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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虚妄

“陛下这是何苦?”

“把药给我。”

两句话同时撞破死寂,阔别三载的默契,此刻却是可笑得刺人。

聂北晏唇角扯出一抹凉笑,语气淬着冰:“新婚燕尔,洞房花烛夜,皇后却自戕薨逝——这般荒唐事,纵观古今,真是闻所未闻。”

施恩齐唇色泛着病态的白,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龙袍广袖垂在身侧:“我立她为后,本就出于愧疚。今夜也不过告知她几句真相,谁曾想……”

“兄嫂弟继,强妻自绝,陛下当真是知恩图报、深明大义啊。”聂北晏截断他的话,尾音拖得绵长,满是讥讽。

寒意骤然翻涌,像无数冰针顺着经脉往骨缝里钻,施恩齐的身子猛地晃了晃,龙袍下摆重重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尘埃。

“依聂小姐之言,这大抵便是‘善举致祸‘。”他下意识伸手去扶身旁的宫柱,指节扣在冰凉的雕花石面上,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帝王威仪,目光却死死锁着她,“说吧,聂小姐手中这令牌,是从哪儿来的。”

“前些时日陛下筹备封后大典,宫禁松动,我弄块令牌,也不是什么难事。”聂北晏垂眸,指尖摩挲着令牌边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寻常小事。

施恩齐却忽然低笑一声:“我怎么记得,我那位表兄在当年肃清余党后,对你可是照拂有加。”

聂北晏指尖一顿,抬眼时神色已添了几分戒备:“这令牌是我向世子索来的,陛下降罪,莫要牵连于他。”

“你既知道我是明知故问,又何须忧心他的处境?”施恩齐向前半步,气息不稳,却依旧带着帝王的压迫感,“倒不如先把解药给我,省得我反悔,再把你丢回殉葬的队伍里去。”

“是陛下与皇后笃厚情深,怕皇后路上孤单,要这么多人陪葬,还是陛下中了寒蚀蠹的事,不能被任何人知晓?”聂北晏迎上他的目光,语气陡然尖锐,像要戳破他的伪装。

施恩齐眸色一沉,声音染上颤抖的愠意:“我若不问那句话,你会主动站出来?你还想在云阶宫藏多久?五年,还是十年?等我亲自把你拽出来,昭告天下你是罪臣之女,再斩首示众,你才甘心?”

“我除了能给陛下解药,毫无任何利用价值。”聂北晏忽然上前,猛地攥住他冰凉的手腕,将那瓶解药狠狠塞进他掌心,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施恩齐看着掌心的瓷瓶,沉默片刻后拧开瓶塞,将药液一饮而尽,呛得他不住咳嗽,他缓神片刻:“孤近日得了本古籍,上面对寒蚀蠹解药的记载,含糊其辞,只剩只言片语,且所需药材难寻……”

他抬眼,目光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孤要你配出寒蚀蠹的解药——煎人寿。”

聂北晏猛地抽回手:“陛下倒是会差遣人,当年悄无声息地离开,回会都继承大统,弃我于柏州,三年来不闻不问,如今却要我为你配药?”

施恩齐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哀恸讥诮:“聂北晏,你到底想怎样?”他盯着她,眸色沉沉,带着帝王特有的审视与锐利,“莫不是……想要个后宫名分?想做这后宫里的又一个牺牲品,像皇后那样,最后落得个自戕的下场?”

这声质问像一把淬毒的,狠狠扎进聂北晏的心口。她浑身一僵,随即猛地笑了起来,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

“后宫名分?施恩齐,你把我聂北晏当成什么人了?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三宫六院的位置!我要你撤了殉葬令,放那些无辜宫人一条生路!我要你为聂家沉冤昭雪!我要你记着,当年在柏州,你欠我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名分,是聂家上下多少条活生生的人命!”

施恩齐他扶着宫柱缓缓站直,眼底却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昭雪?”他咬着这两个字,像是要将其嚼碎吞下,“聂北晏,你以为这朝堂之上的恩怨,是你一句‘昭雪’就能抹平的?”

聂北晏浑身一震,怔怔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父亲聂允中私窃宫中药材,制得土中碧,欲助二皇子假死脱身,证据确凿,密勿署裴领署亲断其罪,钤印以讫,先帝亲下的圣旨,难道也是假的?”施恩齐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割开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过往,“你以为我身上这寒蚀蠹,是从哪儿来的?”

