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名,缪橙乐。”
随着务礼先生这一声响起,在场未被点到之人皆哀嚎了起来,缪橙乐听见自己名字,先是高兴,心中紧绷的琴弦终于松了下来。
可她再看看旁边那位书靳哥,面色上又多了几分忧虑,想到颜书屡屡闯祸,其中不少次都是为了书靳这位兄长,那日虚幻境亦是如此。
总不能先在笔试上就败下阵来了罢!
“没事的,书大哥!”缪橙乐搭上书靳肩膀,安慰他道,“还有一个名次呢。”
书靳嘴角扯笑,面色还算镇静,旁人见了他以为暂无大碍,但书靳已觉自己手心冒汗,不自觉往衣角上蹭着。
剩下那十几人也是满目忧心,有不少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场,也有的不死心要听个究竟。
“最后一名。”务礼先生看着那最后一人的名字,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声气。
“末位,书靳。”
随着务礼先生最终宣布完毕,将那张榜贴至告示墙上后,书靳不可置信地再走上前去看两眼,反复确认自己的名次。
他抬手去摸那笔墨未干的地方,写着他自己的名字,“挺好……”还未说完,只听不远处那几人闹哄哄的,冲撞了过来。
“书大哥!恭喜你通过笔试!”明子怡与穆肃小跑而来,道贺恭喜了一番。
颜书也走上前来,搂住书靳脖子,用拳头打上书靳胸膛,“行啊,靳哥!”
“恭喜你,书大哥,我就说这最后一个名次非你莫属。”缪橙乐拉着姐姐缪烟波走来,颜书正巧与缪师姐对上眼,互相点头致意了一番,心中滋味不明而喻。
“你们这几个明明都不比我年长,却个个在我前头,怎得看到我通过,却比我自己还高兴。”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欢笑。
“万事开头难,如今已是千帆过尽,接下来可有把握了?”颜书问他,书靳态度坚定,大方肯定。
“走罢?事不宜迟,咱原班人马,再上那虚幻境去?”余成舟已在台阶处等候多时。
结果可想而知,笔试后进入殿试几人皆通过了资质考核,来到卜卦楼六楼铸剑馆。
只见四道长莫匠已等候多时,方才来的许多道友都灵力较弱,无法铸灵剑,莫匠瞧见这七人,便问道:“你们几位,谁先来测一测灵力呀?”
明子怡一马当先,冲上前去,颜书也无比向往此刻,剩下几个倒是无动于衷,明子怡去拉余成舟他们几个却被拒绝。
“不用了,我不会自讨没趣的,明兄你自便罢。”穆肃也如此说道。
突然,颜书发觉自己身下这玉佩隐隐有动静,紧跟着他便听见卜卦楼上层似有异动!他环顾四周,发现竟无人感知这声响?
说起这玉佩,那日是禁闭第八日,颜书晨起时,发现桌案上放着这么一枚。
自己的学堂制服上还写着一张纸条——“赠予有缘人。”颜书念了念上面的字,思索片刻,不知是何人送来。
“是琅月师姐?封齐师兄?还是师父?”颜书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不可能啊……”
“他们哪有钱买这么上等的玉佩?”只见那玉佩纹路崎岖,勉强能够看出是个牛首图案,但质地上乘,是块不可多得的璞玉。
待颜书整理好衣容,正发愁如何将这玉佩送还回去?该送还与谁?那玉竟然有灵气一般,通体发着微光,飘到颜书面前。
颜书眨巴双眼,伸出双手,那玉便躺下他手中,他无奈道:“看来这块灵玉是跟定我了。”
如此这般,只好将它收起来,别在腰间,这才安分下来,从前灵力充沛之时,总觉身体不适、燥热不堪,可自从佩戴此物,便觉气血通畅、修为大涨,可想而知这玉佩应当是有调息静气的功效。
此刻颜书只觉这玉佩似乎是在指引自己往七层走去,他不由自主往那上面去。
这边莫匠道长说这明子怡身上灵气充沛倒是可以试上一试,问他是否要继续,明子怡修咒纹时日已久,已无力从心再修一门剑法,遂婉言谢绝。
颜书开启那通往七层的大门,莫匠这下才注意到这小儿自顾自往上走去,正要去拦他,几人见状也跟上前去。
“小兄弟,你上哪去,塔尖那可铸不了灵剑!”
