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附近并没有机关!”林珩景思绪有些混乱,他相信秦阙的耳力,但没有机关,人是从什么地方下去的呢?
“里面没有,会不会在外面?”秦阙沉着冷静的嗓音,给予了林珩景莫大的底气,好似只要有他在,困难就难不倒他。
他们离开牢房内部,到外面去,再次仔细摸索外面的每一寸土地,渴望从密不透风的泥土里,找出那个至关重要的机关。
“地面上没有。”秦阙说。
林珩景:“墙呢?再仔细找找!”
他们又将墙壁摸索了个遍,但仍然一无所获。
这下连秦阙都没有自信了,恹恹地问:“会不会是我听错了……”
林珩景抬眼望向他,目光坚定,说:“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其实也怪我自己,出来的时候居然没问李习德地牢有没有机关,真是马失前蹄。”
秦阙点了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然后重新埋头去寻找机关。
但林珩景没有动,仍然站在原地去思考每一处细节。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跟秦阙说:“你还记得李研定找到的那个机关吗?”
“找草丛吗?”秦阙疑惑地看着他。
“同一个地方的暗道机关一定会有相似性,我们去周围找一下。”
他们扩大搜索范围,甚至连周边的灌木丛都没有放过,最终在一颗树下发现了那个拉环
林珩景扯出拉环,一条直通地牢的密道出现在他的眼前。
只需要走几步路,就能到达地牢所在,但秦阙依然握剑走在他的前面,小心提防着刺客偷袭。
“林兄,陆兄!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说话的是两日未见的所以。
果然,影山将清晖山六道士,和落月山庄九十三名弟子全关在了这里。
影山没有给予他们粮食和水,落月山庄的弟子,已经有一小半虚脱到讲不出一句话了。秦阙立马挥舞铁剑,斩断铁锁,打开了这道关押他们的牢门。
所有人相互搀扶着,趔趔趄趄地走出了牢门,深深地对林珩景和秦阙鞠了一躬,以示谢意。
清晖山的人被关押的时间最短,尚有余力,其中四个人便主动承担起掩护撤离的任务。
可林珩景没有看见因为。
等人走得七七八八了,他才看见在牢房的深处,有一个浑身血污的男人躺在地上,没有任何意识,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所以站在因为的身旁,向他们解释道:“昨日凌晨,我和师兄发现山庄内有一处悬崖,与卦象显示的地方极其相似,他本想去一探究竟,却不料中了影山的埋伏,身中数刀,我为了保存性命,向他们投降,就被关了进来。”
林珩景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先蹲下身去查看因为的伤势。
影山的刀划得很刁钻,每一刀都只堪堪划破肌肤,流血很多,但并没有伤到要害。
他从怀中拿出一瓶药丸,取出一粒喂进因为的口中。
“你师兄死不了,影山根本不想杀他,否则他早就一命呜呼了。我刚刚喂他吃的是人参丸,可以让他撑到明天。”
林珩景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却发现这身衣服上已经沾染了太多暗红的血渍,犹如一朵朵绽开的红梅。
又浪费了一套衣服……他心中埋怨道。
所以背起因为,快步走了出去,几乎是一刻都不想耽搁。
偌大的地牢内,如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还是秦阙率先发问。
“接下来去哪?”
“回书房罢,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等落月山庄的弟子杀出去,影山不管找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都得走了。”
“可是影山已然知晓孟薇她们藏匿的地方,会不会以她们威胁落月山庄?”
“不会的。”林珩景很了解影山,他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他们找到东西了,就会离开。如果没找到,那么他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屠杀落月山庄,然后再找。”
“他不怕中原武林震怒吗?”秦阙对这种粗鲁的行为十分不理解。
“数十年前漠北铁骑屠杀边塞汉人村庄,朝廷怒了,发兵讨伐,可打得过吗?”
“直到你的祖父,率领二十万大军奔赴边疆,折损近半,才堪堪将漠北铁骑赶到阴山外。中原武林可没有二十万人。”
“中原武林讲究师徒传承,就算是名门世家,弟子也不过三四百人,可你知道影山有多少人吗?”
秦阙从前一心扑在打仗上,对漠北铁骑了如指掌,但对从未出现在战场上的影山实在是知之甚少。
“我烟雨楼探得的情报是,他最少有五千人。他吞并了大漠所有的江湖门派,已经可以比肩中原武林。”
是了,影山就算真屠了落月山庄,中原武林也拿他没有办法,因为根本打不过。
……
回去的路上很顺利,没有碰见一个影山的人,或许是李研慎和李研定两兄弟组织了门内弟子清剿贼人。也或许是影山已经找到东西,逃之夭夭了。
总之,他们非常顺利地回到了书房,而且周围已经归于平静,仆从们也已经开始清理血迹。
一个小厮告诉他们,李习德已经去了祠堂,让他们过去。
到了祠堂,还没有见到人,就听到了李习德穿墙而过的怒骂声。
“你这个不孝子!竟然敢勾结外族,图谋不轨!你这是欺君,你这是叛国!你叫我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先皇!”
穿过回廊,来到正门,李研定和李研慎站在一旁,而李修聪则跪在李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失魂落魄,任由李习德拿戒尺抽在他身上。
祠堂门外,站着的是落月山庄的一百七十三名弟子,一个个都如狼似虎般盯着李修聪,仿佛要将他剥皮抽筋才能解心头之恨。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李修聪败了,所以他心甘情愿地接受所有惩罚。他确实后悔了,后悔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盟友,但他绝不后悔做了这件事。
如果不是烟雨楼从中作梗,他明明是可以成功的!
