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老没有回答,而是盯着沈知洛看了许久,然后缓声说:“这三界笼统分为五大道,剑道,主无心逍遥之境;佛道,主悲济救世之怀;红尘道,主渡己心性之微;乌道,主通天控御之能;阿修罗道,主杀伐弑煞之血……”
“你说的这些为何仙门密卷从未讲到过?还有,这和内奸有什么关系?”陆途卿站在一旁问。
“你自是不知晓。”许长老疲惫的看了一眼陆途卿,他与陆途卿也斗了百余年,如今一朝惜败,满盘皆输。
“这些……实际并不存在。”
陆途卿皱了皱眉,许长老说的话明显前后逻辑不同,他抬头看向一边的竺玉清,对方一点表情也没有,似乎……他也是知晓这些事的,甚至他身边的那个沈知念,似乎也知道这些。
“你这逻辑明显有问题,若是不存在,你又怎知道这些的?”陆途卿问。
“我说了,乌道,主通天控御之能。我偷窥了天机,不然,你以为为何我们同时名声大噪只是,我却像你父亲般年老了?”
“嗤。”沈知洛忍不住嗤笑出声。
“你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好听过的笑话了,我倒是不知,乌族何时还有你说的这般能耐?”沈知洛的语气虽是缓慢,但隐隐约约能感觉出他的生气,就好像因为涉及到了乌族的事触怒了他。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说的可一切属实!”许长老可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陆途卿站在一旁也有些不赞同,“这位仙友,你说话确实有些唐突。”
“许立曾,康变三十九年偷入极北之境,被我亲手所杀,所以,”沈知洛温声说,“现在的你,是谁?”
被叫了名字的许长老明显缩了一下脖子,然后像是忽然卡械一般,脖子十分僵硬的扭动过来,死死盯住了沈知洛的脸。
“你是……你是……”许立曾眼神忽然惊恐,然后逐渐变大。
忽然,变故突生。
原本站在另一旁的玉清门的弟子纷纷暴动,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眼睛赤红充血,暴起向沈知洛冲过来。
“真是……找死。”
只听见如此一句,黑煞漫出,肆意爆发。所过之处,只听见接连几声爆炸的声响,然后便再不见任何东西。
黑煞依旧浓厚,但却并没有伤害其中的人,反而有点保护的意思。
竺玉清站在其中,一手护着背后两个徒弟,另一只手已经召唤了踏雪。自沈知洛在宴上闹了这么一出,恐怕本次审问便逃不过了。
而且,他有点预感,现在的沈知念,可能并非失去了记忆,而是瞒着他的。可沈知念装的也太好了吧?就连他也识破不了?
不对不对,一切都错了。
或许,那副壳子里的灵本就不是沈知念完整的灵呢?而他所见到的,是沈知念的一部分灵。
还不等竺玉清有所动作,黑煞突然开始散开。
从中露出了最中央的沈知洛和许立曾。
“我记得你,印象很深。”沈知洛自言自语着,他的手拂过许立曾的脸,而后把许立曾别向他,“你找的皮囊确实不错,■■,不过,你真的以为我发现不了吗?”
黑煞如利刃般将许立曾穿透,可许立曾像是毫无感觉一般,只是用眼睛死死盯着沈知洛。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笑了一声。
“你又觉得你是什么好东西?我作为■■擅自拥有了七情六欲,那你呢?这些……可是你亲手给我的啊……”
沈知洛忽然猛地往后撤了一步,一柄寒刃自眼前擦过,差一点,他就会因此瞎了一双眼睛。
“乌族长还是这般不将人放在眼里啊?”来人正是刚才和许立曾一伙的玉清门门下弟子。
沈知洛看到对方熟悉的脸脸色就立刻冷了下去,冷声道:“叛徒。”
“呀呀呀,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当初只不过是为了取得那个位子走了些捷径而已,而你就因此直接杀了我,可真叫人难过呢。”那弟子隐藏在突然冒出来的黑雾之中让看不清他的脸。
也是,若是如此这般就能轻易看到如今的他,那么他就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真是难过,好好的宴会还未开始……便就这么结束了,当真是可惜。”那人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一缕缕黑雾自他的周身散发而出,然后向竺玉清的方向汇聚。“既然如此,在临别前,我就送您一件礼物吧,族长。”
“哥哥!”
