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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虎跑泉烹茶

等几个人于讲堂再度相见时,耀离已更换了衣服、重新束了头发,颈间青紫的指印涂过药,肿胀消退,又用墙上刮下的白粉凑合盖了盖,基本不露什么痕迹了,完全看不出中午才打过一架。

在座位上坐定,清霁掏出一小点纸包起的墙粉,又给耀离脖子上补了补,补完,他皱起眉退远些看了看,摇头道:“不行不行,离近了还是能看出来,墙粉也太爱掉啦!”

脖子上糊了层粉,总感觉有些别扭,耀离抬起手想摸,随即听到墙粉易掉,又乖乖把手放下了。

清霁刚折起纸包收回袖子,就听得一阵喧哗从外面由远及近地进门来,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正是李梦蝶,脸色黑如锅底,头上戴了一顶不知哪来的大方巾,方巾遮不住的鬓角等处已不见头发踪影,只剩一点呲出头皮的发茬。

“哈哈哈哈!他果然剃了个秃子!”清霁不客气地发出笑声。

想象着方巾下锃亮的大光头,耀离也抿嘴跟着笑起来,李梦蝶黑着脸,直冲他们而来,看气势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清霁。

“你!”他伸手要揪清霁的衣领。

“你做什么?!”耀离挡住清霁,眼瞳迎着光,里面的暗红有些明显。

李梦蝶看到这双眼瞳,一下想起了被他扼住咽喉的无能为力,心中顿觉耻辱,立刻改去扯耀离的头发,耀离本想和他动手,却被清霁先一步拉到一边避开,李梦蝶不知他们怎么突然转了性,索性继续逼近,摩拳擦掌地要揍人。

“喂,你有病呀?一进来就找我们的茬?”清霁抱臂在胸前,无辜地嚷道。

李梦蝶气笑了,嘴唇直哆嗦,抬起头手指着自己颈间淤痕:“找茬?我倒要问问是你们哪个王八蛋想杀了我?!又是哪个王八蛋往我头上涂的胶?!”

清霁一脸茫然:“冤有头债有主!离弟中午可一直和我在房里,你不能乱欺负人!”

“他!他……”李梦蝶一指耀离,却发现他颈间没有任何伤痕,头发纹丝不乱,衣裳也齐整,哪里都不像打过架的样子。

正喧闹间,又有七八个人进了讲堂,王梓桐和弘澈也在其中,看见有个戴方巾的同窗背向门口,王梓桐还以为是哪个相熟的好友在胡闹,上前一把摘下了方巾,露出底下一颗会反光的头来。

李梦蝶回头,两人一齐愣住,还是清霁先爆发出一声大笑打破了寂静,有了他带头,讲堂里除李梦蝶以外的人都笑了起来,声震屋宇,臊得李梦蝶脸色由黑转为紫胀,一把夺回方巾,拂袖出了讲堂,不知往哪里去了。

他一走,大家笑得更放肆了,清霁眼泪都笑出来了,扶着耀离直呼肚子疼,王梓桐亦笑得开怀,不过等到那块小了一大圈的续弦胶回到他手里,他就瞬间笑不出声了,脸色黑得可以埒美刚刚的李梦蝶。

王梓桐的脸一黑就是两天,第三日放了旬假,一起出游的时候,他的脸还是阴沉的,气冲冲地把两个油纸包往清霁怀里一撇,闷声到弘澈身边去了。

清霁看罢纸包上的字,用指尖勾着捆扎用的麻绳,笑嘻嘻地往他旁边凑:“哎呀呀,看来王兄还想着我们呢!一边生气一边玩多别扭呀,你就别生气啦。”

耀离抱着八角漆盒和装茶杯的匣子跟过去,满怀歉意:“用掉续弦胶是因为我,我再给你买一块吧……”

清霁一偏头:“哼,不许给他买!”

王梓桐闻言,终于忍不住了:“凭什么不能买?我还就要买新的!而且还得你来买!”