他低着头,别人看不见那不甘心的神情。
等训斥完李修聪,李习德再次将目光投向李研慎,半是欣慰半是遗憾。
过了片刻,李研定突然走到他祖父的身边,抱拳行礼说:“祖父,孙儿有事要禀告。”
李习德点头示意他说。这显然是他们二人早就商量过的。
“父亲他觉得,山底下那片桃花林甚美,一住下就不想离开了。所以命我交还庄主印玺。”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枚小小的印玺,慎重地交还到李习德手上。
李习德定定地望着它,他回忆起了自己的峥嵘岁月,以及一家四口的快乐时光。
他还回忆起了他那早逝的妻子,多年的江湖风雨,和满目疮痍的这几年。
他早就该退隐桃林,不问世事。可笑至极,他身为长辈,却不如他儿子活得通透,真是白活了这些光阴。
他拿起那枚代表权利、身份、地位的印玺,用庄严沉重的声音,向在场所有人说。
“落月山庄逢此大劫,我难辞其咎,所有人的赔偿都从我个人的银库中拿。也要多谢烟雨楼从旁相助,往后落月山庄与烟雨楼互为盟友,绝不背叛!”
林珩景对他拱手致谢,他点了点头,又继续说。
“但此次劫难,也让我看见了许多后起之秀。研慎虽然来得晚,却是击退影山的主力,所以,我决定,将落月山庄庄主之位交给他。”
他望向李研定的目光,接着说:“李研定,你是兄长,你要负责监督好研慎的一举一动,从旁协助。”
两人立刻跪下,谦恭受命。
只是,李研定的眼中看到的是落月山庄光明的未来,而李研慎的眼中,看见的却是无尽的牢笼。
他跪在祖宗牌位的阴影下,瞥了一眼站在光中的林熙,心中不住感慨,罢了,自己与他终归还是……陌路人。
李研慎郑重地接过那一方印玺,然后起身面向落月山庄弟子所在,说出了第一道命令。
“每五人一组,搜查山庄内部,确认丢失的物品,就算掘地三尺,也绝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影山贼人!”
众弟子齐声答道:“是。”然后便散开执行命令。
偌大的祠堂,除却几个掌灯的侍从,竟又只剩下了他们几个。
李习德沉声询问道:“研慎,你觉得你的父亲应该如何处置?”
这是李研慎不得不面对的难题。身为人子,他不能重罚父亲。但身为庄主,他必须杀鸡儆猴。
所以他根本不想做这什劳子庄主,他只想浪迹江湖,醉生梦死。
但既然接过了这担子,他也必须要做好,他思虑再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废其武功,幽闭终生。”
李修聪此时抬起了头,恶狠狠地盯着李研慎,又瞥向他手中的那庄主之印,那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近在咫尺却可望不可即。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饶是李习德都面露不忍。
最终他还是狠不下心,对李研慎说:“他本就武艺不精,就不必废他武功了,改成戒尺五十罢。”
既然他已经发话,李研慎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应承下来。
而后,李习德转身进屋,拿出一把宝剑。
这宝剑的剑鞘是以檀木做成,整体线条流畅,造型优雅,仿佛一件艺术品,令人过目不忘。
剑柄处还镶嵌一枚红色宝石,张扬而不失内敛,其奢华程度足以彰显宝剑的名贵。
李习德温柔地抚摸着那柄宝剑,将它递给李研慎,说:“这是我落月山庄至宝——落月剑。它是我李氏先祖的配剑,如今虽剑身已断,但其蕴含的精神,一定要世代相传。”
“如今这柄剑交给了你,你就要肩负起守卫落月山庄的责任。我不求落月山庄能名扬四海,只愿你们都能平平安安。”
李研慎正准备接过落月剑,意外却发生了。
一个小厮突然暴起,从袖中甩出两把飞刀。一把直冲李习德的手腕,另一把则飞向他的面门。
跪在一旁的李修聪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几乎没有犹豫,瞬间扑向他的父亲,用肉身挡下那两把夺命的飞刀。
林珩景也抬手甩出去一记飞刃,虽然没能挡下飞刀,却正中那小厮的肩膀。
那人踉跄一下,没有与他们缠斗,而是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李习德突遭变故,手中不稳,那落月宝剑也随之掉落在地,被他身侧的另一个小厮立即捡走,两人配合默契,逃之夭夭。
秦阙反应过来,马上就要提剑去追,却被林珩景拉住。他不懂为什么不去追剑,但他知道林珩景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珩景!你快来看看!研慎,快去找大夫!”李习德已经顾不上什么落月剑了,他只想李修聪活下来!
李研慎飞也似的离开,生怕晚了一步李修聪就会性命不保。
林珩景也拉着秦阙快步来到李修聪的身边,观察他的伤势。
一把飞刀命中他的右肩,还有一把刺中了他的脊柱。
流血量不大,但伤到的全是要害,而且飞刀上还淬了剧毒,就算大罗金仙在此也无力回天。
林珩景只得先喂他吃下一粒人参丸,吊住一口气。对着李习德沉重的摇了摇头。
李修聪疼得浑身颤抖,那毒就像一团烈火,疯狂的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四周的物体清晰了又模糊,他迫切地想握住他父亲的手,双手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他气若游丝般吐出最后一句话:“爹……救……救我。”然后昏睡过去。
李习德环抱着他,颤抖地握住他的手,眼眶中已经饱含热泪。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顽劣不堪,他做错了事。可以被责骂,可以被惩罚,但他不该死啊!更不该是为了救自己而死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聪儿……为父错了……”
泪水顺着苍老的脸颊,落到怀中人紧闭的眼眸上。那一刻,他多么希望用自己一命换儿子一命……
上天啊,你为何如此不公!年少时夺走了我父母的性命,长大后又夺走了我妻子的性命,如今我老了,你却还要夺走我儿子的性命!
这一生功名利禄到底有何用!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又换不回我儿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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