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此时的京都城,天高气爽,榆槐轻落;城外稻田金黄,丰收喜人;更有文人雅士登高赏菊,好不自在。九月十一,是礼部与阴阳家一同择选的吉日,宜嫁娶。
虽说两家同在京都,安仁坊与永宁坊也相隔不远,但新嫁娘总是要早早准备,以免误了亲迎吉时。余笙耐着性子由宫中特派的内教女官好一番装点摆弄,看得一旁的阿遥几个目瞪口呆。她本就面若凝雪,上这新娘妆还要厚厚白粉敷面,余笙也担心太过浮耀。那女官却说娘子玉容花颜,浓妆淡抹皆相宜。果不其然,只消胭脂涂唇,再描花钿,便真是“朱颜粉黛凝红妆,金钗云鬓俏佳人”。
不同于将军府中的有条不紊,卫国公府有点儿乱。
府外御赐仪仗已陆续停当,旌旗队手持龙凤祥云彩纛,荣耀不凡;护卫军皆持戟配刀,军威赫然;乐队锣鼓笙箫,喜气洋洋。府中正堂前厅,卫国公陆靖正与礼部尚书崔玄正吃茶叙话。
崔尚书今天奉旨主持婚礼,陆靖与他说道:“没想到崔尚书到得这样早,万望不要怪我怠慢才好!”。
“哪里哪里,某奉旨主婚,自不敢懈怠!”崔尚书想着快到隅中吉时,怎仍不见陆家郎君出面,忍不住问道,“不知郎君准备何时出发?”
陆靖呷了一口茶,捋着长髯道,“嗯,日出入城便进含元殿交差,刚有人来报,只说顺路护送公主回永兴坊后便归,算着时辰,也快到了”,“请崔尚书,先吃茶稍候片刻!”
正是呢,陆旻负责迎接护送容华公主仪仗,返京正好完婚。他曾算过时间,应当是绰绰有余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小公主罗约还不到五岁,长途颠簸中竟患上泄痢之症,一度病危,故而大部队转入太原城中寻医休养了十数日。陆旻也知婚礼重要,后面两天更是紧赶慢赶,昨日入夜前终于到达春明门外不远的长乐驿,只等天亮开城便进宫。
午时稍过,陆旻终于风尘仆仆打马归来。崔尚书心道:还好还好!
不过两刻,陆旻便已净面正冠,换上吉服。劲直来到门前,翻上胡骢,端的是“身姿挺拔自带矜贵威严,眉目清朗又有将帅之风”,好一个翩翩新郎官。这就亲迎去了!
到得庭前催妆念,执手登车窥娇颜。
三拜合卺同牢礼,宾主尽兴把酒欢。
总算走完冗长繁琐的婚仪,两人静坐红床,余笙脑中一片空白。终是陆旻先开口,原来他声音很温润,并不像想象中武将那般低沉,“你先解钗卸妆吧!我去楼上书房,晚些再来。”
新房还是陆旻一直住的沁竹轩,是母亲送给他的七岁生辰礼。陆靖戎马一生,长子陆景也承其衣钵,等自己三十一岁才得了二郎,她便想着让他习文,舞刀弄枪哪里有竹林诗酒来得安逸不是。因此韦氏在二郎七岁将要进学时,就在府中辟出这一块雅居。
沁竹轩,顾名思义,池水假山,竹林环绕,颇有意境。主屋是两层木楼,经过一楼前廊门厅,往东便是陆旻的寝室。内间宽敞,床榻桌椅、屏风衣柜,一应俱全;寝室旁边设有曲折木梯,往上便是二楼,用作书房,三面开窗,一面露台。在此既能俯瞰池塘竹林美景,也能伏案读书作画。
陆旻自己从衣柜拿了一身月白圆领袍,上到书房来,除了硬翅幞头,换下厚重吉服。平日有青山跟着伺候,今日成婚了,倒要自己动手,陆旻边想着边摇摇头。
他只简单束发后,便来到书案坐下。大约是疲惫了,双手叉在胸前,头仰在椅背上,大喇喇地闭目养神。
但房中跟以前不一样了,多了许多说话声,他听到楼下女子清脆地说:“快,小满,先帮我拆这个鬄!实在太高太大!”“秋菱,帮我擦得干净些,白得有些吓人!”他嘴角撇下,心道不过还是小女郎,看个子也就跟阿宝差不多吧。
知道楼下婢子收拾完退下了,陆旻便睁开眼,稍耸耸眉醒了神,下楼去。
先前绿裙红妆的小女郎,此时着简单粉裙,素面白净,倒是觉得更顺眼一些了。余笙见他下来了,起身恭敬地福礼,试探道“郎君,要歇息了?”她没抬头看他,只低眉平视到约么他胸口的位置。陆旻没有继续打量她,只淡淡回,“嗯。”
新婚之夜,当同衾共枕,男主外,女主内。陆旻看了一眼婚床上,只一条鸳鸯绣被,忍者无奈说:“你先进去吧!若是觉得不便,可再拿一条被子!”