“我还没让你赔我头发呢,你倒跟我计较起胶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头发特意找郎中配的洗发散和花露,隔日就要一沐!每天梳头都要用花露!你还跟我计较胶!你闻闻你看看!香不香?黑不黑?都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提起自己的心肝头发,清霁气不打一处来,连珠炮似的骂了一串,骂到最后不解气,还从背后拖过一缕乌黑靓丽的头发举到王梓桐眼前,硬是让他看看自己花大把金钱和精力养出来的头发。

“行行行怕了你了……”王梓桐捂着耳朵躲到了弘澈另一侧。

清霁又哼了一声,朝耀离露出胜利的坏笑。

耀离小心地摸了摸他搭在肩头散在背后的长发,密密的发丝被日光烤得微热,轻柔滑软,梳发时喷洒的玉兰花露香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残留下来的一点若有若无,反倒更钩人鼻子。

清霁一揽他的肩,感慨道:“还是离弟识货呀,不像某个王姓同窗。”

“清霁!”这回轮到王梓桐跳着脚大骂出声。

棠花书院坐落于临安城内,近涌金门,距虎跑泉并不远,四个孩子到附近的车马行租了辆驴车,聊着笑着也就到了。

许是因为清明已过,泉边游人寥寥,鲜少再有激泉烹茶的,草庐里的火炉茶铛也闲了下来,不用再与人争抢。

耀离主动抱着匣子到泉边清洗杯盏,弘澈也提了茶铛过去,反复洗刷几遍后打了满满的水,晃晃悠悠洒了一路。

他们回到草庐,清霁正百无聊赖地在炉边席地而坐,面前摊着一包尺糕,嘴里吃得正香,两腮一鼓一鼓的,有少许碎屑掉到了衣襟上。

他旁边的炉子没有生火,炉边也不见王梓桐的身影,弘澈一问才知道,他们刚走王梓桐就被打发去拾柴了,四个人只剩清霁闲着。今日出游,众人心情皆好,他难得开起了玩笑:“清霁,你好闲啊。”

清霁咽下尺糕,严肃地点点头:“说得对。一会茶没有弘澈的份。”

弘澈声音立刻拔高了:“为什么?锅还是我洗的!”

清霁嘻嘻地笑:“难得你也生气啦,我是不是书院里第一个把你气成这样的呀?”

弘澈臭着脸撅着嘴,把茶铛重重往炉子上一放,又洒出不少水来:“茶叶呢?”

清霁摸出漆盒,指尖在八个格子上点来点去,等了半天也不见拿茶叶出来,又等了几息,弘澈终于看不下去了,问他在干嘛。

清霁似乎不气气谁就闲得难受,理直气壮地答道:“茶叶太多,只能靠点,点到哪个喝哪个。不过被你打断啦,现在要重新点。”

弘澈终于能理解王梓桐的心情了,气得一把夺过漆盒,随便打开了一格:“就这个。”

清霁扫了一眼,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很会挑嘛,龙井,临安水煮临安茶~”

拿出了茶叶,却无火来烹,只能继续干聊天,中属清霁话最多,他吃了不少尺糕又闲话半天,口干舌燥,但王梓桐还没回来,水是冷的,茶叶是干的,人是渴得开始说坏话的。

刚嘀咕几句王梓桐被老虎叼了,他就抱着一大堆树枝回来了,累得气喘吁吁,脸上衣服上都是沾的灰土。

他把树枝往地上一扔,一屁股挨着弘澈坐下,嘴上催促:“上茶上茶!”

清霁吹亮火折子点燃树枝,冰冷漆黑的炉膛终于有了亮光,他们围坐炉边,清霁靠着耀离半坐半卧,不安分的脚踢了踢不远处的王梓桐:“你怎么抱这么多柴呀?”

