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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安内(七)蝗虫安在

“烦请殿下再细细考量,再细细考量查账一事,再细细考量臣举荐的林英。当然,账目是否要严查,林英是否要任用,还要看殿下的心意。”

“臣要说的说完了。若殿下无旁的事,臣先告退。”

说罢,程显弓着腰,抬眼瞄了眼刘安,见她脸上隐隐有发怒之色。心中自是得意。长公主殿下又如何?他经营官场多年。还怕区区一个长公主吗?他先前隐忍退让多时,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击。

刘安心中有怨,有气,有恨,心中怨怼之气皆是因刘赞而生,可都不能当着程显的面发泄出来,不能让程显这个外人看他们姐弟几人的笑话。

虽说她也想狠狠的打骂一通刘赞,可如今国事当头,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这个弟弟的脾气她打小就知道,得哄着他来,不能生气动怒。如今刘安也只能自己暗自生气罢了。

待程显走后,刘安当即命人找来刘赞,边境互市的事儿还需要与他商议,况且,私自挪用国库一事也还需要再敲打他一番。

莲音见长公主脸上有盛怒之情,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应声后不敢有丝毫耽搁,一溜烟小跑出去寻刘赞。

“莲音姐姐,大姐姐那边的事儿忙完了吗?”刘赞见刘安身旁的莲音匆匆跑来,心中不胜欢喜。

开通边境互市这事儿是刘赞一心想要做的,他心中早就盘算好了,胡人那边是生长在草原之上的游牧民族,他们靠天吃饭,若是风调雨顺,牧草肥美,马匹强壮,人口随之也会增加,便有一战之力。可若是旱涝频发天灾不断,别说什么马匹,就算是人也未必会养得活。他们为了活下来便会南下。便会骚扰抢劫大江的边境,勇永州就首当其冲。

为此,大江历代皇帝都会强加固北境防线。可大江与胡人边境接壤颇多,防线很长,每年军费便是一个大头。可若是不对防线进行加固,那大江于湖人而言,便是一头随时待宰的肥羊。

胡人靠天吃饭,那相较于大江而言,便没有稳定的粮食产源,他们便缺粮。大江这边,若是要发展军事,军费是一方面必不可少的还有战马。

原本彰州十城还在时,那里地势宽广,倒是块上好的马场,可自从漳州十城割让给胡人之后,大江境内,除了耕地以外,竟再也找不到能媲美彰州养马的土地了。

况且胡人那边有座别别山,盛产一些稀奇古怪的宝石,这些宝石大江境内稀缺,一时间竟成了稀罕物件,受无数权贵们追捧。

如今大江建国多年,权贵们、世家大族们长年累月的钱财都紧紧攥在手里,他们把持着大量的财富却不肯流露出一丝一毫。若是想要撬开他们手里的钱财,除了以强硬手段抄家,恐怕也就只有这些稀奇玩意能从他们手指头缝里捞钱出来了吧。

因此只要边市一开,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钱财物品从胡人那里涌入大江,也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钱财从那些个大族手里流出来,到那时,朝廷何须再为这几百万两的银子而发愁呢?

只是边市的事项一拖再拖,好容易如今大姐姐松了口,刘赞自是急不可耐,恨不得即刻便飞到永州去。

莲音脸色担忧:“逍遥王殿下,不知那程显与长公主殿下说了些什么,长公主殿下脸色不大好,这时召殿下前去怕……怕是有怒气呢,殿下多小心些。”

“若是长公主殿下说了什么过重的话,还望殿下不要放在心里,还望殿下不要当面与长公主殿下起争执,长公主殿下如今艰难,心里苦得很……”

“定是程显那起子小人在大姐姐面前挑唆。”刘赞心中了然,而后点点头,见莲音仍是一副愁容,忙笑道:“莲音姐姐放心,大姐姐自幼将我抚育长大,我视大姐姐如姐如母,心中尊敬万分,哪里敢起什么冲突呢?”

“大姐姐骂我,我受着便是,待到姐姐没那么生气了,我再细细将我受的委屈说与她,大姐姐便会知道错怪了我。”

刘赞大步流星,快步踏入主殿,待即将面见刘安之时,收起脸上的喜悦之色,小心谨慎道:“大姐姐召我来,所为何事?”

