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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章 猎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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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不久,觞凉就醒了。

今天阴天,天空不再像深邃广袤的蓝宝石。

觞凉又去窗边待着。

天晴天阴,她都爱看。

只有望着它,才不那么难受。

这年她十二岁。

在最黯然神伤的时候,她困惑自己究竟怎样才能坚持下去。

怎样平稳长大,度过一天天、一年年沉默的窒息的岁月,走到人生尽头。

你的心里有只鸟——她听过这句话。

应该没人对她这么说,她只是在梦中或静悄悄的童年幻觉中听过。

可她在长大。

一个人如果在思绪世界浪费了太多时间,就会被人嘲笑不够脚踏实地,或因时常出神而眼神飘忽,招致更多指责。

鸟当然不适应地面。站在人群中时,它们非常笨拙茫然。

她见过它们误闯进教室,呆头呆脑地眨眼,迫切慌张地乱撞。

那时她感同身受,其他人放声大笑。

可它们立刻伸开翅膀飞走了,她不能。

她绑好辫子,看着窗外,再次试探地张开口。

“在大海和森林之风赐予我们、我们话语前的、的的千百年、年、年……”

还是不行。

一写作业,墨鸣的脑袋就掉树叶。

蓝莓大小的叶铺满外语习题册。她皱着眉把它们扑到一边。一沓一沓,沉甸甸厚绵绵。

她趴在书和叶上长吁短叹,头发和胳膊都被下午的太阳晒得又热又亮。

觞凉早就习惯这种事,甚至不会拿起叶子多看。

她看着天空和高楼。

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却觉得哪里都不一样了。

一些废墟、河滩、花朵和三棱锥在意识里浮掠过去,在她想起它们来自何处之前就被她忘却。

这世界似乎远比她从前以为的要神秘深邃。

她也扫扫落叶堆。

它们应长在小叶黄杨上,就是绿化用的那种小灌木。

墨鸣一口气蒙完选择题。

在叶子堆里,觞凉看见蓝色的火。

这只是她的想象,连幻视都算不上。

而此刻,此刻是蜂蜜或丝绸。

她一刻也没放下钢笔,即使已不想再写什么。

“杏快下来了。”墨鸣一脸幸福地说。

觞凉将笔尖往空中一挑,免得在纸上留渍。

她看着墨鸣的脸,感到有些悲哀。

透过蜂蜜丝绸一样的此刻,她又看见她站在火里。

但在当下,在这里,她们完整、安稳地坐着。

她有些糊涂了。

她会失去墨鸣吗?

这个比麻雀还吵的人会不会像蓝墨汁渗进蓝绒布一样消失?

墨鸣打了个响指,一小朵金色的火在指尖跳动。

她用火在空中画了个猫猫头。

“呸,好热。”

她皱着眉吹灭了火,又像扔纸飞机一样扔了一小枝李子花,怡然自得地说,

“待会去你家吃饭。”

觞凉凝视着她,想说点什么。

怎样做才能保护她?

在她认真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墨鸣又用蓝莓弄脏了衣服。

她妈没回家,所以她不慌。

觞凉收拾好书包。

墨鸣将所有本子都摊在书桌上,营造出好好学习过的氛围。

“这下肯定被夸,”她的脚尖一刻不停地在地上画五星,“我妈看不懂英语,只会看到我写了好多字。”

墨鸣轻快地迎着夕阳走。

觞凉又落后她半步,望着她轻摇的发带、微卷的发梢和腰后的蝴蝶结。

她也想高兴起来。

以往,只要和这个时刻都欢腾的人待一块,就能忘掉烦恼。

现在,不管用了。

墨鸣走进觞凉家,打定主意把脏衣服交给觞凉的妈,吃完晚饭回家,衣服洗完半干不干,反正不脏了。

可是,她妈比她先到这个家。

她抱着臂审判墨鸣的上衣。

这个女人高挑大眼,带着这种表情往下看,显得非常凶狠。

“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想着玩?”她拉住小女孩的手腕,“现在就回家!走!”

