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四处派人搜捕聂亮的残党。
让白翯觉得可笑的是，他们居然还放任他这个最大的余孽，和他们同堂议事。
“墙倒众人推啊，这么多人状告聂亮，不知道要处理到什么时候，唉，这个永南郡公，真是，死了也不让人得安宁...”
“好在他死了，不然哪有我们说话的份...”
当他们提起如何处理聂亮的尸身时，白翯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他听着周遭窃窃私语，何尝不知聂亮喜好争权夺利，在白翯眼中，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施以德政罢。
郡公本就不该死，起码，不应该惨死。
“请陛下念在聂亮屡立战功，又是皇姑之夫的份上，以王侯礼厚葬其尸身，令公主为其守节，以安民心。”
此言一出，大殿都静了半晌，天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允了。公主与聂亮不睦已久，守节一事还是作罢。”
白翯毫无意外，握了握拳，望向天子的眼神中充满怨怼。从聂亮之死，到如今聂亮党羽悉数被剪去，桩桩件件，都少不了皇帝的身影。
他受到的礼教里，直视国君是大不敬，可若君上不仁，奈之若何？
来呀，像杀掉郡公那样杀了我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白翯不加掩饰的瞪着他，对方却未在分给他一眼。
“呵...呵呵！”承受着旁人古怪的眼神，白翯突兀的笑了起来，直到流下眼泪。
终于，皇帝说：
“白将军，你病了，怕是有些神志不清，北伐之事便不用你操心了，好生在家养病吧。”
因为他出身士族，皇帝不好轻易处置，于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头来得到一个轻飘飘“养病”，不灭而灭。
和这帮人在一起，休说流芳百世，这辈子都不能实现北伐大业！白翯愤然离场。
相比之下，北朝胜多负少，有几仗被伤了元气，对内却总能团结一致，近来还重用了不少投降的汉人士族，南朝却一直排斥索虏。
不是白翯涨他人士气，有时他都会想，究竟狭隘的是谁呢，能与汉人二分天下，难分伯仲，证明獯鹿并非茹毛饮血的蛮夷，亦有可取之处不是？
皇帝给聂亮定为通敌叛国，魏公子也想诬告白翯，既然如此，若他偏要坐实呢？白翯暗生通北之心。
“宇高！”卫贞寻了个由头脱身，追上来。
“明迹！你别劝我！朝廷已经无药可救了！我要辞官！”
“快别这么说！”卫贞恨不得上手捂他的嘴，顾左右而言他“白翯！我知道郡公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也不能一蹶不振啊！陛下只是让你回家养病，假以时日，还有会再重用啊！”
“只是让我回去养病？我有什么病？你是没看到，郡公被斩的那日，那些愚民，可是喜闻乐见。百姓就是这么对待保家卫国的英雄么！我们浴血奋战，换来了什么！”白翯一把推开他，卫贞不设防，错愕倒地。
“话不投机半句多！卫大人，若执意做说客，这个节骨眼，还是少跟我有联系的好。”白翯凛然道，不顾卫贞挽留，烦得是家也没回，直往烟花柳巷去。
他知道那里有个人，一定会懂他...严好一定会，严好必须懂白翯，否则世上就再无他可留恋的了。
自从老鸨去世后，严好接管了楼内上下，将一干姊妹的身契都烧了，曾经名盛一时的伎馆如今门庭冷落，大门紧闭。白翯敲门时，严好和姊妹们正在收拾箱笼，见是白翯，眉头一挑。
“又来？...”
“好好...”
白翯看到严好，满腔怒火都凭空蒸发了，情难自禁的握住他的袖子，察觉临近冬日，少年穿得依旧单薄，不由皱起了眉，解开外衣要给他披上。
“将军，使不得。叫人见了，像什么话。”严好连退两步，垂下眼睫，安安分分的抱手站到一旁。自从那晚月下剖白，严好对白翯生分得简直像陌生人！
想要从良返乡，说起来易，做起来难，各处可少不了打点，白翯欲像从前那样，将他楼里的人全部赎走，好叫他放宽心。严好宁变卖衣饰，也不肯再与他扯上关系。
不为金钱所动，叫白翯即欣慰又头疼，不得不以官位相压，逼他和自己见几面，如今白翯却…
“我已经不是将军了”还未正式辞官，白翯却刻意这么说，打心底也不想再当了，趁他片刻惊讶，把少年的手捂到怀里。
“现在的我和你一样，只是一介平民百姓而已，好好，这你都不愿接受我么？”
严好愣了一下，甩开他“与我有何干系！”
白翯苦笑了笑“既然你不愿跟我走，你要去哪，我跟你走，好不好？”
“不要！”严好断然拒之，白翯今日经历了太多，可谓与过往分道扬镳，索性破釜沉舟，铁了心要跟着严好。
“好好，晚膳想吃什么？”
“好好，我帮你提东西吧？”
“好好，我来付”
“好好，等等我”
严好走到哪，白翯就像个影子一样粘他，看他荷包鼓的样子，哪里似个平民百姓？
又吃罪不起他出身的白氏，被烦得实在受不了，严好索性门一拍，将白翯锁在外面。
不信白翯能在这里待到半夜。
“呼…”严好披着外衣，提小灯笼起来出恭，冷得瑟瑟发抖，路过大门时有意停下听了一听，外面竟然还有呼吸声，顿时汗毛直立，尿意全无。打开门，在屋檐下蜷缩成团的白翯刚好抬头与他对视。
“你睡我的床…我去找个姊姊的房间凑合一宿”严好也是服了他，把人领进房间，撩开罗帐，俯身要帮他褪了鞋袜，白翯抓住他的肩。
“男女授受不亲，好好，还是留在这吧。”白翯扭了扭身子，隐隐有些期待的说。
“那我睡哪。”严好歪了歪头。
“小恩人…”白翯轻轻抽气，羞红了脸，难得直率一回道：“这次便不必让了。”
再听到这个称呼，两人都有恍如隔世之感，严好怔了怔，指指边上的软榻，仍不放心，坐到床头，对白翯说，你睡了我再睡。
任由严好解开自己的发髻，散落青丝纠缠到一起，放着软枕不用，白翯偏要睡到人的大腿上，伴随着淡淡的脂粉气进入梦乡。
一夜黑甜，自打聂亮被处刑，白翯就没睡得这么好过，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严好端着茶饭进来，见白翯醒了，服侍他起身。
“好好，将来要做什么，可有定下？”想起昨夜的亲密，白翯的心情颇好，按住严好给他重束腰带的手，牵到嘴边亲了一下，这才望向早餐。
“这些都是好好做的？开家酒楼怎么样？”
严好如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把唇抿成一条线，私下后悔，就不该对白翯心软，又让他得寸进尺了。
等白翯吃完便去收拾碗筷不理他，有意让他自行离去。过了许久，他没有跟上来，严好以为白翯走了，折返回房，却发现白翯正端坐在他梳妆台前，低头全神贯注的凝视不知道什么东西。
下头的流苏都已泛黄，玉佩质地温润，绝非凡品，雕了个似龙非龙，似鹿非鹿的生物，不像中原之物。
重点是，白翯曾在战场上俘虏北朝宗室，从他身上搜出过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这是谁给你的？”白翯蹙眉道。
“快放下！那是我娘留给我的！”
严好：？？？？示意敌人已不见踪影示意敌人已不见踪影示意敌人已不见踪影示意敌人已不见踪影
严好：本来我还有点触动的，一看前面你是疯了吧。
502:吃席倒计时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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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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