“谁知道你会不会借口柴不够继续支使我?”王梓桐翻他一个白眼,回踹一脚。

把弘澈和王梓桐逗了个遍,清霁又瞄准了耀离,不过他对这个漂亮的狐狸弟弟一向偏爱,从来不舍得欺负,说是逗他,其实也只是喂了一块尺糕到他嘴边,看他脸红的样子而已。

耀离害了羞,微微垂着头,不言不语地仔细品味着清霁喂来的糕,貌似桂花馅比豆沙馅要香甜些,吃着更有滋味。

清霁整个人都挂在耀离身上,前胸贴着他后背,下巴垫在他肩头,他们一起咀嚼时,鼓鼓的腮便会碰到一处,每碰一下,耀离的脸就热上一分,清霁发现了,故意晃着头碰他,耀离没有躲,只是慢慢的连耳尖都透了粉。

他们一人一口吃着,王梓桐见了,肚中馋虫动了动,又踹了清霁一脚,目光落在那两包尺糕上,示意他给自己一块,清霁瞥了他一眼,小气地把托着糕的油纸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并伸出宽大的袖子挡住。

挡住还不算,他鬼鬼祟祟地盯紧王梓桐,自己又捏了一块,然后喂给耀离一块,再继续用袖子挡住,防贼似的,十分可恶。

王梓桐大怒,直截了当地喊了耀离,耀离一直被清霁紧贴着,喂到唇边的手指温度炙热,他心脏跳个不停,像闯进了一只惊雀,扰得无暇关注身边动静,被王梓桐一喊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拿了一块糕给他。

清霁伸手去夺,王梓桐早料到他会有此举,右臂一挡,左手顺利地拿到了耀离递来的糕,总算是扳回一局。

“哼,真小气,以后不给你买了。”他啃着糕,不忘翻清霁白眼。

弘澈告状:“你不在的时候他还说茶没我的份。”

王梓桐一噎,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这么小气?!”

“别告黑状呀!”清霁一下从耀离身上弹起来了。

弘澈火上浇油:“他还舍不得拿茶叶出来,故意拖延时间。”

王梓桐啧啧出声。

耀离忽然道:“水沸了。”

清霁哼哼两声,往茶铛里丢了一把茶叶,等待茶汤的时间里,他又飞快地往王梓桐和弘澈的杯子里各添了一撮茶,神情轻蔑。

王梓桐没多想,学着他的样子也哼哼两声:“算你识相。”

空谷幽泉,杜宇呼晴,草庐里人声细细,混着嫩色茶汤注入杯中的水声,铜制茶铛内枪旗舒展,清香淡远,别有一番野趣。

耀离定定注视着白盏青茶,心里想的是穿在清霁身上的学子袍,白白的衣裳青青的衿,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衣服,偏他能穿出另样的韵味。

他的清霁……很美,很香。像茶。

王梓桐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吹了吹,他这杯额外添了茶叶,茶汤呈深碧色,稍吹凉表层茶水就牛饮入了喉,随即又是抽气又是吐舌。

幽怨的目光飘向清霁,还没来得及说话,弘澈就敏锐地注意到了:“怎么了?”

王梓桐收回目光,诚恳道:“你尝尝,挺好喝的。”

弘澈极信任多年的好友,闻言没起任何疑心,一仰脖饮尽了茶水,然后马上喷了出来。

“怎么这么苦!!!”他不知道该先骂清霁还是先骂王梓桐。

清霁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振振有词:“不是你们说我小气的吗?多放点正好品味余香和回甘,怎么啦?”

王梓桐和弘澈瞪着他说不出话来,耀离默默抿了一口,今日的龙井和那日的碧螺春又是不一样的风味,许是茶叶放得适中,他没有喝出苦涩来,只有清泉般的甘甜。

清霁笑嘻嘻地凑过去:“离弟,今天的茶怎么样呀?”

耀离又尝了一口,答道:“像你。”书院里白衣青衿的你。

清霁一惊,乐不可支,他的离弟可真会夸!而且不得不说,虎跑泉水确实好过西湖水百倍,和他最爱的秋月白必定很配,一会一定要灌一囊带走。

王梓桐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不满道:“耀离,你就惯着他吧。”

“我没有。”耀离立即反驳,反驳完,他的脸红了红,又补充道,“一直都是他对我很好……”

弘澈被苦得呲牙咧嘴,现在刚缓过来,他泼掉杯里湿乎乎的茶叶,气道:“好都给你了,留着坏朝我们使,他的心就是偏着长的。”

“别胡说呀!今天就给你们加茶叶啦,我和离弟都没有,偏心也是偏心你们。”清霁手臂搭在耀离肩上,一副无赖的样子,“而且离弟比你们加起来都好看,美人是值得被偏爱的!”