“什么时候?”墨鸣茫然地问,“什么什么时候?”

“吃水果的时候。”觞凉的母亲举了一下苹果、草莓和扒了皮的橘子,“吃完再走吧。”

“不了,不是时候。”墨鸣的妈妈没理会墨鸣的问话,更用力地把她拖到门口,“下次再一起吃饭。我先把事情告诉孩子。”

墨鸣很不爽。

她还想朝觞凉喊点什么,却被拎走了。

觞凉走到她母亲身后,试着组织一个问句。

“没什么事,不就是成绩单吗。她外语考得很滑稽,把她妈气疯了。”她母亲说,“你作业写到哪啦?择下芸豆呗?我先蒸个米饭。”

觞凉把豆荚放盆里,接水。

厨房灯光比客厅暗,但恰到好处。

窗口飘来别人家的炒菜香。

此刻也不是梦境。

此刻是炖锅里的高汤。

她妈妈走进来,站在水池旁,等待接水淘米。

她说,“小孩,我还是告诉你吧,墨鸣她妈只是倾诉一下,但我得为你着想。不能告诉他们,明白?”

觞凉横下心来。

估计是她撒谎说墨鸣的练习册被她扔了的事暴露了。

虽然,她其实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墨鸣扯谎的时候拼命诚恳又悔恨地点头而已。

“他们从别处来的。你记得,啊。”

她妈妈面带犹豫地讲出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话题,

“那的人不像这的好相处。他们本想跟老邻居们断干净,没成行。”

觞凉点点头,端着盆闪开,蹲下地掰豆荚。

“他们最近来办事,估计会来拜访。肯定不会太客气太有礼貌,所以刚才墨鸣的妈妈才那么担心和生气。”

她妈妈小心翼翼地说,

“你俩很铁。所以,如果见到那些人,你该怎样?”

“我,我们跑。”觞凉紧张地回答。

“对,不许跟他们接触。”做母亲的严肃地说,“不能吵架,更不能打架。叔叔阿姨和老熟人聊天的时候,你走得远远的。悄默声把墨鸣也叫走。”

觞凉也把脸蛋板得非常严肃。

像她这么胆小怕事的人,看别人起争执,绝对会逃跑的。

春天正要离开。

长在树上的花都凋谢了,除了紫叶李。

紫叶李开花时,叶子已长齐。

花的颜色接近隔着雾霾的星星,叶黑紫带暗红,和这座城市的夜空差不多。

所以,觞凉将开花的紫叶李看作星空的近似。

她们在小公园散步,一人一包小零食。

墨鸣的是辣条,觞凉的是虾片。

人工鹅卵石路离水塘有几拃远,一溜小土堆微高出水面。

墨鸣不走好路,非走土堆,还偶尔转个圈,踢飞几块土。

觞凉希望她别玩险的,但不劝阻,只尽己所能地跟随和保护。

所谓的保护,也就是在她摇晃时伸手拉一把。

但墨鸣厉害着呢,不可能摔倒和落水,不需要这种保护。

觞凉也不再替她担忧,还跟着走上土堆。

站在这能看见水里两个人的影子。

天空摇摇晃晃。

长椅、鸽子和散步的人是天空的花边。

再琐碎不过的日常景象。

接下来有很多年,她都再也见不到。

再也见不到——

大片芦苇忽然从水里长出来,芦花转瞬变成蓝色的火。

金色和银色的飞鸟衔走火焰,每只鸟都被一片羽毛穿透心脏钉在地上。

觞凉退下土堆。

她站稳了。可是,心里很难受。

墨鸣回过头,堆在肩上的头发在风里滑开。

她还想玩,但她满眼关切。

“怎么啦?不舒服吗?”

