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旻受了右相的托,亲自押送郑峻回京。连人带车哪怕昼夜驿传,也足用了七天才到京都,今日已是十月十九了。
申时许,一行人终于打延兴门进城往大理寺狱方向去。秋尽冬来,京都寒风已起,连马上的陆旻都不由得紧了紧斗篷。
路过安仁坊时,陆旻对青山说:“我要去大理寺狱交人,还得进宫面圣,想必会耽搁一些时辰。我不用伺候,你自先回吧!”
“是!”青山得令掉转马头往卫国公府去。他先回马厩还了马,也顾不得身体疲累,再去内院垂花门前请人通传二娘子,郎君晚些会归。办完了这些事,才总算放心回去边院休息。
里边余笙得了信,知道陆旻要回了,便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晚食,备好浴汤。陆旻要用的洗漱之物,夹衣棉袍,乃至香衾锦被,她都一一检查。确定没什么遗漏过后,才闲坐下来,看着炭炉发起了呆。
这国公府里,其实样样都好,公婆和气也不挑她,哥哥嫂嫂对她也照顾有加,更何况她还交到了人生中第二个“好友”。这样好的人家被她赶上了,是她三生有幸!
只是陆旻,她与他本就生疏,新婚没两天又分开月余,这下回来,岂不是又要从头开始。
更何况,好似人人都知道些他的前尘往事,却又对她讳莫如深。那陆旻自己呢?他是真心愿意接纳她吗?倘若他有心,那她必也会许之以真心!倘若他没有呢?她想自己或许也能做到跟他相敬如宾吧,毕竟嫁给谁不是嫁呢?
嗯,不该得陇望蜀!
……
说要回来,却是左等右等没见个人影。余笙还是自己先用了晚食,洗漱养肤后她换了寝衣,决定再看会儿书,也免得陆旻第一天回来觉得被怠慢了。
如今还不到用重炭的时候,只烧薄薄一层银丝炭,房内便很温暖舒适。余笙挑了前些年师父买给她的《京都见闻录》,随便裹一条浅绛披帛,倚在榻上看了起来。
陆旻堪堪赶在闭坊前一刻回到了国公府。他也没想到,圣人今日在延英殿召见了他,还赐他共进晚膳,等到事事俱了,已将亥时。一双长腿三步并做两步,穿堂过径,总算赶回了沁竹轩。还好,灯还亮着!
他没让婢女通报,自己打帘进门。房内幽兰缥缈,热气盈盈,有美人支颐阅卷,被他的到来惊亮了双眼。
“郎君!”她笑得很甜,却又很快收敛。
余笙见他终于回来,立刻紧紧披帛,“跳”下榻熙熙碎步来到他跟前,先福礼,再问他:“郎君事忙,还没用饭吧,妾去吩咐——”
陆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伸手拦住去路,不准她走,“不用忙了,我在宫里用过了!”
“哦,那郎君可要现在洗漱,浴汤一直温着呢。”她退后两步,低头扫过他滚动的喉结,又见他微微起伏的胸膛。
浴汤?也是,风尘仆仆不像话。陆旻放下手中行囊,解下佩刀,边松着袖带边说:“也好,是该洗洗尘。不早了,你若困倦,先歇下吧。”
余笙感激不尽:“好!多谢郎君!”
在外奔波的时候没觉着,如今回来这温香软玉的家中,陆旻也觉得自己粗糙得格格不入。他仔仔细细净面沐浴,香汤温暖,泡上一泡竟真觉疲乏尽除。
已打了好几个呵欠的余笙,实在撑不住了,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
她好像做梦了,梦到阿娘去世后,阿爹给她寻的那只小白点。
初时它只有小小一团,余笙很喜欢摸它,她甚至能抱起它。她给它洗得很干净,与它贴面亲吻,还允它一起吃阿爹买的饴糖。它总是喜欢摇着尾巴蹭来蹭去,弄得余笙又酥又痒,呵呵地笑。
只是没过几个月,它就变了。变高了,变长了,力气也变大了,若是玩得欢了,余笙想推它都推不动。
它还有个坏习惯,就是开心了喜欢扑人。余笙正蹲在院子里玩石子呢,这小白点一钻过篱笆就向她奔来,毫无防备的她被扑了个四仰八叉……
“啊!”疼得她叫出了声,也睁开了眼。怎么回事?她见自己寝衣已散了个七零八落,陆旻一手撑在她在身侧,另一只大手正捞起她一条腿,将它摆成个拱起的“门”……
“怎么了?”陆旻不解地看着一脸惊愕的妻子。刚才明明她也很是受用的样子,与他拥抱,与他亲吻,还对他上下其手。但此时看着他,怎好似在看“登徒子”!
伴随着几下急促的呼吸,余笙脑子也转过来了,她意识到自己竟又“打断”了陆旻。她已羞红了脸,怯怯地对他说:“对不起,郎君!妾好似发梦了!”
原来如此!他还道她主动热情,思他念他呢。哭笑不得,但他还是温柔地问:“哦?你梦见了什么?”难道也是他曾经那般吗?
余笙:总不能说我把你当成了狗!
她不想说梦的事,只好把心一横,支支吾吾道:“也,也没有什么。郎君,郎君可要继续?”
陆旻从上方俯视她的脸,白皙的底色之上因羞赧而泛起了红,那红艳得快要溢出来了。他将她脸抬起,逼她直视自己,郑重地问:“可以吗?”