眼看着他们要扑上来揍清霁,耀离赶忙提起茶铛给四个杯子里都添了茶,王梓桐尚且没有倒掉茶叶,新的茶汤进去,立刻又是一盏深碧,看得他舌头根发苦。

清霁坏够了,终于良心发现,把自己吃剩的尺糕递了过去。对面两人倒不嫌他,悉数分了,压掉了嘴里的苦涩。

不多的一铛茶水很快分净,鲜嫩的芽尖不禁泡,清霁也没泡第二回的意思,饮尽最后一口茶就打发王梓桐去清洗茶铛打水,弘澈则再选一款茶来喝。

王梓桐不乐意:“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去吧。”耀离不想看他们又斗起来,主动端起茶铛往外走。

“我陪你。”清霁跟上,不忘回头朝王梓桐扮个鬼脸。

看着两道并肩而行的背影,王梓桐低低骂了一句,嘟囔道:“长得好真这么好使?”

弘澈粗粗一观他的尊容,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收获了一句假兄弟和一记重重拍在肩头的巴掌。

清霁和耀离不多时就说笑着回来了,耀离小心地捧着装满水的沉重茶铛,清霁跟在他身侧,左手托着茶铛底部帮他减轻重量,嘴上还吆喝着:“让一让让一让,洒一身不负责呦~”

王梓桐朝他比了个戟手,鄙夷道:“重色轻友!”

清霁负起手,一副目无下尘的样子,悠然回曰:“风言醋语。”

见王梓桐又要发怒,耀离不动声色抢在他开口前问道:“茶叶选好了吗?”

漆盒已经从弘澈那被抢到王梓桐手里,听见问话,他举起漆盒摇了摇:“我把八种混在一起了,尝尝是什么味。”

他其实只混了够喝一次的量,这样说无非是想看清霁暴跳如雷的模样出口气,不料清霁的眼睛还是弯弯的,脸上笑容半点不掺假,应了声好就安逸地枕在耀离腿上了,反倒弄得王梓桐没辙。

耀离问他:“混在一起会是什么味?”

“不知道呀,我也没试过,一会出主意的先尝。”清霁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上方的苍白小脸。

弘澈有些怀疑他是被气傻了,按他们对他的了解,听见八种茶全混一起至少得追着王梓桐打两遍,怎么今天这么反常?难不成和“美人”出去打个水就能心情好到不计较了?

清霁正悠闲地拉着耀离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并在一起对比,耀离的头发比他的硬,发丝也粗一点,没那么容易打结,睡一宿起来一梳就顺,他自己的头发则细软一些,厚厚绒绒的,有些像小猫小狗的毛,风一大就打卷,容易纠缠出死结。

捏着两束头发玩了一会,便听得弘澈问他:“茶叶都混在一起了你不揍他吗?”

王梓桐啪地给了假兄弟肩头一巴掌。

清霁翻身改为侧躺,脸上的肉堆挤着,说话有些含糊:“不好喝的话当然要揍,好喝的话可以放他一马。”

他这么说,王梓桐愈发觉得没意思,拉着个脸把漆盒递还给他:“还你,别听他瞎说,我就混了一点。”

耀离接过漆盒,放在清霁手边,偷偷和他咬耳朵:“要是混的是你的秋月白会怎么样?”

“那我煮梓桐汤给你喝。”

一魔一人坏笑起来,王梓桐一猜他们就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爱搭不理地提醒一句水开了,将自己混好的茶叶投了进去。

八种茶风味各异,混在一处并不能很好地融合,喝起来怪怪的,四人里惟有耀离善良地没有吐舌头表示嫌弃。

他想,无论是烟雨西湖、午后书院、还是初夏幽谷,茶与水混合出的滋味似乎都独属于当下,对应着那一时那一刻的清霁。茶好喝难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与他的清霁在一处,饮着同一炉茶、看着同一处风景。

后面就恢复到周更啦,祝大家每一天都快乐[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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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虎跑泉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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