刘安抬眼看了一眼刘赞,抬手用宽大的衣袖遮住方才程显递过来的那份奏疏,道:“开通互市,沟通贸易,我想着这其中赚钱的门道,谁能有你懂呢。想来想去,这事儿只有你能做,我才可放心。”

刘赞喜道:“大姐姐心里想着我,什么好事都不忘捎带上我,我这个做弟弟的也想为姐姐出一份力,大姐姐就放宽心,我一定会把这事儿做的风生水起,让胡人心甘情愿地把钱吐给咱们。”

刘安微笑着点点头,敲打道:“只有一点,每年缴纳给朝廷的税银,一分也少不了。”

刘赞心虚狡辩道:“我何时会少了朝廷的。”

刘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刘赞,道:“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样吧,为了防止你偷奸耍滑,我给你指派一个人盯着你吧,户部的林英你看怎么样?”

刘赞一听这话,忙上前扶上刘安的肩膀,撒娇道:“大姐姐,我一年的辛苦费才那么点儿,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你少要一些吧,也不必再派什么人来,我是姐姐的手足至亲,姐姐还不放心我吗?”

刘赞心有不悦,林英是程显的门生,这程显这小人,先前不知明里暗里在父皇与太子面前弹劾他多少次,如今大姐姐当政,竟还不肯放过他。

刘安无奈哼笑一声,言语之中满是不可退让:“你要是不乐意,斤斤计较这几分的税银,那我就把这个事儿交给别人去做了,让你只有眼馋心热的份儿。”

刘赞不满地哼了一声:“可以,那我倒要看看,除了我还有谁有这本事?我倒是拭目以待呢。”

刘安摸着手下的奏折,心中的不悦浮在脸上:“赞儿,你日后做的,是为国为民的事儿,不要只想着钱钱钱。”

“大姐姐,我能不想着钱吗?如今国库空虚,我知道大姐姐心中忧愁,我何尝不是呢,我也想着多尽一份力为大姐姐分忧。若是我多拿一些,日后大姐姐再遇着这些事儿,就不必这般忧愁了。”

“赞儿,这块饼就这么大,无非是你少拿一些,朝廷多拿一些,若是朝廷多拿了,便不会有这如今的许多事。”

“大姐姐,朝廷的蝗虫是杀不尽的,才刚大姐姐不还处理了户部的黄崇安吗?若是朝廷丰盈,岂不是富了这些是蝗虫的腰包?”

刘安语气沾了些许怒气,冷嘲热讽道:“哦,是吗?可这也不是你中饱私囊的借口呀!你如今此举与他们有何异?”

刘赞气得呼呼出气,想到方才莲音同他讲的那些话,都是程显在大姐姐面前说三道四,大姐姐受了蒙蔽才会这么说,想到此处,便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不再多说,心里气不过,撇撇嘴,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一句:“得得得,大姐姐,你不必再说了,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你找别人去做吧。”

更是小声赌气道:“就那个林英,姐姐不是看好他吗,就找他去吧。”

刘安见刘赞气鼓鼓地站在一旁,嘴里嘀嘀咕咕也听不清在说什么,便气不打一处来:“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个了不得的,你与那些个贪官污吏是有区别的,却不曾想,你才是那个最大的蝗虫!”

刘安越说越气,气得站起身来,气得将那封压在手下的奏疏拾起一把摔在刘赞面前。

“这些年,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刘安双手扶住桌子,勉强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头目晕眩。

刘赞被吓得后退一步躲开,本想翻开看看程显的这份折子里面写了些什么,但是看见刘安脸上怒火翻涌的样子,并不敢看,也并不敢耍宝打嘴仗,忙迅速蹲下捡起那份奏折,整齐摆放在桌子上,随后后退一大步,揪着衣角,双脚紧紧并在一起,委屈巴巴地低头矗立着一动也不敢动。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打开看看,看看人家是怎么抓住你的把柄拿捏你的!”