又是这般近地看陆旻,看他紧绷的下颌线,看他一上一下的喉结,虽然已把她剥了个七七八八,他自己倒还“衣冠楚楚”。余笙忽就不紧张了,他问她可不可以?他们已是夫妻,这桩事算夫妻应尽的义务。
“嗯!”余笙愿意。她轻轻闭眼做好了准备。
他想区别于刚才的稀里糊涂,于是刻意放缓节奏。譬如打仗,急功冒进,乃是大忌!
他一遍遍尝过她香甜软嫩的唇,滑过圆润紧致的双峰,甚至轻啄两朵傲立雪梅,待到娇躯微颤,轻喘吟吟,便……
可他毕竟初出茅庐,哪晓得桃源秘境不可擅闯!
……
秘境主人似乎不喜他这外来客,并不指引他入门之法。但他已焦渴难耐,急需润泽,他不折不饶地轻扣玉扉……
终于,主人似乎发了一丝善心,他寻到一股清流,随之探入!不想秘道狭窄,更有坚盾拦路,行进困难。不过事已至此,断没有抽身而退的可能。他只得一鼓作气,冲破阻碍!
“嗯——”实在是没忍住痛出了声。尽管余笙已有准备,也还是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她人生中其实没什么受伤的经历,阿娘、阿爹、师父,甚至阿遥都将她保护得很好。
好不容易取得进展的陆旻,此时也有点不知所措,“很痛吗?”
“嗯,很痛!”那一瞬间余笙痛得手脚都抓住了褥单,她可怜兮兮地说:“郎君,你轻点好不好?”
陆旻其实忍得辛苦,“好,我轻一点。要不,你也试着放松些?”太紧了,真是寸步难行啊!
她听天由命般点点头,“我尽量……”
他试探着缓缓动作。慢慢地他发现,这秘境中似乎生了许多触手,牵扯住他,裹挟着他;内里似乎还养着一窝泉眼,蜜水汩汩,滋润着他。如此仙境,妙不可言!
……
风起竹影乱,情浓红帐摇。
公子欢尽尽,美人泣娇娇。
云消雨歇之时,已至夜半。陆旻将余笙揽在怀中,为她整理还湿着的鬓发,都是泪浸的。
害怕他又想“动手动脚”,余笙实在难以招架。她便尝试跟他聊起了天:“郎君,既然不困,咱们说说话吧!可好?”
确实,成亲一个多月了,彼此身体上该接触的如今算是都接触了,可对于她的其他方面,还当真是知之甚少。
“好!聊点儿什么?”陆旻转转心思,突然想到了还真有个问题想问她,“不如聊聊你的名字?”
“妾的名字?妾单名一个笙字啊。”余笙倒是没想到他问起这个。
“为何是笙?谁取的?”陆旻继续问。
“是妾的父亲取的。由来嘛,不过是因为妾在渝州的老屋后竹林环绕,而妾的父亲未从军前是靠竹编为生的篾匠!”余笙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提起过阿爹了。她意识到陆旻可能误会了,笑道:“郎君不会以为是因着竹林贤士,魏晋风流那些,妾才有这个名字?”
陆旻还真是这么想的,“嗯,我以为……”,他略尴尬的笑,“那,你可有小字?” 这才是他想知道的。
“小字!妾倒是有。嗯……” 余笙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为何。
陆旻并没有听到答案,于是两手捞起怀里人的肩,带着坏笑看着她:“怎么?我是你夫君?不能知道?”
“不是的,郎君,你听我说!”余笙没料到他反应这样大,赶忙解释:“我、妾、”她一着急连尊卑都忘了。
陆旻终于逮着机会:“好了,我说过我不介意那些俗礼。不需刻意放低姿态!”
“哦,多谢郎君!”余笙点点头,接着说:“我只是突然间想起,从与阿爹分开到如今十多年,这么些时间里竟只有阿遥一人唤过我的小字。”
“阿遥?”
“嗯,阿遥。她从小在庵中长大,无父无母,我与她相依为命。后来她陪我一路到了京都,如今她已成了亲,他们在西市经营一家食肆,日子过得很红火!”说起阿遥余笙脸色都变得更亮了。
“原是如此!”等等,他还是没有得到想听的答案啊,“所以你的小字到底是什么?”
还在回味中的余笙被打断,“嗯,这个嘛!”人似乎在唤自己名字的时候会有莫名的娇羞。她只好拉起陆旻的手,在其掌心描下两个字……
“嫣、嫣!”太痒太酥麻,让陆旻险些没控制住。
余笙愣了一息,为什么胸中会有悸动?不过只是听见陆旻口中唤出自己的闺名,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吗?
嫣嫣!呵!好字!果真是人如其名。
“是谁为你取的小字?”
“是我阿娘。听我阿爹说,我出生那年渝州的春天来得迟了许多,都暮春了,竟还赶上了桃李芬芳。阿娘觉得很美,便给我起了这个小字。”余笙已经回想不起阿娘的面容,她三岁起,就没有阿娘了……
陆旻瞧见余笙眼中氤氲起了水汽,心道不好,这并不是自己的初衷,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那个,你现下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说就说嘛,手却不自觉地往下游。
这下余笙不得不回转心神,逮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大手,软着声音道:“还好!只是开始有些痛罢了。郎君,你连日奔波定也累了,歇息吧,嗯?”
“好!”
除了自己忍,还能怎么办!谁叫头先一遭把人弄哭的是他,聊个天差点儿把人弄哭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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