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华盖马车一前一后地行驶在朱雀大街上,两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经过马车时都不住往里探望,寻思着又是哪家少爷小姐出门找乐子。
马车咕咕隆隆地停在了“星稀楼”的门口,前头的车上,下来了一位金尊玉贵的少爷,和一个带着银面具的公子,引得多少闺阁女子翘首以盼,一见钟情。
后头的那辆车上,下来的是一位以帷帽遮面的少女,步履盈盈,身姿婀娜,引得无数行人驻足观望。
可那少女从始至终,都未曾往他们那边看过一眼。
微风吹起洁白的帷帽,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朱唇微启,巧笑倩兮。
林珩景很自然地接受了所有艳羡的目光,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那京城排名第二的星稀楼。
秦阙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牌匾,意味深长地说:“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楼主这是求贤若渴啊……”
林珩景但笑不语,领着他们二人进了那高大奢华的酒楼。
一进门,星稀楼的掌柜、小二就在左右两侧排成了两排,毕恭毕敬地迎接楼主的到来。
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圣上驾到了。
秦阙仔细打量着这处酒楼,发现此地与来钱饭店的布局大差不差,但装潢更加华贵,面积也要更大一些。
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里,要拿下这么大块的地,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林珩景看见了他眼中的打量,便为他一一介绍:“此地是我烟雨楼在京城最大的产业,还是先祖传下来的,虽然年年亏损,但总归还是不能丢。”
他话锋一转,又说道:“这楼的背后还有一处占地四亩的园子,是特意从苏州请来工匠建造的。等会带你转转。”
秦阙“嗯”了一声,再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人面上戴个面具,还这样一副冰冷的态度,不由得引起众人的猜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不仅能与岫娘子并肩而行,还能得活阎罗柔声以待,当真是稀奇!
不过他们屈服在林熙的威严之下,目光自然不敢对那人过多打量。
直到走到星稀楼的顶端,林熙才将今日来的目的告诉那掌柜的。
“王掌柜。”
“属下在。”他长得板板正正,虎背熊腰,一眼就知他是个憨厚老实的练家子。
“我要知道,太祖皇帝从起义到称帝的所有事件。明日午时送至英王府。”
“是。”
“另外,把去年十二月的账本给阿岫核查一下。”
“是。”
布置完任务他就让王掌柜自己去忙了,他对待不同的下属,态度也不一样。
对北境的害虫,他是毫不容忍;对雁白,他是谆谆教导;对阿岫对王掌柜,又是不容置疑的上位者。
不知道,他对羽儿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布置完事情,岫娘和王掌柜便退出了房间,留下林熙和秦阙他们二人。
林熙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副围棋,摆在桌上邀他对弈。
秦阙虽不精通棋道,却也熟读兵法,与围棋融会贯通,棋艺倒是不差。只是自打入狱,他便再也没与别人对弈过了。
他的母亲曾说,要了解一个人,与他对弈即可,一局看不出,三局也能看出来了。
他们之间剑拔弩张,愣是趁着岫娘算账的那一个时辰里下完了两局,每人各赢一局。
林熙的棋风,走的是锋芒毕露,尽显杀招。反而秦阙的棋下得那叫一个细腻,反复斟酌落子,力求尽善尽美。
二人在这方寸棋局间,互不相让,拼命厮杀,以天地为局,落子无悔……
第二局终究是秦阙略胜半子。
林珩景欣然道:“许久不曾这样痛快地下过棋了!等回了蜀中,定要与你下个昏天黑地。”
秦阙面上不显,心中却在腹诽道,又是打趣的话……他这张嘴什么时候能说句实话呢?
“咚咚咚”
“禀告楼主,沈岫求见。”
林熙刚将棋子收好,沈岫就带着账本来了。
他让沈岫随意坐在一旁,仔细汇报账本里的漏洞。
“禀楼主,星稀楼的账本记得十分清晰,属下没有发现漏洞。只是有两次的记录晦暗不清,并未标明客人是谁。”
林珩景坐在主位上仔细思量,反问道:“你认为会是什么人?”
“嗯……”思虑再三后,岫娘才说出自己的猜想,“定然是身份极其显赫之人,放眼京城,能让星稀楼模糊账本的,也只有诸位皇子公主,还有一品大员。”
“说的不错。”林珩景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但眼前的线索不足以推敲出此人的身份,不过这人只怕与秦侯案脱不了干系。”
岫娘心中一惊,原来楼主还在调查秦侯一案,那自己平日里也得多多留意了。
“楼主可是怀疑朝中有细作?”她试探性地一问。
林珩景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回道:“朝中有细作是必然的,只看这人是不是给秦侯下套的那个……”
岫娘是何等聪明,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便立即回道:“属下定会多加留意影山细作。”
“行了,你回去罢。把英王找到的线索整合一下,我晚上回去再看。”
“楼主不回王府?”岫娘有些讶异。
“当然不回。”林珩景目光移向坐在一旁的秦阙,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好不容易来了趟京城,总要四处逛逛。”
“咳……”岫娘低笑一声,心领神会,“那属下告退。”
她走后不久,林珩景也带着秦阙出了房门。
先是在那园子里转了转,果然是将江南水乡的柔情,尽数搬入了京城,宛如一个小型的落月山庄。
“怎么突然想在京城逛了?”
