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政见他这玩世不恭模样,微眯起双眸,似是警告一般。
爻算见状,开怀道:“哈哈哈!瞧……瞧你这张脸!”
他收起笑容,拿着手中那人识在他面前摇来晃去,“你不会觉得这是你的人识罢?”
“非也非也。”爻算终于起身,变幻那枚人识,那东西瞬间变成一只金黄色的守宫,跳到爻算的头上,“这只是我的灵宠罢了,这障眼法可逗到你了?”
爻算眯眯双眼,见闻政并不满意他方才的所作所为,于是翻了个白眼道:“没劲。你闻政圣君可真是个无趣之人。”
良久,闻政才开口,“你方才所说,我前生之事,又是如何?”
“诶?”爻算眼珠子转了一圈,“原来闻政你对这档子事感兴趣?可惜人识入柜密封,我哪里拿得到?方才那些,不过只是我瞎说罢了……”
只见那闻政不愠不恼,“我并不想知道什么前生之事,反倒是你爻算圣君,想你一兹事殿主神位,来这天神域时,仅此于情探。”
“可切勿做出些作茧自缚的事情来。”
说及此处,爻算眼底满是戾气。
此刻灭魇道家,观天所居道观处。
只听那卟卟卟声,顿时龟甲裂,卦象出,观天便上前查看,这一看可不得了。
“这卦象,竟好坏参半?”他想了半天,觉着这卦象似乎同从前某次卜出有些相似……
观天眉头紧锁,忽的想起那卦,像是觉察到什么重要的事实,脚步生烟,速速前往书房,在书柜到处搜寻那被遗忘的一卦。
这书房处堆积了小山一般的龟甲,整理得当的册子不计其数。
“找到了……”他找到了自己曾记录过的图册,再同方才的卦象一合,得出了惊人的结果。
“此二子,天命昭昭,命途齐天……”观天见此卦意,趔趄两步,神情恍惚迷离,“这世间魇梦……当真有破解之法!”
“这另一人,已不言而喻。”
“曾以为当年那卦算错了太多,如今想来,原只是不到时候……”观天此刻只一味摇着头。
他早已面目沧桑,白头老翁,自他入灭魇道家几十载,见证过多少修士死在魇梦利爪之下,又有几人得以善终?如今竟有了生机。
他不禁哀叹一声,倒上几盏茶水,淋在地上,对那些不再现于世间的仙师道友们说道:“在下观天,今日卦出一道天意,仙师若是泉下有知,便可安心了,祝我辈之人,昌运长顺,福禄寿全!”
他虔诚跪拜三下,一时间老泪纵横,便扬起衣袖擦去浊泪。
忽的,他又注意到那卦象一角似有多余指意,又去解卦,只待他掐指一算后说道:“三月三,东南处,徒暴出。”
观天被这道卦象震惊,猛地一睁眼,这说的可是富春之地藏匿多年的徒暴魇梦,这可是四大魇首之一!
当年现形之时,莫有人能够围剿下来!最后仙门之人同那徒暴魇落了个双败俱伤的局面,当日那徒暴遁土逃生,此后便不再现形。
观天眼下只觉那孩子如今也才十六,待来年花开之日,不过才十七。
他果真能挑起重任,终结这纵横百年之天罚罪召吗?
“小儿郎,时日不多了……可要速速启程了,望你此生一举得名,从此高堂大殿,世人崇敬,太平无忧……”
此时,那观天道长方才所指之人,已回到了诛梦阁,封锦师父曾答应过颜书与书靳二人,若是通过考核,便带他们去那富春之地的山海水城一去。
只不过师兄师姐还未归来,只好在宗门内等上几日,何况颜书与书靳的考核资质通过后,还需灭魇道家那记录入案,才好安排这分属之地。
昨夜,封季闻对他二人说道:“事到如今,便可为你们二人定制宗袍了,这些日子,我特意请了灭魇道家五道长太衣,取料制服,明日便可去领来交由你们了。”
颜书有一事要问,“那为何师兄师姐一早便有宗袍?”