觞凉几乎下定决心,要对她讲起隐约记得的梦境、时常的恍惚和心底的担忧。

但,从何说起呢,

觞凉放弃了。

“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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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鸣嗤笑一声,指甲盖在觞凉头上弹一下,

“你不是好学生,因为你写作业写到半夜!每当作业写不完,正该心安理得地睡觉。”

觞凉附和着笑了笑,没争辩。

这个世界比她们以为的更神秘。

更深邃。

也更可怕。

她无法告诉别人这一点。

四月最后一天,放学时,墨鸣为自己种的什么东西发芽了而分外得意。

她大步向前,眉飞色舞,为那盆植物以后能长多高而画大饼。

它能像爆炸一样一拨又一拨开很多花!

她说着得意地跳跳脚,向天空丢了个苹果。

“厉害。”觞凉望着苹果赞叹那盆想象中的花。

“这个可不能替代自然生长的水果。”墨鸣接住苹果,“我的意思是,它不能吃。”

她又抛接两下苹果,最后使大力高抛。

这一次,苹果还没下落就消失了。

“真不错。”墨鸣给自己鼓掌,“多漂亮的植物能术。多干脆利落的操作。”

觞凉听见了“植物能术”这个词。

忽然墨鸣停住脚,愣住了。

觞凉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她前头。

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墨鸣。

什么啊,不就是不小心说了句中二台词吗?

难道,说这种话后,装作惊恐或若有所思,是为了更棒的耍酷效果?

墨鸣转身就跑,脚底像抹了油。

她还拉着觞凉。

拉得有多紧呢,就算她手掌也抹了油,觞凉也挣不开。

觞凉彻底懵了,只能驱动起呆笨的腿脚,跟着跑。

她明白了!

她们正在逃跑。

墨鸣肯定是一打眼扫到了那帮不友好的老熟人。

觞凉回头望。

果真有人往她们这来。

但,还不到追的地步,只是困惑地望着她们,迈开了腿。

有块贴楼的矮墙,把院子分成两层。

墨鸣穿过大路就往墙后蹿。

觞凉很不灵活,胳膊在墙上蹭出个血道子。

她低低咝了一声,墨鸣好像才发现她还在。

“不对,你不用跑。”

她很愧疚,而且,真让人看不懂,她还很伤心,

“这事儿完全跟你没关系。”

“我不跑。”觞凉没懂她在说什么,“你去哪我就去哪。”

墨鸣十分感动,但仍在犹豫。

觞凉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紧张地听墙外声音。

“快、快躲好。”她指着墨鸣身后,那里通往楼后,可以躲进去,“嘘,你听,近了!”

“我没听见。”墨鸣继续往前,嘴里嘟嘟囔囔,“你耳朵还怪好使的——”

奇怪的是,她抬脚迈步,却原地转了个弯。

觞凉看不懂这个动作。

现在不是适合玩转圈的时候吧?

“跟紧我!”墨鸣把她往前扯,“每一步都跟好!”

