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是晚了,话音未落,苏怀瑾察觉不对时正欲拔出长述,可怀中剑只堪堪拔了一半,便稳不住身形摔向地面,翘翻的凳子也不偏不倚砸在身上,他闷哼一声
连一向谨慎小心的江则兰都难幸免,手腕绵软无力,被除遥劈裂一半的凳子应声而碎,而持剑之人已然栽倒在碎碗边缘,额头也被碎片划破渗出血来。
靠门假寐的伙夫在他们倒下的瞬间睁开眼,面色扭曲带着几分狠意,原先洛书棠怕伙夫大半夜忙活会有怨言,这才好心给了铜板,谁料方才收铜板时还愉快的人转眼变了脸。
不仅从兜里掏出铜板,狠狠扔在地上,还霍着尘土踩了好几脚,又像是不过瘾般,恶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谁稀罕你们的银子,给老子老子都不想要,谁知道是通过什么不干净手段得来的!”
“行了赵荆,别发疯了。”白日里谦卑温和的客栈老板也从布帘后出来,却也换了副神态,虽衣着不变还是麻布布衣,但眼底朴实神色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意与厌恶。
他斜睨着地上昏过去的三人,拧眉发问,“确定他们都将药吃下去了?”
“放心老大,我亲眼看着他们吃下去的,绝对不会出错。”赵荆这才收敛神色,拍着胸脯向男人保证。
“那就好,不过……”他俯下身双手挽掌起誓封住三人穴位,仔细确认后拂袖起身,“以防万一,我先封住他们运功的穴位,将他们捆起来关到柴房去,等姑娘过来再......”
"谁!"短暂得有些急促的异动从窗边传来。
男人微眯着眼眸,呼吸也放轻了几分,颔首示意的瞬间,赵荆警惕地从案牍抽出刀,放轻脚步靠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敞开的窗边飞来一只长尾山雀,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他没好气地将鸟驱赶走,“去去去,一边玩去,别呆在这里!”
见鸟扑着翅膀飞走了,他探出头屏息观察周围环境,确认附近没人偷听后才关上窗,“害,哪里有什么动静,就是飞来一只鸟,老大你也太草木皆兵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多年我们忍辱负重,伏低做小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大仇得报吗,谨慎些倒也没错。”
“幸而老天开眼,姓温的一家都没什么好下场,算是报应!”赵荆青筋暴起攥紧手中柴刀,若恨意能凝成杀人武器,只怕仇人身上已然没几块好皮。
男人却有些不满,“姑娘说了除温生儒外不许动温家其他人,你别擅自违令,不然……便是我到时也保不住你!”
赵荆连忙辩解,“冤枉啊老大,我哪里敢违抗姑娘的命令,那温夫人本就被姑娘下了龟息的假死药,又让老张头日夜看守着不许旁人接近,我也没必要打乱姑娘计划自讨苦吃。”
他虽冲动,却仍有几分理智存在,不会妄自行动破坏大计。
男人轻叹一声,又很快严肃起来,“你知道就好,我们隐忍多时绝不可在此前功尽弃,别说废话了,快把他们捆起来丢到柴房。”
男人前脚刚走,后厨里又钻出两名伙夫,同赵荆一起将昏迷的三人捆得严实,丢进柴房,赵荆落下门栓,转身后眼底最后一丝恨意被掩藏在笑容下,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消失在柴房附近。
原本昏迷的三人已然睁开眼,那清明神色哪还有一点昏聩模样。
“倒是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啊。”洛书棠轻笑一声,紧缚身后的绳子也在转眼间被解开。
方才那一出本就是为迷惑幕后人演的一出戏,所以掠影堂的人在见到三人昏迷后未曾出手,洛书棠因身体缘故对药很敏感,她只尝了一口便察觉饭菜被下了药。
不管下药之人跟悦来客栈有什么关系,送上门的线索可不能放弃,干脆将计就计以斟茶之名,不动声色地将解毒丹融进莲藕丸子汤里,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还特意叮嘱他们先服用。
幸好江则兰看懂了她的暗示,三人默不作声地装作被药撂倒昏迷,这才光明正大地听到这么多有用消息。
“别的不说,装睡还真是不容易,本少主刚才可是挨了好些伤呢!”苏怀瑾松了松手腕,束缚严实的绳索便从他手中滑落,抱怨几声后,他捏着绳子像邀功似地凑到江则兰面前,“兰儿,你看我们刚才配合得好吧!”