只听封锦师父细细说道:“先前你师兄师姐所穿制服,并非我派宗袍,而是散愿亭门下木修门,自从诛梦阁正式成立后,才正式改制。”
“这么说来,师兄师姐原是那散愿亭的人?”书靳问道。
“是啊,他们自小来历不明,是我一手带大,但我那时尚未自立门户,只得让我曾经的师门为他们过户,而这其中因果……我便不同你们一一道明了。”
封锦不愿多说过去的事情,颜书他们也不再多问。
只见翌日一早,封锦师父便在庭院石桌上等候多时,都不曾注意一旁水缸中溢满了雨水,草木在那其中滴落几滴晨露。
书靳自资质考核后,日日睡到日上三竿,今日起得早,伸了个懒腰,同颜书来到这庭院前,只见封锦从面前木匣中取出一套袍服递交给书靳。
书靳接过那袍服,不同于宗梦堂的碧落水蓝袍,他这一身则是更为深色的靛青,正前方还有君子兰的刺绣图案。
封锦也拿出另一套给颜书,颜书接过,也细细观摩了一番,只见这身袍服通身金栀色泽,那上面绣工精妙,轻嗅片刻还能闻见花香熏制过的味道。
只见颜书迫不及待便穿上那袍服,配上那成套的腰带,再一束袖后,顿时像个正儿八经的灭魇修士了。
封季闻见两弟子穿上袍服后,仪表堂堂的样子,甚是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袍服做得倒是值,你二人感觉合身否?”
“这会不会太过贵重?师父您实在破费了……”颜书这时又担心封锦腰包空虚,下意识问道。
“这说的什么话?”封锦诶的一声,又道,“赚得银两不就是为你们这群小辈花的吗?不然哪担得起这师父的名号?”
“还有这个,你们娘亲,捎了两封书信来,我也一并带来给你们了。”封锦又从那木匣底部拿出那物,只见那书信完好无损,上面确是书夫人亲笔。
“哦!对了!今日怎得这样热,好热啊!好热啊!”封锦见他们心满意足,便开始借题发挥,颜书心想他现在这是又要整哪一出?
“哎呀!想起来了!我可曾经听挽柔说起宗梦堂那处山头的后山里有处果园,里面可都是瓜果树丛,现在这个时节当真是燥热,不如你们二人去摘些个桃子、李子、杏子什么的?”原封锦这人竟打起了宗梦堂的主意。
虽仙修之人早已辟谷,却拦不住有些个嘴馋的。
“这是何意?师父你竟然让我和书师兄去帮你偷摘果子?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好?”
“没办法嘛,你师兄师姐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反正你俩倒也不是第一次闯祸了,何况哪次被抓不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出面?”
“这等小事,到时便说是我管教不周便好。”封锦翘着腿,竖起手肘,倚靠在石桌上。
“你还知道你是做师父的啊!真是误人子弟!”
颜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书靳拦住。
“颜师弟!师父说得也没错,何况诛梦阁与宗梦堂同属一派,我们宗门财力不足,讨要些瓜果想来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你确定是讨要?而非偷拿?”
“谁说是偷拿?我这还有两枚挽柔从前给我的冰霜,只要手持这冰霜信物,便入那宗梦堂如入无人之境,自然也就无需禀告,书靳说的对昂,都是自家人,偷拿一词说得可难听了些。”
说罢,封锦从袖袋中拿出两枚做工精致的带有宗梦堂徽印的门禁冰霜,“记得哈,能拿多少是多少,她们那群姑娘家家的,肯定吃不了太多的,快去罢!师父都等不及听到你们的好消息了。”
他递给书靳与颜书各一枚,颜书却对此物存疑,这东西真的不是他师父又在什么情况下从那楚堂主那“收藏”来的吗?
就这样,二人偷摸着上了山,到了宗梦堂果真没有触发任何禁制,但大殿外守卫森严,不少宗梦堂的外门弟子们正在巡逻,二人屏气凝神,好不容易才避开众人视野,绕到了后山处。
“我说颜弟!你要不要搞得这么刺激啊?”书靳觉得这样躲着人跑到后山什么的,简直比那日在虚幻境内灭魇还要来得刺激。
颜书暗声回他,“既然都来到此地了,怎可有半点差池呢?”
此时他们躲在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之下,然而起身后仔细查看,这颗桃树已然被撷取完果实,这么看来,这宗梦堂的弟子们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打算的一群人。
“这棵树都已经摘完了,再去找找别处看看。”
书靳应声点点头,二人往更深处走去,殊不知门禁冰霜并不是完全能够覆盖整个宗梦堂的,再远一点的果园则是直属历代堂主管辖。
他们闯入那片领域,书靳属水格与宗梦堂是同源,在此处并没有造成什么异动,然而颜书就不同了,他跨进那里,少堂主楚风,便感知到了异常。
此时他正在自己书房内翻阅着历代堂主流传下来的手稿,上面事无巨细地写着关于人世上大大小小的祸难,到了自己上面几代,则都是关于魇梦的了。
那上面也有楚堂主的字迹,楚风轻抚上那一笔一划,仿佛楚挽柔还在他身侧,教他读书写字,告诫他自己的秘密不可同他人道去。
这时又见门外有人走进,便遮盖了下去,用宣纸遮住,原来者是凌霜与凌痕。
“何事前来?”
