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夏抱着打包袋,另一只手扶着腰,一边走一边轻轻哼哼:“撑死我了……走慢点儿,我快不行了。”
谢炎忍不住笑出声,伸手去扶她的胳膊:“让你非要把那碗番薯粥喝完,像我一样早点打包多好。”
“哎呀,当时脑子被馒头塞住了,哪还想得了那么多。”梁夏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咧嘴,“我就怕浪费……结果现在我自己被浪费了。”
她们顺着商圈外的步道慢慢晃着,没什么明确目的地,也不着急回家。灯光打在两人肩头,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一前一后地落在地砖上。
走着走着,梁夏忽然感慨了一句:“不过那位山东阿姨手艺是真的不错,人也很热情。你房东还真没夸错,连酸梅汤都做得那么讲究。”
谢炎点点头,轻声应了句:“嗯,是个实在人。”
梁夏却还是满脸困惑,像是在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可我还是想不通……你到底是怎么猜到她就是我房东说的那个前房客?不止是这个,为什么偏偏是她?我们怎么就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她?我怎么就恰好选中了她?你又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着谢炎,语气里带着一点执拗,也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惊讶。她从小就是那种“什么事都不沾边”的人,没抽中过奖,没在路上撞见过熟人,更没经历过电影里那种“命运的巧合”。今天这一连串的偶遇,像是一种突然降临的好彩头,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谢炎其实也有些意外,只是她一贯擅长藏住情绪。那时候不过是无意间瞥见阿姨围裙上的“山东手工馒头”几个字,脑海里突然闪过梁夏以前提到过的那位房东口中的前房客——是个山东人,手艺很好,后来搬去了别的地方开店。
于是她随口一说,没想竟然真让她说中了。
“我第六感一向准得吓人。”谢炎佯装镇定,眼神却忍不住带着笑意,“你一问我那句话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嗡一下响起了一个声音,特别清楚地告诉我——她就是。”
“哈?”梁夏停下脚步,满脸写着“不信你再编”,一脸狐疑地盯着她,“你该不会是在电视剧里待久了吧?”
“说真的,我第六感确实很准。”谢炎一本正经,“不过它有副作用,用得多就失灵。”
“那你帮我感应一下下期双色球号码呗?”梁夏笑着打趣。
“不行,第六感不对数字有效,也不能预测未来。”谢炎面无表情地补充,像是在讲某种不可更改的宇宙规则,“只能感知过去,且只对‘人’有效。”
“你一定是在唬我,”梁夏拼命摇头,“一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谢炎耸了耸肩,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迈着轻松的步子继续往前走。梁夏快走两步,追上她,语气不依不饶:“那那个程序员的事呢?你不是还说他晚上去讲脱口秀?我就不信这还能是真的!”
谢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努力克制住笑意,心里却已经笑成一团。其实她没想到梁夏还真记得那个卷发男。那人她确实见过——不是亲眼见,而是之前刷短视频的时候看过一个采访节目,专门讲城市里“有趣灵魂”的系列,其中就有这个人。个子高高的,头发像被静电炸过,一身憨憨的气质。他本职是程序员,下班以后在几家脱口秀俱乐部练段子,说得也不算特别好,但认真得让人记得住。
她本来只是信口一说,没想到随便一逗,居然被梁夏当了真。这会儿看她皱着眉、满脸“你休想糊弄我”的表情,谢炎忽然生出一点小小的愧疚,又觉得好笑——梁夏总是这样,一旦好奇心起来,就一定要追根究底,不然睡觉都睡不安稳。
“傻瓜,”谢炎伸手轻轻晃了晃她的手,“你就当我瞎编的吧。那人谁知道去哪儿了?咱们总不能像追山东阿姨那样,真跑去跟人家当面对证吧?”
