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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看清

陆听芜待父亲走后小跑赶过来,刚入书房,便见陆听晚跌撞难走,踏入的步子停驻在外。

哽咽又心疼唤了声:“阿晚……”

一句阿晚,声音拖得极长。

陆听晚隐忍多时的泪再次潸然落下:“阿姐……我错了吗?”

陆听晚紧紧抓着她手臂,看见掌心粘着雪碎,雪碎被瓷片划破的血染红,“我是,我是父亲的女儿吗?”

她一句话,刺过陆听芜的心,她这是怨自己,怨自己当初让她替嫁,怨父亲于她无情。

“阿晚,是阿姐对不住你……”

“阿姐,”陆听晚眉梢淡出难过的笑意,“你要与姜公子恩爱不疑,白首偕老。”

“阿晚?”

京都的初雪不请自来,从细碎雪片,越下越密,点缀过青石瓦,再覆上一层白。

天色渐暗,廊灯亮起,随着风力晃荡不止地激拍檐柱,灯身印在她面颊,陆明谦落下的指痕红肿。

寒风扑面而来,加剧着刺痛。

这还是她长那么大以来,迎接的第一场雪,陆听晚仰头望过漆夜,无数雪花落下,她像初生的生灵诞世,对初雪饱含奇趣,抬起的掌心接了碎片,瞬间化成水雾,指尖一抹,便消失不见了。

“下雪了……”

陆听芜上前关切着她面颊上的伤:“阿晚,你的脸疼吗?阿姐给你上药好不好?”

“阿姐?我险些坏了你的婚事,父亲责怪我,你难道不怪阿晚吗?”她视线泛伤,仍望着无尽的黑夜,就连高墙与屋檐都藏入夜色中。

雪片落进眼睫,陆听晚眨眼收回视线。

“阿姐怎有脸怪你呢?”陆听芜心疼无比,“当初若不是你……”

陆听晚打断话音:“阿姐,京都好冷,阿晚要走了……”

“这雪下大了,你腿上又有伤,阿姐给你处理伤口再着人送你回程府。”

陆听芜以为她只是寻常道冷,并未听出他意。

陆听晚视若无睹,只管踏出步子,淋着雪走出陆家。

回程府,今夜过后,那里也不再容得下她,虽是下雪,京都入夜后的街道上行人依然拥挤,人们浸在初雪的祥瑞里,祈福取乐。

她如失魂的骷髅漫无目的游荡着。

知春里没有了,半年时光,她一步步将知春里送上京都百姓的口中,再过几年,扬名立万。

如今只能止步于此。

许是天意吧,京都留不下人,也不会留下关于她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她走到未央街,人声熙熙攘攘间,将她从泥沼拉回。

这是春风楼?

世间之人,漂泊无定,是一缕沉浮,随风而起,与风而落。

走投无路之人的归处于此,权势富贵之人去处也在此,兜兜转转,不过是一场缘劫,又何谈高贵与卑贱,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管乐声声泛来,悲悯与喜悦交织,那是不同境遇之人在传递情绪,春风楼外的女倌招呼路过的行人。

欲拒还迎的、大刀阔斧的、偷摸躲藏的,总归最后都要进去的,又何必遭这一份自欺欺人之举。

陆听晚摇头继续向前,没走几步,一声“砰”响惊起春风楼内客人的惊呼。

行人声炸开,有人朝着人群喊道,入了陆听晚耳中。

“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霎时,春风楼外看护围起人墙,闲人不得靠近。

正当她继续往前走时,人群里再次有人呼声而过:“这不是农户老周的女儿吗?”

“官司不是赢了,高衡也已经死了,怎么还这么想不开?”

陆听晚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雪天里一座人形冰雕,路人行色匆匆,围观之下冲撞过她,她方醒了神,神魂飘在雪地里,与心中那股不甘和恨意缠绕交织,叫她难受,叫她心碎。

她拥着仅剩的力气,踏着步子扒开人群,视线落在雪地里躺着的人,一双眼睛睁得巨大,嘴角扬起的笑,似乎在与她说,这世道不公,人命如草芥,她等不到与她回江陵那日了。

花儿穿得还是入春风楼那日的衣裳,陆听晚走后,在她封闭阴暗的穴巢里注入一道光,那是能够盛放成烈阳的光源。

当她鼓起勇气踏出阴暗,迎接烈阳时,闲言碎语如排山倒海,四面八方涌来,让她毫无抵抗之力,也不容得她反抗,将弱小的花儿淹在吃人的谣言里。

那些声音一步步逼退她、吞噬她、撕扯她!

“那就是春风楼里出来的脏货。”

“既然还有脸回来。”

“她怎么敢出来见人的啊?”

“她这样的人,以后谁还会要她。”

“既然已经脏了,让爷玩玩?”

“……”

她退回自以为能够护住她的巢穴,躲进无人窥视的角落,一步步藏起自己。

可那些声音无时无刻,穿墙凿壁,透过纱幔,刺入心里,似难缠的恶鬼,要吞噬她,要撕裂她,要逼死她。

她回到了春风楼,仰望初雪热闹繁华的京都,在最高处纵身一跃,带着世人赋给她的一身污名,融入这雪白的天空与地面,鲜血染红薄薄的雪地,似一朵朵绽开的鲜花,印刻在这冬日的白景中。

手里还握着陆听晚走时送她的花枝。

“只要心向阳光,哪里就是生机。”

“干枯的花瓣也有她的用处,无用的不是自身,而是无法发现事物本身的用处,才最无用。”

“花儿,你不脏,脏的是他们。”

“初雪落下之时,我带你回江陵,可好?”