一推门,那些个上古法器浩瀚如繁星,随意分布在各处,正南方位处有一把重剑,蒙上了灰,材料用的是上等的玄铁,剑柄与剑鞘皆呈玄色,剑鞘上对称均匀点缀着深红玛瑙与石英,虽蒙了灰却依然闪烁着光亮。
颜书见它却觉它已等候多时。
“道长,我想要这把。”
莫匠道长只觉这颜书小儿郎大言不惭,“这!这!这!这可是上古法器——红玉玄剑,此剑重达十六斤,且年久失修,何况此剑认主,早就拔不出来了,小兄弟你切不可胡来啊!”说着便要赶他下去。
颜书这哪肯,他心中被那玉佩牵引起情绪,桀骜语气道:“我也未尝不可一试!”
说着便箭步上前去取那红玉玄剑,莫匠道长阻拦不及,生怕颜书弄坏这红玉玄剑,颜书竟铁了心已然拿起那剑。
谁知刹那间,剑身出鞘!尘土在微光下洒落,缪烟波见颜书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抬头见众人时,双目失焦,眼底微微泛红。
“这……”莫匠道长见这般状况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随着这异响逐渐大了起来,众多道长与同辈上来一探究竟,见颜书手持那红玉玄剑,震惊非常。
吵闹声中,颜书渐渐缓过了神,那玉佩不再控制他的本能,他见手中莫名多了一把重剑,手心竟突然乍现出熊熊烈火。
那剑有灵气,在火焰灼烧之下,变幻成了一把轻盈灵剑,剑鞘也浴火重铸,转变为红白主色,腰间玉佩随之窜涌而出,化为碎玉,装点于剑身之上,呈荧惑星图。
拂尘道长皱眉,便与观天以传言令联系此番景象,随即劝众人散了去,而莫匠则说道:“既然它跟了你,你就将它拿去罢。”
颜书呆愣在远处,疑惑不堪,自己怎会是刚才那般鬼上身的模样,冷静下来时,不觉手中已持这红玉剑。
“红玉出世了……”观天听闻此处,望向那仍在炙烤的龟甲,“用不了多久,卦象就要出来了。”
今日资质考核已全都完毕,这几人又趁众人散去,偷摸着爬到卜卦楼塔顶,此刻正在围栏内一处空地上待着。
不知书靳从何处取出一些个红色的物件,随即便听他说道:“我小时候,在京都同颜弟相识前,曾年年放这孔明灯,我娘亲告诉我,若将愿望以笔墨记在上头,持小烛燃在底部,放飞后,若有神仙接去允诺,心愿便得以实现。”
“有这么神奇?”明子怡第一个去取,“给我来一个可好?”
“每人都有,不急。”书靳温柔笑意,见颜书也上前取那物。
“对了,书靳,既然走到如今这步,同书夫人写一封家书罢。”颜书接过那物件,低声说道。
只看书靳点头,回他道,“连带你的,一起。”
七人陆续拿过孔明灯,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心愿,秉好烛火后,扶着那下端,无需言语,就一同放开了手,那孔明灯渐渐远了,飞向那更高更远的天边,直至再也看不见。
“竟然能飞这么远这么高,我还是第一次放这个呢。”众人早就席地而坐,而颜书则在栏杆旁,一直注视着天边那盏明灯消失的末端。
他忽而转身,问那缪师姐,“烟波师姐,你写的什么愿望?”
“我写:将来在灭魇征程,一切都能够顺遂无虞。”她一如既往的平静,几年以来,缪烟波举止投足间,都让人感到亲切、温婉。
“怎么不问我?”明子怡找茬,颜书便迎合着问了他。
只听他说,“我日后要打败我们家秦睦大师兄,成为这届除秽楼第一火修!我要杀几千,不,是成百上千万魇梦!让百姓为我摇旗呐喊,助威庆祝。”
“写这么多?神仙不想接。”余成舟在一旁冷嘲热讽。
“子怡兄,你好帅!子怡兄,我要嫁与你为妻!”穆肃则声调尖锐,搭腔作势。
“去你的。”明子怡拍了拍穆肃的肩背,坐到他身边下来。
随后,只听余成舟说道:“我这上面写着,日后要考下神舟证,驻扎天域关杀灭魇源。”
此番话倒是引起众人惊叹,纷纷问道:“你说的这神舟证是为何物?那天门关又是在哪?”