沈知洛猛然转头,那些黑雾竟是直接穿过了竺玉清的防御攻向了二子之一的浮鹤眠。
“那便,静候族长佳音了。”
黑雾消失,一同被带走的还有被控制在一旁的许立曾。风中只留下了刚才那人的话,他叫他,
——族长。
沈知洛没空管周围那些仙门的人是何眼神,又是何心思,他步履匆匆来到浮鹤眠身前,对方不复之前那般状态,周身开始散发若有若无的魔气。
很显然,那个人,引他入了魔。
竺玉清眉头紧锁着,他周身的寒气冷的吓人,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着他的徒弟动手,罪无可恕。
“让开。”
沈知洛一掌拍向浮鹤眠的胸口。
黑雾像有生命一般,开始从浮鹤眠身上冒出,移向沈知洛。
偶然间,沈知洛忽然看见了浮鹤眠身上的玉佩。
那是一块儿上好的白玉,应当是有另一半的。
他在其中看见了沈知念。
那个家伙在朝镜子里的深处走,而浓重的黑煞之后,是……他的尸身,或许说,是沈知念的。
“别过去!”沈知洛顾不得会不会伤及灵神,指尖滴落一滴血,黑雾如有了居所猛扑向那滴血,再顺着血液全部纳入沈知洛体内。
“咳咳……咳咳……”沈知洛忙完一切一挥衣袖,立马消失于众人之前。
下一秒,沈知念面前,沈知洛忽然出现。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往深处走!”
“你拦不住我,不是吗?我们是一体的,你的心告诉我,不想让我知道这一切,是吗?”沈知念静静地望着他。
“那又怎样!”沈知洛向前一步掐住了沈知念的脖子。
“你……如果想杀了我,便杀了吧,我感觉……本该是有这么一天的。”
沈知念说着,用那双无波的眸子盯着沈知洛,而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想起来,我只能暂时让你安静了。”沈知洛召出一把刀,头也不回往上一划,然后,将血喂进了沈知念的嘴里。
不是铁锈味,是一种天山之血又混杂了一点药的味道。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了,这家伙还是容易心软。
沈知念毫无防备咽下了他的血,即使会因此想起些什么,也暂时不会醒了。
他俯身抱起沈知念,一路走到床榻边,将他放了上去。
“你没有听话,那么,在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之前,我只能让你一直呆在这里了。”一层结界笼罩了这里将周围的一切和这里全部分割,沈知洛转身离开。
***
沈知洛并没有在镜中世界待多久,处理好沈知念,他立马就借助浮鹤眠的玉佩从里面出来了。
此时的宴厅倒是相当热闹。
“我碧落宗身为仙门,与你这背叛仙门的叛徒玉清门可不是一类人。”
“说什么呢?谁知道许立曾那个弟子都是奸细啊!奸细是什么你懂不懂?”
“切,就你们有奸细!怎么,一到门下内乱就是本门有奸细?”
“你!吃我一招!”
……
这是碧落宗和玉清门。
“怎么办啊?我们只是这次随宴的新晋修士,和这些都没关系啊!”
“天神保佑我活下来!”
“那几个刚才引发内乱的是玉清门内长老和弟子吧?没想到啊啧啧啧……”
“谁知道现在哪方还是好人?”
……
这是其余仙门百家。
“仙尊不应给个说法解释吗?”
“无需解释。”
“照仙尊此话来说,这今日所发生之事,包括仙尊身边几位弟子都是魔修,都是属实了?”
“踏雪仙尊竟还包庇魔族!”