刘安原本以为自己棋高一着,却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程显手上早就有了刘赞的把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单等如今这时机拿出来。

查账一事是她提及的,原本想着好好挫一挫户部这群人的锐气,没曾想挫到自己头上了,若是严查,迟早会查出来刘赞私自挪用国库一事,到那时别说什么互市了,就连如今抚政监国她也要让出来了。

真是失策,如今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

刘赞迅速瞄了眼刘安的神情,忙小步子挪动到桌前,又抬眼瞄了眼刘安,鬼祟地拿起奏折翻看,看过之后,他才明白大姐姐为何会这般生气。

不得不说,这程显可真是鸡贼,抓住了他每一笔私自挪用的证据,不单如此,还做假账为他遮掩,还瞒到至今瞒得滴水不漏。朝堂上的事他有所耳闻,若是大姐姐下令严查,查到最后查到他头上,只怕大姐姐要颜面尽失。

“大姐姐……”刘赞越看越心虚,越看越后怕,他倒不怕自己,只是担忧大姐姐的声名。

越看下去,心中对程显的怨恨更添上几分,程显这个老匹夫,国库出了窟窿,竟想全栽赃在他头上!“账目上的问题,也不全在我……即便是我不拿,也全会被那些人拿去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我拿了去,日后可尽数用在百姓们头上……大姐姐,我……”

“你觉得你从那些人身上拿取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从他们自己吃进去而后又吐出来的吗?不是的,能到你手上的都是民脂民膏,哪怕是你从他们手中榨取的一分一毫,也都是他们变本加厉地从百姓们头上搜刮。”

“是,或许你今日能获利五分,日后这五分的利能全用在百姓们头上,但他们日后从百姓们头上搜刮来的就会有八分之多。”

“你呀!”刘安无奈摇头叹息一声,她心里也知道,近千万两的亏空,绝不是刘赞一人所为,“我气的是你做事顾前不顾后,我气的是你做事只考虑自己得失而非天下的百姓的得失。”

“你为财,他们又何尝不是呢?真论起来,谁又能比谁高贵到哪儿去?谁又能比谁清白到哪儿去?无非是你说话做事太过直白,不如他们会遮掩。”

“这事你心里知道就是,往后做事要小心,损民利己的事儿要少做,父皇将江山社稷还有你们几个都托付给我,我自当尽心竭力看顾好江山社稷,照顾好你们几个。”

刘安宁了宁心神:“快去吧,收拾收拾便即刻启程去永州,待到了永州,你与七弟两人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遵命。”

“还有一事,林英,此人是程显的门生,不知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或许是良心发现抑或是其他,在我与程显之间的矛盾日益加剧之下,今日他敢背叛程显向我卖好,明日便可为了其他目的敢背叛我向其他人卖好。此人不忠,断不可重用,可也算是有些本事,慎用此人。”

“好,听姐姐的。”刘赞应下,转身便要走,才走出几步,忽又想到京中还有些事情要叮嘱,忙折返回来:“大姐姐,我想着如今国库空虚,我那私宅里面的钱财,自然有一部分要归缴国库填补亏空,以缓解姐姐之忧思,余下一部分,我要带去永州,边市前期的搭建也需要些钱财。”

“我此去永州,京中才刚搭建好的情报网一是没个可信之人掌管,二是没有足够的银钱支撑,只怕要歇着了。情报断了便犹如断了耳目一般,我只担心……只留大姐姐一人在京中……”

“怕什么,好歹我手上还有监国理政的权力,我手下那金中堂如今又统领着宫中的禁卫,即便是京中的护城军,也都听命于我,又是独一份的抚政大长公主,谁还能为难得了我啊!且安心去吧。”

“好,大姐姐多保重。”刘赞告别刘安之后,同身边的近侍道,“快,去将我前去永州的消息告诉傅姑娘,问问她可愿与我同行,快些去,可别耽搁了。”

刘赞风风火火出了宣政门时,恰巧碰到了才从福宁殿出来的程显。

程显轻笑一声,拱手施礼道:“逍遥王安,不知长公主殿下找逍遥王殿下何事?我方才出来的时候,长公主殿下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呢。”

刘赞冷哼一声,是一眼也不愿多看程显一眼,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只留了一句:“惺惺作态。”

程显浸淫官场多年,刘赞不过是个十**岁尚未及冠的小孩子,他又怎会将这一句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

程显望着刘赞生气离开的背影,嗤笑一声,而后便前去狱中探望黄崇安。

刑部司狱听说户部尚书程显来了,忙笑着迎上去:“程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程显微微颔首:“听说黄崇安关在这里。”

刑部司狱回道:“是,就在下面呢,下官这就带大人前去。”

“大人,就在前面。”司狱将程显带到后,抬手为程显指引,知趣地止住脚步。

“有劳。”程显客气一声,径直朝着黄崇安走过去。

黄崇安见是程显来了,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监狱的栏杆,哀声求道:“师傅救我!救我!”