聂北晏猛地抬头,瞳孔骤缩,指尖死死攥住了衣角:“你……你说什么!”

施恩齐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你还觉得寒蚀蠹是你母亲后来换的?”

施恩齐猛地提高声音,语气里满是歇斯底里的控诉:“是二皇子的生母,李贵妃!她当年嫉妒我母妃深得先帝宠爱,更惧我日后继承大统,便以母妃族人和亲生女儿的性命相要挟,逼她在我五岁那年,将寒蚀蠹混在汤药里喂我服下!”

明明是仲夏的夜,聂北晏耳边却仿佛有千万只蝉在嘶鸣,她的认知在此刻崩塌,唯有“养母”“亲手”“毒药”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着她的耳膜。

为什么肃清之后裴阆自顾不暇都要将自己接回裴府,为什么当年在柏州施恩齐心脉尽损她却诊不出他的脉象有异——这一些都是皇权胁迫下的身不由己,将错就错。

她心口猛地一窒,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宫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认知在此刻彻底崩塌。“陛下早就知道,聂家上下,皆死于二皇子和李氏的嫁祸。”

施恩齐的目光死死锁着聂北晏,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我知道,你母亲或许是无辜的,或许是被胁迫的。可聂家的参与,却让我这十五载春秋,日夜活在蚀骨的痛苦里!”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真相,却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聂家。”聂北晏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相信?”施恩齐冷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你让我如何相信?哪日我痛不欲生的时候,让聂家给我一枚无痛赴死的毒药,了此余生吗!”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有恨意,又有难以言说的痛苦,“我如今这一切,都拜聂家所赐!若不是聂家卷入这场纷争,我何至于此?”

聂北晏呆呆地站在原地,泪水早已流干,脸上只剩下麻木的苍白。她从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那未曾有过的信任,连带柏州的一岁相伴、言笑晏晏全作了假。

施恩齐向前一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答应你撤去殉葬令,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你手里有缓解剧痛的药。我让你配煎人寿,也不是因为念及旧情,而是因为我而今登峰造极,还不想做个短命鬼!”

若她那年没有与裴阆因肃清之事争执不下,是不是自己就不会跑到柏州,不会在旧宅落雨的屋檐下遇到施恩齐,如今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不是现在这般一错再错的死局。

“若我当年便诊出你脉象有异,哪怕踏遍山河,阅尽古籍,炼出解药。聂家满门,能否求得你的一句原谅?”聂北晏喃喃自语,眼底满是茫然。

“原谅……”施恩齐的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聂北晏,你记住,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能为聂家翻案,就算你能医好我的毒,这份恨,也会跟着我,直到死的那一天。”

聂北晏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化不开的恨意,忽然明白,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有些仇恨,一旦种下,就永远无法化解。

她缓缓闭上眼,一行清泪再次滑落。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奢望什么昭雪,不该奢望什么原谅。这场跨越三年的纠缠,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悲剧。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脆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好,我不为原谅。我会为你配药,也会找到证据,证明聂家的清白。至于你恨不恨我,那是你的事。”

施恩齐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心中莫名一痛,却很快被恨意淹没。

他转身,不再看她。

“孤不限制你自由,也不禁你走动,只是在煎人寿炼出之前,你最好识趣些,别再出现在孤眼前。”

聂北晏望着施恩齐瘦削的背影,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带着些决绝:“烦请陛下,拭目以待。”

“郑愈安会把那册古籍送到你手上,只是药草难寻,聂小姐愿意亲力亲为,孤不拦着,不愿也无妨,整理出来药方后转交给郑愈安就好。”

“陛下体恤,感激不尽。”

“还有,我不过是想接近聂家寻些灵丹妙药,我于聂小姐而言并无情分。”施恩齐话音一顿,侧身却未回头,语气淡漠,仿佛置身事外,“我好言相劝一句,若是聂小姐还念着柏州往事,趁早忘了为好。”

一载之遇,皆属虚妄。

施恩齐说完,身影未作半分停留,没有宫娥为他掌灯引路,那道形销骨立的玄色身影渐渐融入那沉沉夜色,不再看得分明。

聂北晏悄然攥紧的指尖缓缓松开,掌心已留下几道深深的印痕。

她已经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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