“果园内似有异动。”
“少主不去看看?”见楚风面上丝毫没有动静,两人便自觉退下了。
果园内,封季闻说的那些倒是都没有见着,唯独还有一棵杨梅树未曾动过。
“就带这些回去罢,书靳!拿布袋来!”
书靳将布袋递给颜书,见他手快,也一起摘取杨梅下来,那些个杨梅颜色深、个头大,只不过这棵杨梅树生得矮,各处缭绕着蚊虫,咬的他们难受。
“这样多,兴许是够了。书靳你先带着这些回去罢,我再拿一些。”颜书将布袋递还给他,他接下。
“知道了,你早些跟上。”
颜书又拿了好一些抱在胸前,知道自家宗门内穷得离谱,多带些回去锦老头也会开心些,再多送些给师兄师姐他们,让他们也尝个高兴。
却不曾想这里竟然下起了雨,这雨来得猝不及防,颜书只好先行离开,虽然下着雨但还是觉着高兴,可也一时迷了方向,只得从一条小径离开,路上已经没有任何其他人,估摸着也是去躲了雨。
颜书小跑着,这场雨的势头不减反增,他抬头看,意外发现前路竟有一人,那人撑着油纸伞,看不清面容。
此时他已被雨水模糊双眼,只希望不是什么抓他回去兴师问罪的,殊不知此人正是楚风,是那日后会与他结为同伴,共赴灭魇之路的知己挚友。
楚风一早便收到观天的讯息,他倒是也好奇这小儿郎,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同他并称那“双绝”的名号。
颜书侥幸着跑过那人的身侧,无意蹭下那人伞下片刻的安宁,只怪这条道路实在狭窄。
只见前方又有一人,是书靳,原来他还没有走,只听他喊道:“师弟!快跟上!今日真是失策,没想到竟然会下雨!”
“那你怎么不先走啊,在这里等我作甚?”颜书来到书靳身边,二人欢笑着离开此处。
“哇!你怎么又拿了这么多?”
“我想多带些回去给师兄师姐,下了这么一场雨,那锦老头应该不会再叫唤了罢。”
“那我们赶快回去?”
“倒也不必了,早就湿透了,走慢些,雨天路滑,万一受伤了可就不好了。”颜书紧了紧怀中那些果子,雨水打湿了他的一身金服,染上了杨梅的颜色。
到了诛梦阁处,封锦在门口为他们打伞。
“为师没想到今日会下雨,你们竟还去了这样久,已经烧了水,你们先去洗洗,可不要得了风寒。”
封锦又接过书靳手里的布袋,打开一看,“竟是杨梅吗?宗梦堂竟还有这等好东西。也好,我带去洗洗,给你们烧碗汤喝。”
“师父,杨梅还能拿来煮汤吗?”书靳发问道。
颜书回他,“你应该问,师父你竟然还会煮汤?”
封锦听颜书这般调侃,义正言辞道:“可别小瞧了你们师父,师父好歹也是富春人,煮个杨梅汤算不了什么大事。你们两个臭小子,还是先去洗洗身子罢!”
两人挨个被封锦弹了脑瓜,便去了沐室。
颜书泡在浴桶里好半天,水仍是温热的,但觉得再泡下去反而更容易得风寒,于是收拾了一下,换了身新袍服。
雨停了,颜书起身后还未走到膳房,就闻见一股香甜的气味,进去一看原来是封锦正在烧汤。
“小徒儿,你来了呵!你可仔细瞧好,这杨梅洗净后,下锅只管倒水烧开,再加些冰糖,烧成我这般汁水四溢,果子软烂,即可食用,夏日里最好放凉了,那时饮一口更觉风味。”
“那等师父装好,我晚些再拿去给师兄师姐他们送去。”原来书靳早就在一旁候着了。
封锦瞧见他,想起一事,“对了,书靳,师父记得没过几月便是你的及冠礼了,你想回京都举行还是去宗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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