程显谨慎地回头看了眼司狱,见司狱懂事地回避,这才凑近黄崇安低声道:“你且安心待着,我会照顾好你一家的妻儿老小。只是务必咬死此事是你一人所为,不要攀咬出其他的,否则神仙也难救你。”

黄崇安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应下,有程显这句话,他就安心多了。

“想来这狱中的伙食不好,你受苦了。待会我命人为你送上些饭菜,眼下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程显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又轻轻拍了拍栏杆,随即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之色:“这几日你多受些苦,待朝局稳定,我再救你出来。”

“多谢师傅挂心。”

程显微微点头,冷不丁发现黄崇安对面那监牢暗处角落里靠着个人,不免多看了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程显走出刑部监狱,与身旁的刑部司狱道:“这几日崇安还需要你们多照顾,劳你们费心了。”

刑部司狱忙道:“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应该的应该的。”

程显想起在黄崇安对面的那人,随口问道:“如今刑部还积压了什么案子吗?”

司狱道:“并没有,大人何故如此问?”

程显轻笑一声:“我看崇安对面还有一人在狱中。”

司狱笑道:“是她啊,那是……”说着,司狱环顾四周,谨慎地凑到程显耳边,压低声音道:“她是傅容光,就是先前男扮女装假扮朝廷命官的那个傅容光。”

程显思索片刻,皱眉道:“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案子,假扮朝廷命官,依律该如何处置,自有定数。怎么拖到了现在还没了结?”

司狱讪笑道:“自然是有律可依,只是……这人似乎与逍遥王有些关系,我们大人便先将人留下来了。”

“你们大人这么做想来有他的用处,那便留着她吧。”程显抖了抖身上的官服,毫不在意道。那傅容光与刘赞有些关系,或许日后会有大用途。

程显从刑部监狱出来后,在街上随意买了份吃食,当即命人送至狱中,还特意叮嘱了一定要亲眼看着黄崇安吃下。

手下人会意,便如同送给太子那样。

黄崇安见着程显派人送来的吃食,自是感激不尽,狼吞虎咽地吃着。

饭菜的香味飘到了对面傅容光那里,傅容光挣扎着睁开眼皮,如痴如醉地吸食着空气中的香味。

她已经被关在这里许多日了,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哪怕是报上六皇子刘赞的名号也不管用,眼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傅容光知道自己男扮女装冒充朝廷命官是死罪,可即便是死罪那倒是快点来啊,总好过如今活罪难逃啊。

看着对面的黄崇安打了两个饱嗝后,又饮下两杯美酒,傅容光就羡慕地吞咽着口水。

听说对面这人是户部侍郎刚他的顶头上司还来狱中打点了。想到这儿,傅容光不免又轻叹一声,先前刘赞还说若是自己遇险,报上他的名号即可,不成想六皇子的名号竟还不如一个户部尚书的管用。

碗筷盘碟撤下没多久,黄崇安便捂着肚子哀嚎起来,一声高过一声,没一会,便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傅容光被吓了一跳,挣扎着起身,上前几步细细看着,只见黄崇安脸上铁青,唇色乌紫,鼻孔里还在缓缓渗出鲜血。

这显然是中毒之症!

与当初孝懿太子尸身上的表象一样。

当初傅容光受刘赞之托为太子验尸,曾在关押太子的监狱地上发现有大量洒落的饭菜,就连太子口中,也发现有遗留的饭粒,太子身上也是这般七窍流血的中毒之样。

可当初陷害太子的人不是早就处死了吗?怎么如今还……

黄崇安所食饭菜是程显送来的,毒性之强,服下不就便会暴毙,与太子当时的症状一致,莫不是……莫不是逼迫太子食下有毒饭菜是程显授意?