悠闲了一下午,秦阙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林珩景摇着一把鎏金折扇,笑着回道:“因为晚上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沈岫他们跟着不好。”
“嗯?”秦阙皱了皱眉,他不太喜欢别人卖关子,“什么地方?”
林珩景眼珠一转,故作神秘般说:“一个……极乐之地。”
见他不愿透露更多,秦阙也只好不再追问,只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手中紧紧握着那把桃花剑。
他们的晚膳也是在星稀楼里用的,王掌柜为了讨好林珩景,上的全是极其珍稀的菜肴,就差把满汉全席搬过来了。
鲍鱼、鱼翅、燕窝……应有尽有,吃得比宫里还要奢华。
秦阙心中再次发出感慨,有钱真好啊……
用完膳,天色已近黄昏,林珩景拿出两张新的黑色面具,一个自己戴,另一个给了秦阙。
秦阙对他说的地方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戴好面具,二人就从星稀楼的后门趁着夜色离开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甚至没有骑马,也是这时秦阙才注意到,林珩景今日穿了身暗色的衣服,看来早在出门前,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今日要做的事。
那地方距离星稀楼并不远,只两刻钟就走到了。
可……这不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饭店吗?林珩景到底要做什么?
秦阙跟着他进入饭店,只见他穿过人群,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
一个店小二随机跟来,一脸谄笑地询问他们需要什么。
可林珩景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在木桌上敲出一段暗号。
“咚——咚——咚咚咚——咚”
那小二听完,瞬间收敛起脸上的谄笑,换了一副严肃的模样走到掌柜旁边耳语了些什么。
他刚说完,那掌柜就一路小跑来到了林珩景的身边,问道:“公子可有信物?”
林珩景从腰间掏出一枚汉白玉佩,做工很不精细,看上去不像是他会佩戴的物件。
可那掌柜的却呼吸一滞,俯下身对林珩景说:“请公子随我来。”
他们一行三人十分隐秘地离开了前厅,来到了饭店的后面,掌柜的拉开了一扇石门,转身恭请他们二人进去。
秦阙望着漆黑的密道心生不妙,总觉得那里面会有人在埋伏他们。
可林珩景却毫不畏惧地拉着秦阙的手直接进了密道。
两边的火烛逐一亮起,为他们指引前方的路。
只走了一小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另一扇石门的面前,林珩景再一次敲出了那段暗号。
“咚——咚——咚咚咚——咚”
石门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纸醉金迷的赌场。
数十张赌桌旁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胡人、汉人、舞姬,全都围着一张张赌桌高声欢呼,低声哀嚎。
他们一个个衣着华丽,非富即贵,此地舞姬的衣着也比花楼里的更加华贵,连腰间的链子都是纯金打造,一举一动都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更加迷人心神。
燃情胡香将赌坊内的激情点燃,让人越发欲罢不能,全身心投入到骰子的世界中去。
林珩景带他来赌场作甚?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见见世面……
他脑子里正思索着,迎面就撞上了一个舞姬,那女子被撞了没有不忿,反而娇嗔着往他身上靠。
“公子这骨头好硬啊~把奴家都撞疼了~”
说着就牵起秦阙的手,往她盈盈一握的蜂腰上带。
未经人事的秦阙哪里见过这阵仗,他瞬间满脸通红,耳尖红得几乎都要滴出血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珩景就先行将那舞姬扯开了,反问道:“你们坊主呢?我找他有事。”
“二位公子好没兴致……”那舞姬朝他们抛了个媚眼,回答道,“请二位公子稍等片刻,容奴家去禀告坊主,还不知二位公子的名讳?”
林珩景将那块玉佩抛给了她,说:“她看见此物就明白了。”
那舞姬接过玉佩,对着二人盈盈一福身,就转身进了那赌坊的深处。
霎时,赌坊的中央涌入另一群身着胡服的女子,舞台的四周垂下一层薄薄的纱,舞姬们伴着胡鼓阵阵,翩翩起舞。她们个个容貌昳丽,一层薄纱更为她们添上几分神秘感。
赌桌上的人纷纷看过去,连筹码掉地上了都不去管。
他们望向舞台的眼神里,每一寸都写满了“贪婪”。
待歌舞作罢,那群女子又如蝴蝶般跑下舞台,拥入丑态百出但满身铜臭的男人们的怀中。
欢呼鼓掌的声音比从前更甚,这一舞将赌场里的氛围再次推向了高点,筹码交错的声音再次起伏在赌场的每一处,迷香四溢,纸醉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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