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园区里闲逛,穿梭在一间间风格各异的小店之间。这里聚集着不少文创艺术品铺子、中古杂货店、潮牌集合空间,还有几家颇有格调的买手店,每一家都像一个自成体系的小宇宙。有的店铺窗台堆满了干花与木质陈列架,有的则以明亮的灯光和冷峻的金属货架勾勒出现代感。街头巷尾飘着淡淡的咖啡香,连空气中都像被文艺熏染了一层柔光滤镜。
来往的顾客大多是穿着考究、气质从容的年轻人。有人顶着朋克造型,耳朵上挂着几串银链;有人踩着厚底皮鞋,步履间带着自己的节奏;也有人拎着复古相机,低声讨论着取景与胶卷色调。偶尔还能看到身着萝莉风洋装的小姑娘从街角蹦跳而过,裙摆飞扬、发丝缀着蝴蝶结,像是从涩谷街头穿越而来的一帧定格画面。
顺着那位萝莉装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梁夏无意中注意到前方休息区的一角。有个戴眼镜、头发爆炸得像被静电击中似的年轻男生,正在长椅旁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比划着动作。他走几步就停下来,像是在构思台词;接着又突然换个方向,做出一个滑稽的姿势。那神情专注,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不会是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吧?”梁夏低声嘀咕了一句,神色略显迟疑。
她想起自己在美国旅行时见过的一些流浪者,也曾在城市街角看过这样喃喃自语、自顾自演戏的人。他们多数无害,却总让人下意识保持距离。明明没有恶意,但那份无法被理解的疏离感,还是会让人心里发虚。
谢炎看着那男生的动作,反倒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有时候,我还挺羡慕这种状态的。目中无人,自由自在,好像不用为任何事解释,好像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整个世界的对话。”
“你说他到底在干嘛?”梁夏有些好奇地拉了拉她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前方。
谢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想了一下,忽然语气肯定地说:“他啊,是个程序员。平时在大厂写代码,晚上去地下俱乐部讲脱口秀。”
“真的假的?”梁夏半信半疑地看她,觉得这个设定实在跳脱。
“真的。”谢炎的语气毫不犹豫,“他白天埋头苦干,晚上上台讲段子,只是台下常常一片寂静。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笑点总是差了那么一口气。但他还没放弃,所以现在是在排练今晚的内容。我估计,他在想该不该删掉那个关于变量命名的冷笑话。”
“你怎么这么确定?”梁夏忍不住笑出声,觉得这剧情展开得荒唐又自然。
“直觉。”谢炎耸耸肩,像是在陈述一个不需要验证的事实。
梁夏看着她,笑得弯了眼角。她忽然意识到,谢炎平日里那副平静理性的模样底下,其实藏着一个五彩斑斓、光怪陆离的脑洞世界。而那个世界,并不是她一直以为的、那么遥不可及。她正在一点一点地走进去。
两人走进了一家风格独特的家居生活馆。店里空间不大,但布置得颇有品味,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色彩斑斓、造型各异,仿佛走进了一场静默的视觉盛宴。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折射在这些器皿上,光影流动,像是在空气中洒下一层碎钻。
谢炎站在靠窗的展示架前,捧着一个青绿色的花瓶细细端详。那是由细碎的彩色玻璃拼接而成的作品,表面在光线下泛出微妙的色泽,仿佛一个静止的万花筒。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瓶身,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梁夏则在另一头的厨具区流连,挨个摸摸看看,不时对那些形状古怪的小工具产生疑问:“这个像镊子的,是削苹果的吗?”、“这个螺旋形的,是做蛋糕卷的吗?”她自言自语地猜测着,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
绕了一圈回到谢炎身边时,她发现对方仍站在原地,神情专注地看着那只花瓶。
“喜欢就买下来呗?”梁夏走过去问。
谢炎摇了摇头:“挺好看的,但太贵了,不太值得。”
梁夏拿起花瓶翻过来看底部的标签,顿时吸了一口气:“哇,两千块?它该不会是能自己开花吧?”