周花仅剩一口气,看清了人群里挤出的身影,她嘴唇翕张,无声说:“姐姐,我等不到了……”

陆听晚冲过看护围起的防护,扑跪至周花身前,望着满身血迹的她,双手无助举着却无从下手,她怕碰着她疼,又怕惊着原本胆怯的她,压抑着哽咽,努力平复起伏跌宕的心脏,可是没用。

“花……花儿……”陆听晚失声,止住的泪在这一刻如洪流冲刷。

“花儿,你答应我的,等我,等我带你走……”

周花抬起手,却无力触碰她,紧握的掌心缓缓松开,风雪一卷,花瓣飘远,她闭了眼……

那个如花似玉的周花,在这场初雪里终止了她短暂的一生,她在流言蜚语中选择躲避,以此来止灭。

最终花瓣不知卷去何处,视线被眼泪糊住,她看不清,却只觉那一摊血水鲜红刺眼。

“花儿……”众人在陆听晚的撕心裂肺里议论不止。

“这不是江掌柜吗?”

“世事难料,听闻江掌柜替农户申冤,得罪了人,知春里也被查封了,而今这农户女以死明志,可悲可泣,可悲可泣啊。”

周花没有错,可是她无法逾越那道由成见筑砌起坚不可摧的高墙。

陆听晚心痛欲绝,她明明做了所有的努力,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结局没有变好。

她褪下那身斗篷,盖上周花纤薄的身躯,那是她能给的,最后的体面。

陆听晚指尖蘸取混在雪里的血,往周花的唇瓣点缀,再而轻晕染开,为她点上最后的妆。

“花儿好看,愿来世生于开明盛世,不再被尘世所困。”

周大叔从人群寻过来,见这一幕痛心疾首哭喊,陆听晚从呜鸣与喧嚣声逐渐失去听觉,眼前众人成了一圈圈模糊的星点,初雪落不停,身上寒意驱散着体内的温度。

好冷!

不知何时,她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游荡街头,漫无目的。

冰雪落进衣领,冰冷的躯体促使她不断发颤。

她跟陆明谦说,一切结果达到了想要的,可是周花最终还是选择结束生命,献祭那虚无缥缈的清白之誉。

结果没有变。

是她,是她非要周大叔去刑部申冤,惹得全城通晓,将周花的遭遇**裸展示众人,不然她也不会如此想不开。

陆明谦的话似恶鬼萦绕脑中。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是啊,她压根料不定事态的演变,也无法掌握他人生死,一切不过是徒劳一场,那血淋淋的画面经久不去。

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可造就这种结果的人,不只她自己。

陆听晚骤然间想通了什么,游离的神魄回归,她目光如炬,用得仅剩的力气,顶着漫天大雪回了程府。

只是那身不再规整的衣裳,还有充红的面颊,哭得肿胀的眼窝,泪痕糊着精致的脸蛋,她不再如素日那般在乎面容和着装,大步流星的往书房去。

她不确定程羡之在不在,但此刻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立刻要见到这个人。

书院外两个小厮守着门,还未等小厮问礼,陆听晚已然闯入书房院内,小厮从身后紧随而上,试图拦下莽撞闯入的陆听晚。

寒舟与程羡之在里边议事,若无召唤,旁人不得入内,这都是程羡之的规矩,府里的人不敢破,这才急切。

她便如此毫不避讳推门而入,寒舟听闻外边动静刚要出来探个究竟,便被陆听晚撞个正着。陆听晚仅仅扫过一眼,穿过视线,见着里头端坐的程羡之,正打量着这头。

寒舟抬着手臂拦下她去路:“二夫人这是?寒舟与大人议事,您是有何急事?”

陆听晚偏过头,寒舟看清她面容,那道指痕尤为清晰,她身上挂着雪碎。

不给寒舟思索时间,陆听晚推开挡在跟前的人,寒舟本可以岿然不动,却借力闪过一旁,朝程羡之递去神色。

程羡之不知她发了什么疯,冷声曷厉道:“寒舟说了,我在谈事。”

原还以为她是为着白日答应她的和离之事来的。

却见走近的陆听晚情绪激动,双眸里含着一股说不明的恨意,也不等程羡之什么反应,书案所及之处,堆叠的书籍被她猝不及防扫落在地,还有一些落至程羡之身上,程羡之皱眉压着怒意,情绪颇为稳定!

陆听晚双臂撑桌,双目猩红质问道:“你一早就在调查高衡了,对不对?”

程羡之面对突然其来的诘问,面色不改,只对寒舟示意,寒舟出去顺带关紧了门。

透过烛光,程羡之目光锁定她面颊上指印,似乎还能闻到血腥,心里想问的话没有问出口,而是道:“陆明谦与你说了什么?”

“你不要问我,”陆听晚吼道,“现在是我问你,是不是我带周大叔入刑部申冤之前,你就在调查高衡?”

程羡之正视她,默了许久不说话,这样的回应等同于应征了她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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