……
这是主事的几位宗门长老。
一切都是乱的,而混乱的源头,不知不觉间,全都发展为了一个名字——沈知念。
也是,就算是魔修来了,仙门百家只要齐心协力就可以打回去,而他不同。百年前与阿修罗族一同被流放,不再入界域的乌族族长,现任时代最强者沈知念。
“你是想说我吗?”沈知洛站在了所有人之外。
“你……究竟是谁?”陆途卿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他当然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那可是如雷贯耳啊!但此刻,他却不敢轻易相信对方的身份。
百年前被驱逐于域外,永世不得再入的乌族族长就自然而然的踏进来了。
沈知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问题。“你们不是已经早就知道了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似乎对陆途卿的问题感到十分可笑。
然而,陆途卿并没有被他的态度所影响,他依旧保持着冷静和警觉。
见此,沈知洛话锋一转,“还是说,你们宁可我是一个魔族,也不希望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我呢?你们的恐惧来源于我,因为仙门百家的密宗里的第一条都是如遇乌族族长,就地诛杀或者说立刻远离然后上报。”
沈知洛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刺陆途卿的心脏。他不禁一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沈知洛说的确实不错,仙门百家的密宗里的第一条都是这句话。而自百年前之事发生后再进入的弟子,无一不好奇乌族族长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令整个桑浮界都如此忌惮。
陆途卿盯着对方,犹豫了几下,还是拜了下去。即使对方在百年前重创仙门百家,但,他陆途卿恰好有一点,他从来不信仙门所言。
“晚辈碧落宗陆途卿,拜见乌族之首。”
沈知洛也被这样的变化弄得一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半天,沈知洛憋出来一句,“你们……仙门不是最厌恶我们吗?”
陆途卿直接被沈知洛的反应弄乐了。
正如陆途卿之前所想,沈知洛一见就会感觉他是一个善良之士,所以如果是仙门百家有什么瞒着他们这些人,那就很值得深究了。
仙门的那几个合体期的老家伙,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诸位随我冲啊!杀了魔头!”
忽然,一群小弟子跌跌撞撞的冲向了沈知洛。
沈知洛:“???”
沈知洛屈指弹了一道灵光,将领头的那个小弟子的剑弹飞了。
“哇哇哇呜呜呜!魔头要吃人了!”
原本说好一起的同盟瞬间解散,惊慌失措的四散而逃。
“你和他们不一样。”
沈知洛忽然说。
陆途卿蒙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他。
“其实,我们并不只一个人。还有一群像我一样的人。他们也是不相信仙门的,所以你要加入我们吗?”
沈知洛有些意外地看着陆途卿,他没想到会有人邀请他加入所谓反抗仙门的联盟。他依稀记得竺玉清当年倒是有过这么一个组织。
就在这时,一道黑衣身影落在了沈知洛旁边,正是温宴山。
他冷冷扫视一圈,然后看向沈知洛,“抱,歉,来,晚了,无事,吧?”
沈知洛无奈扶额,温宴山的说话方式还是太先进了。
温宴山没有听到回答也不恼,只是执意拉起沈知洛的手,一遍遍的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何伤痕,就连沈知洛自己割伤的手掌都被他迅速恢复。
眼见无事,温宴山这才目光灼灼的继续盯着沈知洛。
陆途卿没要冒昧打扰两人,转身去了另一边,竺玉清还在给被魔气入侵的浮鹤眠疗伤。
此时,竺玉清那边已经为浮鹤眠处理好了伤势,浮鹤眠缓缓睁开双眼,虚弱地唤了声:“师父,鹤云呢?”
竺玉清摇了摇头,“你先把自己照顾好,鹤云无事。”
陆途卿走到竺玉清身边,低声道:仙尊,不知爱徒如何了?”
“无事,已无大碍。”
竺玉清转向另一边,看着走来的沈知洛,他唤了一声:“好久不见,洛。”
沈知洛明显愣了一下。
不过他身边的温宴山却依旧拉着他,无论沈知洛还是沈知念,他似乎都知晓,也都接受。他们本来就是一人,只不过一个失了记忆,一个怀着复仇怨念归来,说到底,都是一个人。
“竺叔,还记得我呢?”
“嗯。”
“那日我忽然感觉到院内知念的气息消失,探查一番只有躯壳,是因为你拉他入了梦吧。”
“我只是暂时让他陷入了沉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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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止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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