傅容光吃惊地连连后退,双腿瘫软倒在地上,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真相。她要活着,她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刘赞!

傅容光又后退缩回角落,只留双眼睛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狱卒听到里面的喊叫声,忙跑过来查看,不成想竟看到黄崇安死在了狱中,七窍流血,脸色铁青,唇色发紫,这不是明显的中毒而亡吗!

方才就程显派人过来送了些饭菜,人才走没多久便这样了,怕不是饭菜中有毒。

若是让上头知道羁押的要犯在刑部的监牢里中毒死了,只怕谁也脱不了干系,看来得将这事瞒下了。

司狱正想着对策,忽而瞥过一只匆匆溜走的老鼠,一脚踩在老鼠尾巴上,而后提溜起吱哇乱叫的老鼠,一把丢在了黄崇安的尸体上。

狱卒们会意,忙高声喊着:“黄侍郎被老鼠咬了,感染鼠疫暴毙了!”

没一会儿,黄崇安的尸体就被拖走了。

黄崇安狱中暴毙的消息传到宫里,传到了刘安耳中。

“老鼠?刑部的监狱里还有老鼠?黄崇安确是死了?”

钱衡量点点头,他也觉得纳闷:“殿下也觉得蹊跷?”

刘安揉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道:“即便是被咬了,也得活一会儿呢,他从入狱到没了生息,不过才一日,确实蹊跷。”

“不过此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便按着刑部报上来的去处理吧。财政一事也该做个了结了。”刘安深知,财政不能再查下去了,黄崇安既然死了那也就罢了,将国库空虚这口锅结结实实地背下。

只是黄崇安一死,林英又去了永州边塞,户部便空了人,按照以往的惯例,该是将户部侍郎之下的官职升上来顶着,或是调任其他部的侍郎。

递上来的人员看了又看,不是与程显有关便是与王落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刘安自然是不愿再任用一颗绊脚石。

为着户部侍郎的位置该由何人担任,刘安又不免伤神。

朝中诸臣如今分成了两派,刘安自然是想扶持自己的势力,眼下正是个好契机,从王落儒和程显身边叛逃而来的人她不敢用,如今唯有重新选用贤良方可为己所用。

钱衡量看出刘安的难处,出言道:“殿下,虽说如今有了科举,可到底力度还是不够,如今科举选上来的,大多都是些士绅阶层,还有大把的寒门子弟没有门路。”

刘安不解:“怎么会呢?科举一制,如今已是相当成熟,朝中也有大把官员出身寒门。”

钱衡量这些年在民间闯荡,这些年的所见所想自然要比刘安多,便道:“殿下或许还不知道,户部尚书程显程大人,在家乡彰州开设了一个书院,经由他手提拔举荐的官员,皆在他的书院就读过,如果未曾去过程大人的书院,便会调离京城,从此仕途不畅。”

“竟有此事?”书院的事刘安倒是有些耳闻,不过只是些传言,并不能证明什么。”

“何止,先前朝中官员的出身,无外乎两种,一种是靠着家族,靠着弯弯绕绕的关系举荐入朝的,譬如王太傅、晋国公、齐国公等人,另一种,则是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譬如程显、黄崇安等人。”

“只是,先前世家强盛,若背后无势力可傍身,在朝中便是寸步难行。为此,那些科举上来的学子们便拉帮结派,两相抗衡。如今世家相继倒台失势,便造就了如今这副一家独大的局面。”

“可这些人,虽说是寒门,又不是毫无根基毫无家底,更何况这么多年发展下来,与那些个世家门阀,也没什么两样了。”

“殿下不觉得,如今又步入了先前世家把持朝政的后尘吗?”

刘安细细思索着,想先听听钱衡量的看法:“依你看,眼下情形,该如何是好?”

钱衡量道:“应大肆推行科举,选用贤良,不论出身如何,凡有才学者,皆可参加科举,凡中举者,不看家世背景,皆可入朝为官。”

刘安抓住关键字眼,喃喃一声:“不论出身?也就是说,无论是否是良籍还是贱籍抑或是奴籍,皆可参加科举?”