刻意压制了一天的忐忑慌乱此时冲破了余笙的胸腔,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她脱下软履,蹑手蹑脚爬进里侧,轻轻掀起被角,钻了进去。这张床比将军府的床还要大,喜被只比床窄了一点,她思忖着躺在快接近边缘的位置,中间留了差不多两个她那么宽。陆旻脱下外袍搭在衣桁上,回过头再看余笙已经规矩得将自己“放置”在绣被里面,闭着眼一动不动。
男女成婚,阴阳调和,古今皆然。即便二人“盲婚哑嫁”,但既已决定娶妻,不管是谁,陆旻也没有想过要亏待她。更何况,从亲迎到如今即将同床,这个余氏并没有做出让他失望或是反感的事,她很懂规矩,待他也恭敬顺从。说不定可以做一个好妻子。
陆旻没有让余笙放下帷幔,只留了床边香灯,便也脱鞋躺了进去。
男女隔得这样近,彼此都是第一次,五感似是被放大了数倍。天气分明很凉爽,余笙却直感觉到了有一股热气,好像从外面包围了她,又好像是从她身体里要冲出去;房间太过安静,就显得窗外秋虫更加聒噪。
面对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事,人大约都会本能得带着一些对未知的好奇,还有对自我的怀疑。
余笙快速回忆了一遍脑海中那些有限的、不堪入目的“知识”,陆旻分明还只是远远地躺着,她却觉得自己连气都不敢呼出了,若是现在照镜子,她想自己肯定是面红耳赤。
“你过来一点。”陆旻声音微哑,其实他没好到哪里去。一个陌生的女子竟要跟自己同榻而卧,分明见她卸了妆,为何还有一股甜香扑鼻,直冲心窍。又见她只是稍稍挪了一点,索性伸出手寻到了她的手臂,只轻轻一带,女子竟往外翻了一圈来到他怀里,“对不住!我手太重了”。
余笙还来不及反应就地被陆旻扒拉过来,她羞态更盛,只低低缩着头,不敢看他。可是陆旻的注视太强烈,她觉得头顶都快被他看穿了,只得瑟缩着说:“没,没事……”
香灯映红帐,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气氛逐渐变得暧昧。终于,余笙视死如归般深吸一口气,抬起脸看着陆旻,唤他“郎君……”只这一声嘤嘤,陆旻就感到自己身体起了变化。他觉得自己是男子,应主动一点才好。
抬手轻抚佳人面,蜻蜓点水尝朱唇。
世间竟有此甘味,浓情缱绻尽**。
他亲她的唇,大掌摩挲着她的肩,她的背。余笙忍不住开始颤栗,甚至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他勾着她的腰身再往怀了带了些,一只手小心托起她的头,另一只已然开始探索新的娇软,拂按,揉搓。心想白日牵她的手只觉柔软细滑,此刻尝到的,抚到的,更是娇嫩玉润,让他禁不住想要更多……
“等一下!”余笙真觉得不对劲了,不得不打断陆旻,尽管面对他错愕的脸色心中有些发怵。
“郎君,等一下!”她想先坐起来,陆旻回过神,先托着她坐起来,尽管自己此刻的状况一言难尽,还是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他在担心自己做的不好。
余笙坐起来后,稍微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裈裤,糟了!错愕伴随着羞愧,她咬着唇,柳眉轻蹙,看着陆旻道:“郎君,对不住,我、妾例期,到了!”她又不敢看陆旻了,他若是生气该怎么办?
“呃,原来如此…”陆旻松了一口气,原来并不是因为他,还好。但女子例期,他也不知要怎么做,只是问到,“那可要做什么,要不要唤人进来伺候?”
余笙见他没生气,反倒关心自己,更不好意思了,怎就偏这么巧。她说:“多谢郎君关心,妾去净室处理一下便好。”说完她还是有些担心,“妾身子不净,不若分榻……”
女子例期并不是什么要忌讳的事,陆旻止住她,“不必,我并不介意这些。”
“是。”余笙下床掌灯寻到了月事带,自去收拾妥当回来,见陆旻已躺好了,她从床尾爬进里侧最初她躺的位置,听见陆旻说了句“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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