觞凉模仿她迈的那一步,立刻感觉到自己其实也往前走了。

虽然,不论看地还是看墙,她都是在原地转圈。

墨鸣每走几步就换个方向。

觞凉每一步都严丝合缝地跟着。

确凿无疑,她们一直都在前进。

然而她的眼睛非要这样告诉她不可:你在原地转圈。

二十步后,矮墙、井盖和居民楼都不见了。

它们被成片的灰绿色长草取代。

觞凉这一秒才看到杂草,但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十几步之前她就看到了它们。

她的小布鞋和墨鸣的小球鞋踩在草上,一下子跑出去很远。

墨鸣深吸一口气,抬头,顺着草野一路往天际扫视。

觞凉惊愕地望着全然陌生的天地。

她们在院子里转了很多圈,竟跑到这个地方。

要知道,这院子方圆三公里内,就算哪里有草,也只能被称作“草皮”。

她为生平首次见到的荒茫草野而大受震撼。

墨鸣已看清长草中间有块空地。好多人聚集在那里。

“我们混进去。”墨鸣一副很有头脑的样子。

她往草地甩了一巴掌。

觞凉听到的声音就像上百根棉线同时绷直。

从墨鸣脚下开始,草像延时摄影一样朝天空抽条。

墨鸣又拍了下巴掌以作自鸣得意,随即跑了进去。

觞凉没在这样茂盛的草里玩过。

她直觉这里有很多虫子。

她本不想打滚的,可她走不稳。

两条腿在绳索一样的草堆里很快就摆不明白了。

她被墨鸣往前拖了一段,鞋底和裤腿和植物一起摩擦。

幸好到这季节她也穿着长裤。

觞凉开始感到绝望。

墨鸣却一头扎进草根来了个前滚翻。

觞凉当然没跟着翻。

通过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借力,她站起来跑完了最后几步。

真奇妙,在草堆里游了泳,还能活着回到空气中。

除了腿脚似乎有点拉伤,头脸胳膊的皮肤上有很多划伤,她几乎安然无恙。

更重要的是,从草地那头滚到这再混进这群人,就几乎不可能再被墨鸣的熟人认出了。

好几个人惊讶地看着她们。

但没人敢吱声。

他们弯腰缩背,面孔紧绷,即便没有风也像被大风吹着。

所有人似乎都很紧张,也很恐惧。

大道荒芜,四野都是树林、飞鸟和烟雾。

这里比觞凉想得更诡异。

“墨鸣,我们……”觞凉低声问,“我们在哪?”

“在驿道上。”墨鸣严肃地回答,“但我们可能不该跟过来……真是个坏主意。”

“嘘。”

有人轻声呵斥她们。

还有人提醒,“过来,孩子们。”

觞凉循着声音,认真打量周围的人。

她在心里惊叫了一声。

他们既像她每天都会见到的过路行人,又大不相同。

有个少女肤色纯白,双眼银灰,高挑又清秀。

那边有一大家子的头发都是微光萦绕的淡蓝色。

所有人的眼里都闪烁着微弱的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这些人被抓了,只因为他们逃离家乡,在这里定居。”墨鸣既低微又怒不可遏地说,“然后,他们可能被处决,也可能给神念当奴隶。”

“神念?”

觞凉小心地挤在她身边,懵懂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听到的词。

“但你不会有事的。”墨鸣紧抓着她,又开始不安分地四处转头,“我会带你逃走。你是九苍人,他们没资格抓你!”

“九、九苍……”觞凉又重复这个词。

墨鸣没继续解释。

她还在到处转脑袋。

又有不少人被从四面八方押来。

押送他们的人高大得简直荒谬。

觞凉一看到那些人,就不可抑制地打哆嗦。

好眼熟啊……

墨鸣刚才提到的“处决”这个词,沉重地压在觞凉心头。

她当然只在乎墨鸣的安全。

但她也不想看到这些人全都被“处决”。

忽然间,有好几声愤怒的叫喊穿透了雾色。

紧接着,滚雷般的爆炸声跟随其后。

觞凉以为有振奋人心的事发生。

然而,片刻后,凭空飘浮的押送者出现在人群上方,还将一些沉重模糊的东西丢在人群脚下。

看清楚那些东西之后,觞凉有一会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人群则像正被寒风穿过的树林。

首先是窸窣骚动,随即是尖叫与怒吼。

还有人深深埋下了头。

墨鸣也气坏了。

但她真勇敢,瞥一眼地上那东西,就跳着脚挥拳头,朝天空尖叫。

在一声仿佛就在头顶炸响的炮轰中,所有人又沉默下来。

觞凉不由自主地就想再看一眼被士兵抛下的东西。

墨鸣拿胳膊勒她脖子,让她面朝另一边。

“不要看。”

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声响。

她们只来得及看见一片火光。

也许是押送者开火炸掉了那些尸体?

有人低声哭了起来,没人敢放声大哭。

觞凉不敢再抬头也不敢出声。

她还得密切注意墨鸣。

墨鸣如果又发火,说不定也会变成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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