钱衡量眼前一亮:“正是。先前有不少的冤假错案,有不少学子蒙冤受难,他们本无错,可为着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不能入朝为官,不能报销朝廷,于他们于朝廷,都可谓是一大损失。”

刘安瞥了钱衡量一眼,她知道钱衡量一直在意他祖父钱易知的那桩案子,一直想着翻案,可无缘无故重审旧案,恐惹非议,再者,若是今时为他翻了案,日后其他涉案的学子入朝为官,岂不是都会想着为祖上翻案不成?

如此一来,置法度于何物?

刘安不甚理会:“再看吧,如今本宫力排众议才推行了边市的政策不过月余,若是连着再改换科举的政策,只怕不妥,恐惹朝堂动荡。”

“殿下如今不是正为着户部侍郎一职空缺而忧愁吗?”

刘安道:“眼下改革不合时宜。既然这么着,那便就他吧。”说着,刘安从一众举荐的折子中随手抽出一人——是兵部尚书崔至所举荐的,唤作王焕。

钱衡量看过后,脸色一变,忙跪下道:“殿下,万万不可,王焕,是崔至的侄子,王落儒的外孙。若是选任他,岂不是又助长了世家的势力?”

刘安无奈道:“可眼下也没什么可用之人,这也是没办法。”

程显与王落儒如今不对付,将王落儒的外孙塞到程显手下做事,让他们互相膈应,岂不美哉?

况且只有让他们两派去争,才有机会扶持自己的势力。

钱衡量这话倒是点醒了她,全国上下,多的是有才能而无处施展之人,其中除了男子,还有女子,女子亦可用。

天底下,多的是有才能的女子,多的是郁郁不得志的女子,若是允许天下女子可入朝为官,无论她们出身如何,也不必担心她们是否会依附旁人,她们必定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效忠于她这个长公主。毕竟,是刘安给了天下女子出将入仕的机会。

“倒还有一个法子,让女子入朝为官。就拿温国公家的独女温嘉诚来说吧,她家世代领兵打仗驻守边关,耳濡目染之下,颇有将领之才——”

刘安话还没说完,便被钱衡量打断:“殿下,这更是万万不可。”

钱衡量劝说道:“殿下,天下苦世家久矣,万不可再启用这些人,无论男女。难道殿下昔日未曾经历过世家门阀当道吗?”

刘安解释道:“钱卿,你误解本宫的意思了。本宫要的是她们去分权。听说温国公家近日在闹该由何人承嗣,因温国公只有一个女儿,温氏一族都在争着要将儿子过继给温国公。”

“若是此时女子可入朝为官,那女子便可同男儿一样,亦可继承家业承袭爵位。如此一来,不用本宫费劲心思去削弱那些个世家门阀,单凭他们内部,便可杀个腥风血雨。”

“无论是他们如何去争如何去闹,本宫都可坐享渔翁之乐。”

女子入前朝为官,历来少见,若是她们可为自己所用,便也就罢了,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便有的是由头罢免她们。

这个角度钱衡量倒是未曾设想过,不过细细想来,他倒也认同刘安所说的。如今长公主此举,既为她自己扫清了掌权的障碍,亦可为来日二殿下登基扫清障碍。

二殿下登基之时,单凭史无先例这一条,便可轻松除掉她们,也不会有人从中作梗阻挠,甚好。

想至此处,钱衡量附和道:“殿下慧心,此举甚妙。不知殿下想何时开始实施?”

”这倒不急,待永州边市有了成效再说吧。“

“钱卿,你去将王焕升任户部侍郎的消息告诉陛下吧。”刘安笑笑,看向钱衡量,见他面上浮过些忧愁,安抚道:“钱卿,你博学多识,本该有大展宏图的机会,在我身边做个内官真是委屈你了。”

钱衡量当即跪下表忠心道:“是殿下给了奴才这个能侍奉左右的机会,是殿下给了奴才这个能出谋划策的机会,怎么能算委屈呢?奴才感激不尽!”

刘安含笑看着跪在地上的钱衡量,眼中尽是得意,不过还有些惋惜,如此忠心之人,却不能在朝堂之上为她所用,真是可惜。

刘安抬手挥道:“去吧。”

钱衡量应声,双手恭敬接过奏折,前去福宁殿转达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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