见他们来了兴趣,余成舟也不打马虎眼,侃侃而谈道:“这神舟证呢,实属我派清邪院专修,可凭风法驾驭神舟遨游天际。”
“而那天域关则在那戎狄与乌斯的交界处,地势高峻,最接近上界,从那有一出天瀑,倾流出许多还未化形的魇梦。”
“我宗门下大多弟子考出神舟证后,便一人一船,驻守那处。”
其余人听了大悟一番,讨论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缪橙乐也自报所写。
“我写的心愿是,要嫁一如意郎君,他需得法力高强,才貌双全,品行端正,同我情意绵绵,恩爱不疑。”
“那不是颜书吗?”明子怡此话一出,众人哄笑,只见缪橙乐羞红了脸。
“那你俩呢?”缪橙乐不与那明子怡胡搅蛮缠,反而问向书靳与颜书。
书靳沉寂片刻便说道:“我写的是能如我娘所说,保护好颜小弟便好。”
“我写的……”颜书回想起着自己那上面写着的,“是将这世间魇梦——诛杀殆尽。”
震惊于颜书远大志向之际,穆肃见缝插针,诚恳说道:“我倒是啥也没写,顺其自然便是,反正我们散愿亭一向是听任调遣,哪里都能见到。”
“说到此处,确实不错。同窗几载,日后倒是都难以相见……”随着缪师姐如此说道,气氛又沉闷了下来。
颜书听了此话倒是笑出了声,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对众人说道:“既然如此,临行前,诸位道友何不为彼此送上一程!”
颜书此言一出,七人皆相互拥抱,聊以慰藉,说其日后志远,侃侃道来,这时颜书走到缪烟波身前,内心惴惴不安。
“师姐,你可有些寄语对我说道?”他胆怯的目光对上缪烟波,见她唇瓣缓缓张开。
“颜小书,师姐只觉着你日后必然有成,待众人花团锦簇,冠你为英雄豪杰,你便知这山高水长,我们……”
那下句还未说全,缪橙乐便要拉着缪烟波离开,说是尘修门那有要事相商,缪灏已然烧了枚传言令,在催促她二人了。
此刻已临近傍晚,夕阳已为天边浸染出紫红色的昏沉暮色,云层如海浪般翻涌,看着苍茫,叫人痴醉……
缪烟波不再继续往下说,与颜书作揖拜别,颜书遥望那抹身影,心中思索无数。
将来出任务,必然是聚少离多,他只觉这少年时期的情窦初开,不过是随着时间逐渐消散的尘土罢了。
虽这考核日,未必是最后一面,颜书却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悉数的感觉与画面,全都缅怀于心,叫人密不可察。
天神域,兹事殿内。
闻政圣君前来,造访那爻算,一入那神殿内室里,只见五行八卦图案的地砖上,丢满了各种典籍与法宝,杂乱无章,纸片四散,这场面只看一眼便让人生厌。
这正中央里躺着一人,他听见有人踩上他的纸张,便直起身子来。
见他蓬头垢面,毛笔塞入头发里也未曾察觉,眼下更是青黑一片,耐不住打了个哈欠,用着慵懒困乏的语调说着:“是哪个又来了……”
“是我,闻政。前来与爻算你议事。”
此刻,闻政突然注意到爻算手中握一只人识。
只见他梳理起蓬乱的额发,重新戴上丢在一旁的铜钱制帽,摸了摸脖颈处明晃晃的缝线,挑衅道:“啊……原来是你啊……前些日子不是才来过?今日又来作甚?”
爻算见他紧盯自己手中人识,又嬉笑道:“闻政圣君,是对这个感兴趣?”
见对方不语,顿时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刺耳,在大殿之上回响盘旋,许久,他才止住。
“我也是完全没想到呢……原鼎鼎大名的闻政圣君,你的前生……竟是个反贼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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