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的光漫过喜床，将满室的囍字染得发烫。顾砚深指尖捏着喜帕一角，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敷衍——他本就不愿接这门由林皇后强塞的婚事，对这个之前特意往自己身前凑的宋家庶女，更无半分期待。
喜帕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滑落，珍珠流苏扫过桌面，发出细碎的轻响。可下一秒，顾砚深的动作骤然僵住，脸上的漠然瞬间被惊愣取代，瞳孔微微收缩——眼前女子十分清秀，眼底带着几分他从未见过的锐利，绝不是他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温婉柔顺的宋家庶女宋祁年！
“你……”他下意识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怔忡，指尖悬在半空，连呼吸都慢了半拍，“你不是宋祁年？”他从未想过“替嫁”这种事会落在自己头上，更没想过这场本就令人厌烦的婚事，竟会先迎来这样一个惊喜。
宋祁安迎着他震惊的目光，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清亮得不含半分怯意：“我是宋家嫡女宋祁安。阿年不愿嫁，庶女变嫡女，二殿下不应该高兴吗？”她顿了顿，直视着他尚未回神的眼睛，抛出更直白的话，“我借你的皇子身份立足，帮你从这不受宠的境地爬上去，拿到皇位。事成之后，你保宋家安稳，顾砚深，这笔交易你做不做？”
顾砚深这才猛地回神，指节因攥紧衣角而泛白，眸色沉沉地看着她。惊愣过后，疑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慢慢在他眼底聚了起来：“你图什么？”
“ 什么都不图，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顾砚深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压下那份未散的惊愣。他盯着宋祁安坦荡的眼睛，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又掺着点意外的兴味：“帮我拿皇位？宋小姐可知，我在父皇眼里，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他向前半步，烛火将他的影子压在宋祁安身前，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你妹妹怕我这不受宠的纨绔皇子身份，怕王府清冷，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还敢说这种大话。”
宋祁安却没退，反而迎着他的目光：“你不是纨绔，再说一遍，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更何况资格要靠自己挣出来。”
这话让顾砚深的笑瞬间收住，眸色骤然变深。他从未对外人提过这些隐秘，眼前的女子却如数家珍。他伸手掐住她脖子，没用力气，只是一种压迫，声音冷了几分：“你查我？”
“是调查，也是准备。”宋祁安坦然承认，“我要做的交易，不能只靠一腔孤勇。殿下若不信我，您现在就可以把我送回宋家，只当这场替嫁从没有过，我们宋家欺君抗旨，大可以吃一壶。”
顾砚深盯着她片刻，忽然收回手，转身走到烛台前，将那支燃得正旺的红烛转了半圈。烛火晃了晃，映得他侧脸明暗交错：“若出了差错，你知道后果。”
宋祁安立刻接话，声音里添了几分笃定：“若出了差错，我一人担着，绝不牵连殿下。”
见他没反应，宋祁安这才仔细看他。
烛火落在顾砚深身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他生得一副极清隽的骨相，眉骨高而利落，眉尾微微下压时，总带着几分天然的冷意，像覆了层薄霜的剑脊。
眼型偏长，瞳仁是极深的墨色，方才盯着宋祁安时，那双眼沉得像寒潭。
连下颌线都生得利落，从耳下到下巴，线条干净得像精心勾勒过，只是绷紧时，会透出几分不容置喙的强硬，恰如他藏在温和表象下的野心。
顾砚深没再说话，只是抬手端起桌上的合卺酒，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酒杯相撞时发出轻响，在安静的洞房里格外清晰——这场始于替嫁的交易，终究是落了定。
她开口，“你知道的，明日咱们须给皇上和皇后请安，我这可算欺君，你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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