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两个字刚飘进耳中，宋明山手里的狼毫笔“啪”地断成两截，墨汁顺着指缝往下淌，在身前的兵策上糊出一大片黑。他猛地抬头，铜铃似的眼睛瞪得溜圆，满是胡茬的下巴都在颤：“你说什么？念予你……”
他霍然起身，往日在军营里的威严此刻全散了，只剩下惊惶——他今天愁得不行，就怕宋祁年那性子嫁过去捅娄子，可让宋祁安替嫁？他连想都不敢想！这丫头是替他在边关吃过苦的，而且他扪心自问，确实对她娘也有愧疚，不舍得把她推进皇子府那浑水里。
“胡闹！”他粗着嗓子吼，却没敢看女儿的眼睛，“你姨娘不懂事，你也跟着糊涂？二皇子府是什么地方？”话虽重，可尾音却不自觉发飘。
宋祁安看着父亲后背紧绷的弧度，轻声道：“爹，前天阿年偷偷把您书房里的兵图拿出去给别人看，若不是我及时拿回来，此刻宋府门槛怕是早被禁军踏平了。”
他可目光落在女儿沉静的脸上，只剩下心疼和无措：“念予啊，爹……爹从没想过让你替她，爹就是愁……愁年年嫁过去，不仅保不住自己，还得把咱们宋家拖下水……”
宋祁安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轻轻握住父亲那只手。她的指尖纤细，却稳稳覆在父亲粗糙的掌纹上，“爹，”她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十岁那年您教我射箭，说拉弓要稳，心更要定。二皇子府是龙潭虎穴，可女儿这几年看兵书、辨人心，未必就站不住脚。”
宋明山僵着身子，感受着掌心里那点温热的力道，眼眶倏地红了。他反手紧紧攥住女儿的手，那力道大得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被卷进朝堂的风浪里。可掌心传来的沉稳触感，又让他想起这丫头从小到大的模样：跟着他在边关啃干粮，在书房里对着兵图一画就是一下午，半点没有娇小姐的模样。
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糙得厉害：“好……，阿父信你。只是到了那边，万事小心。”
十五那天，是宫中找人算出来的吉日。
皇上和皇后都想让两人在宫中成亲，而顾砚深一句话就给驳回了：“我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底邸。您二位很忙吧？别来了”
朱红府门的“囍”字贴得端端正正，鎏金铜环却冷得像冰。顾砚深立在正厅阶前，一身大红吉服衬得他面色愈发沉郁，玄色镶边如同他紧锁的眉头，将周遭漫天红绸的喜色都隔绝在外。他望着仪门方向，眼底没有半分新郎官的期待，只有对这场婚事的不耐与抗拒——他根本不认识那个所谓的庶女，这门亲事于他而言，不过是皇室权衡下的荒唐交易。
吉时的鼓乐声响起，新娘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抄手游廊尽头。身着与顾砚深同色系的喜服，衣摆绣着的缠枝莲纹在走动间微微起伏。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见她握着喜帕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知道，这位二皇子是见过她那位妹妹的，对于别的新人来说十分美好的洞房花烛夜，是她最担心的，如果当他掀开盖头的时候，盖头下的那张脸不是他认识宋祁年……她感觉脚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两人并肩站在正厅中央，中间隔着半臂的距离，空气都透着疏离。“一拜天地——”司仪的声音高亢，顾砚深却迟迟未动，直到身旁内侍轻咳提醒，才不情不愿地俯身，动作带着明显的敷衍。宋祁安跟着弯腰，红盖头下的目光落在脚下的青砖上，不敢有半分偏移。
“二拜高堂——”案上的龙凤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主位上空空的座椅，也映着两人交握却毫无温度的手。顾砚深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宋祁安的瞬间便迅速收回，仿佛那是烫手的烙铁。宋祁安的心跟着一沉，盖头下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夫妻对拜——”这次，顾砚深终于抬眼，目光落在宋祁安的红盖头上，带着审视与冷漠，像是在打量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宋祁安能感受到那道视线，身体绷得更紧，弯腰时动作都有些僵硬。
“送入洞房一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