剑虚虚倚靠在门上,高束于青簪的马尾垂落在肩头,唇角衔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整个人极为肆意张扬。

洛书棠面上带着笑,和善地同他打招呼,“周大哥,晨安啊。”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显然周立认出了他们,也意识到他们来此的目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

洛书棠挑眉,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你这反应看来是知道些什么,既然如此我也不同你兜圈子了,请周大哥配合我们走一趟吧。”

周立又急又气被一步步逼近,直到退无可退后抵在墙上,他喘着粗气从背篓里抽出柴刀,“你别过来,不然我......”

“看来你不愿意配合我们,那就别怪我们动粗了,怀瑾打晕他。”

“交给我。”苏怀瑾将他的虚张声势看在眼里,话落瞬间人已到了周立跟前,手腕紧绷成进攻势敲在他后颈上。

“你!”周立只觉得后颈传来钻心的痛,而后便在疼痛中昏了过去。

“小心了,刀可不长眼。”柴刀在落地前被苏怀瑾接住,周立身量高瞧着重量也不轻,竟也被苏怀瑾一手揽住。

苏怀瑾小心将人和柴刀放到地上,从背篓里找出麻绳,一边捆人一边问,“棠儿姐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我们带走周立能干什么?”

“周立是筹码,也是人质,只希望他们能顾忌周立在我们手里而收敛些,为我们拖延一点时间就好。”

“毕竟……顾义辞快到了。”洛书棠望着天边亮起的微光,眯了眯有些刺目的眼。

只这一句,已经让苏怀瑾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顾义辞到后会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镇压反抗的人,不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都能最大程度降低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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