两人相视一笑,谢炎终于将花瓶轻轻地放回原处,像是完成了一次短暂又温柔的告别。
“对了,”梁夏忽然想起什么,“我以前在西雅图旅游的时候,去过一个特别棒的玻璃艺术博物馆,里面的展品比这还梦幻,五颜六色的,像童话世界一样。”
“真的吗?我好想去看看。”谢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嗯嗯,到时候带你一起去!”梁夏点头,眼神里多了一丝期待,“不过那里面的玻璃制品大概比这个花瓶还贵,很多都是艺术收藏品。”
“没关系,买不起也没关系,看看就好。”谢炎笑道。
梁夏眼睛一转,兴致一下子被激起来:“然后我们还可以去派克市场,还有那个特别出名的口香糖墙。”
“是那个满墙贴满口香糖的小巷?我看过照片……不会很恶心吗?”谢炎皱了皱眉。
“其实没那么夸张啦,”梁夏笑着解释,“我去之前也以为会很可怕,但站进去以后,满眼都是彩色的口香糖,密密麻麻的,反而有种……说不清的艺术感。很特别,也很出片。”
谢炎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而且我也蛮喜欢西雅图的氛围,感觉很适合旅行。”
“对啊,我还想去波特兰、旧金山,这几个都是我在美国最喜欢的城市。”
“我们可以从洛杉矶开始,一路沿着海岸线往北开,走一号公路,看太平洋的风景。在旧金山住几天,再去波特兰、西雅图,如果有时间,还能一路开到温哥华。”
“哇,那一定超美!”
“你知道吗?”谢炎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微微一扬,“从温哥华再往北走,可以一直开进北极圈。全世界只有三条公路能通到北极,开放的就那一条在加拿大,如果有机会我很想试试。”
“听起来好酷……”梁夏咂了咂嘴,“但北极圈会不会太冷了?”
“冬天确实冷,而且来回差不多要二十天,比较折腾。”
梁夏笑了:“那我们还是从西海岸开始吧,北极圈的计划,可以慢慢来。”
“好啊。”谢炎应了一声,眼神里藏着一份明亮的憧憬。
两人肩并肩往前走着,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轻松而稳妥。阳光落在她们身上,落在那些玻璃瓶和梦境边缘的旅行计划上,像是为这个寻常的下午添了一点微小却真实的光。
她们边走边聊,从生活馆出来时,话题早已不再是纸上谈兵的未来旅行,而像是在筹划下周末的短途出游,兴致盎然,仿佛一切都触手可及。梁夏一边听着谢炎描述从旧金山一路向北的自驾路线,一边在心里悄悄描绘起画面:如果真的可以走那么一段路,一路看海、看日落、看鲸鱼、看海象懒洋洋地晒太阳……如果能和谢炎一起,那些原本遥远得像梦的地方,好像一下子就有了温度,也变得亲切起来。
不知不觉间,她们从园区的艺术区一路走到了靠近居民区的另一侧。走了一下午,梁夏口有些干了,便掏出手机搜起附近的奶茶店。几步路外有一家评分不错的小店,她拉着谢炎朝导航指引的方向走去。
奶茶店不大,门脸甚至有些陈旧,木门边的招牌字迹也略显褪色。但门口却排起了长队,显然在附近颇受欢迎。
“这家还挺火的嘛。”梁夏看着队伍,笑着感叹了一句。
“但愿别踩雷。”谢炎打趣。
梁夏难得没有喊累,反而主动站到队尾排起了队,还顺手拉着谢炎一起研究起刚刚讨论的旅行清单。两人一边等一边闲聊,队伍也一点点往前挪动。
站到取餐口附近时,她们注意到一个穿着印花围裙的中年阿姨正站在柜台边和店员反复确认奶茶的口味。阿姨点了十几杯饮料,每一杯都不一样,有去冰、有三分糖、有加波霸、有加布丁,看得人眼花缭乱。
梁夏凑近些,竖起耳朵听了几句,然后转头小声问谢炎:“你说这个阿姨点这么多奶茶,是干嘛的啊?”
谢炎认真看了阿姨一眼,忽然语气一本正经:“她啊,肯定是你房东口中那个开馒头店的山东阿姨。这些奶茶,要么是她请员工喝的,要么是她女儿带朋友来玩,让她来帮忙跑腿。”
梁夏惊讶地挑眉:“你瞎编的吧?连这个都能想出来?”
“你不信啊?”谢炎摊手,笑得一脸无辜,“不信你去问问她啊。”
梁夏瞥了她一眼,当然知道谢炎这是在逗她玩。对方笃定她不会去问,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乱编”。她历来不是主动跟陌生人搭话的人,事实上,这辈子唯一一次在街头主动说话,就是大学时候和谢炎搭话,可偏偏就是这种明晃晃的激将法最容易让人上头。
眼看那位阿姨已经提着三大袋奶茶准备离开,队伍也快排到她们了,梁夏忽然一拍脑门,转身就拉起谢炎的手:“走。”
“啊?”谢炎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真要去问?”
“当然。”梁夏笑着扬了扬下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就不信问不出来。”
谢炎被她拉着往前走,有些哭笑不得,又忍不住想看她接下来打算怎么问。梁夏走路带风的背影,在夕阳下透出一股认真又笃定的傻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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