“为什么不能?”梁夏语气坚定,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说自己练段子,那就可能会演出啊,说不定就在附近的俱乐部。我们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说着,她已经掏出手机,飞快在地图和大众点评里搜索。没过两分钟,她抬起头,像发现了宝藏:“你看,离这儿步行十五分钟,有个叫‘咸人脱口秀’的地方,今天晚上有场开放麦,六点开始。要是他真在,那你就没编;要是没有……哼哼,你的第六感就彻底破功。”
谢炎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她真的会查,还有模有样地做了计划。“你确定要去?他也可能只是住附近,不一定今晚就上场。”她嘴上推辞着,语气却已经带着笑意。
“管他呢,”梁夏一脸认真,“今晚我一定要真相大白。”说完还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你别想糊弄过去。”
一路上梁夏抱着手机在各种平台上找票,俱乐部的票早就售罄了,她干脆在闲鱼上以两倍价钱拍了两张票,然后昂首挺胸拉着谢炎往脱口秀俱乐部走去。
咸人脱口秀俱乐部位于一个地下一层的空间,入口狭窄,旁边挤着几家小餐厅和奶茶铺。虽然地方不大,但人气十足,门口早已聚满了扫码入场的年轻人。空气里混着咖喱、炸鸡和奶茶的味道,热闹得像某种街头节庆。
梁夏是第一次来线下的脱口秀剧场,一进场便有些局促。剧场没有固定座位,是自由入座的小剧场形式,灯光偏暗,空气里还留着上一场表演残存的喧闹和余温。她站在门口张望了几秒,谢炎已经拉着她朝右边走去:“这边有空位。”
果然,倒数第三排和第四排各有两个座位,虽然不能并排坐,但位置不算太远,一转头就能看见彼此。谢炎让她坐在前排,自己坐在她身后,两人一边擦手上的票根墨水,一边压低声音聊了几句。
不一会儿,主持人上台开始暖场,介绍了今晚的演员名单,说最后还有一位“最近挺火的压轴嘉宾”。话音刚落,台下立刻爆发出一阵掌声和口哨声。
梁夏没怎么在意,只盯着那扇演员上台的小门,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卷发程序员。她等的不是笑点,而是验证一个谜底。
演出开始了。
第一个演员擅长讲小人物的黑色幽默,语言干净,但节奏偏慢,只有零星几声笑。第二个是女大学生,说的是寝室八卦和室友抢洗衣机的故事,引得全场点头大笑。第三和第四个却明显不够成熟,段子生硬,表演时也带着些紧张,笑点断断续续,梁夏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谢炎,眼神里写满了“你看吧我就说”,还用手指做了个“要不走吧”的手势。
谢炎却俯身低声说:“主持人说后面还有几个新人,说不定他是其中一个。”
梁夏耸耸肩,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决定再等一会儿。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心想:要是接下来的新人也一样冷场,那我可真走了。
第六个果然是主持人提到的“压轴嘉宾”,上场后表现稳健自然,节奏流畅、内容扎实,观众笑声连绵不断,气氛被彻底点燃。梁夏心里却开始犯愁:这下可好,后面那几个新人岂不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果然,新人们的表现参差不齐,有人话一出口就卡壳,有人段子还没铺开就被自己笑场。尽管如此,观众出奇地宽容,每当有人紧张结巴时,总会有人鼓掌、吹口哨、喊“没事,加油”,气氛竟然意外地温暖。
正当梁夏决定彻底放弃、不再期待时,谢炎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悄声说:“看。”
她回头一看,舞台灯光下,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头发卷卷的男生走上台,眉眼腼腆,脚步小心。是他。
“我是个无趣的程序员。”他站定,开口第一句就把身份亮了出来,紧接着是一连串程序员段子,什么调试代码、周报bug、同事午休抢工位……说话平平淡淡,语气毫无起伏,段子听起来也像写PPT报告。场内有几声善意的笑,但更多的是沉默。
梁夏听得满脸尴尬,不知道是为他的表现感到难堪,还是因为现实与幻想落差太大,总之坐立难安。她悄悄回头看了谢炎一眼,后者低声问:“要不要走?”
梁夏轻轻点头,谢炎拉起她,两人悄悄退了场。
剧场外的风有点凉,带着夜晚特有的潮意。两人并肩走出地下一层,迎面而来的空气混着炸物香和秋夜的安静。梁夏长呼一口气,像是刚从某种奇怪的沉浸体验里脱身。
谢炎握住她的手:“要不要喝点什么?”
梁夏摇了摇头,语气轻缓:“我现在只想透透气,散散步。”
“好,那我们走走。”谢炎笑着应声。
街灯一盏盏亮起,光影洒在地面。她们牵着手,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着。夜风轻轻拂过,路边的树叶窸窣作响,街上的人不多,气氛安静又轻松。
走着走着,梁夏忽然叹了口气:“好吧,我放弃了。我脑子是真的不够用,根本搞不懂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好搞懂的。”谢炎偏过头,声音温柔,“发生的就是发生了,巧合也好,第六感也罢,我们现在在一起,就够了。”
“那你真的有第六感吗?”梁夏似笑非笑地问。
“以前没有。但自从你出现在我身边,好像就慢慢变灵了。”
“你又哄我。”
“你爱信不信。”
梁夏笑着摇头:“好吧好吧,我信你还不行嘛。那你现在,能感知出我在想什么吗?”
谢炎一本正经地回答:“你脑子已经超频,CPU温度快爆表了。”
“这不是写在脸上的吗……”梁夏无奈地说,“行吧,我认输。你说,我该干嘛?”
谢炎低头看着她,语气轻柔:“我希望你以后别总胡思乱想,别总想着‘如果’,只要和我一起,好好过每一天就够了。”
“就……这样?”
“对,就这样。”谢炎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坚定,“你答应过我了,不许反悔。我可是能感知你的人。”
“好好好,神婆。”梁夏笑着说,“我怕你了。”
梁夏没再细想,今夜的月亮很亮,街道也温柔如水。胡思乱想有什么用呢?能和她并肩走在这条路上,就是最好的答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