江则兰解下绳子后还活动了下腕骨,连头也未曾抬,“演得太假了,特别是被凳子砸晕那一出。”
“啊……真的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吗?”苏怀瑾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那双湿漉漉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则兰,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
江则兰见他如此,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换成了另外的说辞,“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至少晕得挺快。”
“我就知道!”得到认可,苏怀瑾晃悠着心底生长的幼苗,像灌了蜜一样,咕噜冒着甜水。
却在转瞬间借由窗棂透过的光,在那抹月色里瞧见了不该出现于此的红,那是江则兰倒下时额头被碎碗蹭过的伤口,虽不多,但她肤色过于白皙,嫣红血色被月光一衬显得格外扎眼。
“不过兰儿,你说你,说好作戏的怎么还真把自己弄伤了?”苏怀瑾慢慢朝她靠近的同时,从暗袖里拿出一张手帕,尾端依稀可见一个隐约的‘兰’字,夜色中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就这样抚上了她的额间,动作很轻宛若一只轻落花丛的蝶,生怕弄疼了她。
“这样显得真实些,不是吗?”江则兰在他靠过来时眼帘轻微颤了颤,随后闭上眼任由苏怀瑾擦拭伤口,鼻尖隐隐嗅到一股清新的薄荷香,是苏怀瑾香囊里的味道,随身携带的时间长了,便连衣袍也沾染了个几分香气。
明明味道并不黏腻,但这狭仄空间呆久了,她还是觉得有些呛人,她几乎是有些慌张地推开苏怀瑾,力道并不大,“好了,已经擦干净了。”
“那好吧。”苏怀瑾对她没有防备,轻轻便被推开还维持捏着手帕的动作,听见江则兰的话悻悻然收回手,将沾血的手帕小心放回暗袖里。
而一旁正在复盘全程洛书棠虽装作提醒他们晕倒,但警醒的余光一直观察着周围,她发现江则兰倒下时比他们都要快,不像是商量好的,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兰儿,你是不是对药性没有什么抵抗力?”
江则兰倒是没有隐瞒,颔首应承道:“算是吧,我年幼时生过一场大病,喝过很多汤药也调理了许久,可惜依旧没什么好转,不过这点事,索性就随它去了。”
对药物没有抵抗性,也意味着行走江湖随时有可能被人暗算,虽然以江则兰身份而言明面上不会有人对她出手,可如今他们是乔装打扮后潜入这里探知真相的。
不仅不会因为身份带来便利,反而会成为醒目的活靶子……
想到此处,洛书棠不禁打了个寒颤,希望是她杞人忧天吧,等江陵过后倒是可以给江则兰做些药膳,好好调养一下身体,她师承崔明怀,在医术上自然比其他医师要更好更强,她有这个自信,能够调养好江则兰的身体。
不过目前情况紧急,只能塞些丹药,以备不时之需,她从药包里拿出好些瓶瓶罐罐,分清用途后一股脑将解毒丹都塞给江则兰,“这是我师父炼制的解毒丹,虽不是,一般情形下能化解大半的毒性,你拿些去以备不时之需。”
“这太多了,你留些自己备用吧。”江则兰感念她的好意,却也担忧她将丹药都给了自己,她又怎么办?
洛书棠知晓她的疑虑,解释道:“师父的药方我都记着呢,等空闲时我再炼制些就行,旁的不说丹药我这里管够,不必担心。”
见此江则兰不再坚持,也宽心了许多。
“怀瑾,这是你的。”洛书棠又唤苏怀瑾,递给他一个瓷瓶,比不上江则兰手里的,却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一旁默默在侧的苏怀瑾骤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先是有些不可置信,心绪一激动,说的话也皮了几分,“居然还有我的份吗,棠儿姐,你果然还是记挂我的,如此大恩大德,小生无以回报,只能……”
“你皮痒了?”江则兰见他话越来越没分寸,骤冷的眼刀过去,苏怀瑾立刻安分下来,做了个封口的姿势。
洛书棠没忍住,被这两人逗笑,先前作戏时积蓄的郁闷情绪也一扫而空。
短短间隙内,一阵异常响动从远处传来,江则兰立刻噤声,提醒道:“有人过来了!”
柴房门被人粗暴推开,震得门框灰尘簌簌而落,竟是去而复返的赵荆,他身后还跟着两名黑衣蒙面人,逆着光瞧不清面容神情。
赵荆一脚踢散捆好的柴垛,像是泄愤一般,虽不满上面的命令却也不敢自作主张,“算他们命大,姑娘说了留他们一命,赶出小石潭即可。”
一把抓住苏怀瑾的衣领,将他抗在肩头,即使做足了准备,依旧被压得往下沉了沉,他扛着人抖了几下,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奇,“嘿,这小子看着瘦倒还挺沉。”
身后两名黑衣人沉默不语,也未显露任何情绪,听从吩咐将昏迷的洛书棠与江则兰带走,动作一致得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呼啸的风声从疾行的人群中略过,草木被一寸寸拨开,直到喧嚣虫鸣也消失在山林后,他们停在一处荒野,周遭草木凋零不见人烟。
“停。”
赵荆轻轻放下苏怀瑾,让他靠在树桩上,直起身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吩咐其他人停下,“就丢到这里吧,姑娘说了不可伤他们性命,以后记住了外乡人一律不准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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