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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钢铁之心

木轮缓缓向前滚动,小荷推着胭脂往皇城中去。

树叶落得更多,墙边杂草泛黄,凉风吹过,沿着朱墙凿出的一条沟渠清水凌凌。

“宫里的人真是瞎了眼了,内侍官都说小娘你从来天资聪颖,玉貌花容,国色天香,秀外慧中……怎么就会没人要呢?”小荷愤愤不平。

“你什么时候这样有文采了?”胭脂问。

“哎呀,小娘也觉得奴婢最近聪明很多么?俗话说近猪者猪,近狗者狗,奴婢天天跟在小娘身边,耳朵眼睛就都染成聪明的了。”小荷语气高扬,掩不住得意。

胭脂无声笑了笑,道:“当我没说。”

“说出去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亏小娘还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这个道理都不知道,”两条柳叶眉像被风吹起来一样高高一挑,小荷又推她走了一段路,忽道:“既然四个官正都不收小娘了,小娘进宫又去做什么?”

胭脂摇摇头,道:“诏令只让我按时去司天台点卯,具体的官职倒是没有封号,”顿了顿,她又说,“也许他们缺一个扫大殿的杂役,或者端茶的婢女。”

小荷眼睛一瞪,问道:“小娘费那么大的劲考进司天台,竟然只是为了做和奴婢一样的事情么?这么看来奴婢真是少走了好几年的弯路……”

胭脂忍着笑点点头,抬头已能望见连绵过去的漆红宫墙,便吩咐小荷道:“时隔这么久再进宫,今日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变故,一会儿推进了宫门,你就自行回去吧,中午不用来等我了。”

小荷点点头,怅然谓叹道:“如今屋里就奴婢这么一个全须全尾的人了,小娘你行走不便,公子又——”

小荷顿了顿,咕咕哝哝地:“公子虽然醒了,但好像一根木头,让吃饭就吃饭,让喝水就喝水,话也不说,表情也没有,上次小师傅走的时候说公子恐怕有什么暗疾,”

“不会是失忆了吧?”小荷问。

“没有失忆,”胭脂想起裴正庭看自己的那双眼睛,眼睫微微翕动,说,“我不在的时候,就托你照顾他了。”

“这是奴婢分内的事情。”

城门口验过文书,小荷便将胭脂的轮椅递交给早已等候多时的内侍官,内侍官接手又推她走了一路,见她始终不言不语,又想起宫中传言,背脊上就不自觉冒了些寒气,斟酌着开口,先夸了两句:

“胭脂小娘近来多得恩宠,可是宫里炙手可热的贵人了,不知多少人抢着要小娘——”

说到此处,内侍官想起自己送去的四封纸函,生生止住了后面的话,左右看了看,道:“今日风景真好。”

胭脂抬着眼皮扫了一眼,两人已过了司天台的门楼,四面八方都有大小不一的琉璃瓦殿,按东南西北的方向各分“春”、“夏”、“秋”、“冬”四处正殿,白草枯枝,风声萧索。

没什么风景可言。

“既然四位官正大人都不缺人手,公公这是要把我推到哪里去?”胭脂问。

内侍官见她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忙堆起脸上的笑脸,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到,笑着回道:“太后娘娘早前向圣上请了旨意,特意把司天台的祭天大殿重修了一遍,如今听闻小娘……没有被四位官正大人选走,索性摘了祭天大殿的牌匾,另起一座‘中官正殿’,”

“太后娘娘如此煞费苦心,说是为了小娘格外封官都不为过,小娘还这样年轻,就得贵人青眼,日后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内侍官推她从枝蔓般的行道中经过,地势渐陡,四处殿房也依势起高,推过一片飘叶的杨树林,山丘上的殿群便从门楼后面隐现,前面一块高立的石阙,上面写着“中官正”。

“就是此处了,”内侍官喘了口气,道,“此处山势颇陡,往年因为离苍天神所最近,从来只有祭典求神的时候才准人进来,如今圣上又修了一处明堂,这里便废弃下来,虽然不及其他殿群宏伟高阔,胜在一番清净。”

内侍官从袖袍里抽出一只青色玉牌,玉牌正面是一朵开全的莲花,背面换成了一个“中”字。

“这是中官正下属的令牌,今日官正早在大殿里等小娘了,咱家便先送到这里了。”

胭脂接过令牌,颔首道谢,把着轮椅向前去。

石阙从身边经过,正中大殿展开重檐歇山顶,正脊两侧飞檐起翘,像大鹏振翅一样高峻凝重,这样的屋顶样式似乎与太后娘娘的紫宸殿平齐,胭脂靠近,殿外八扇大门却都上了锁。

便又扭身回头,门楼处那块细长的石阙正接过天边印下来的日光,长长的针影从石头底下伸出来,胭脂举起两指,隔空探了探,惊觉这块石头竟然和门楼两侧结成了日晷,地上的影子和漏刻房里的圆盘时晷分毫不差。

陆陆续续又从门楼外的林间小道里走出几个抱着花盆的仆从,绕过正中大殿,向后侧去。

胭脂摇着木轮,跟过去。

从另一侧的小路迂回,后面分了三座小屋子,像三块零星的石头一样随意落在杨树林里。一间掉了半只牌匾的叫做“仪配殿”,一间结了蛛网的叫做“文书殿”,还有另一间“韶云阁”,此时正敞开大门,数十个人手来回地折腾盆草花叶。

常宁公主侧身在一众排开的花盆前,轻手折下一朵紫藤花,一瓣接一瓣地摘下花片,神色木然。

胭脂喊了她两声,她才恍然惊醒,看着手里光秃秃的花茎愣了会儿,兀自笑笑,道:“你来了。”

“公主这是……?”

“没有人告诉你吗?常宁公主才德两宜,封做司天台中官正。”常宁公主自嘲般笑了笑,道,“才德两宜,我在她的眼里不过就是一块拿来探路的石头罢了。”

常宁公主看着胭脂道:“我们都是她的棋子而已。”

胭脂默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城北的黑匦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来献书,说天书神论,将我朝前后五十余年国运都写了下来,朝野上下将这本天书传阅,惊觉前五十年国运和书上写的一字不差,以此推断这书附有神迹,你猜书上写的后五十年如何?”常宁公主问。

胭脂没有回答,常宁公主便自己说下去:“后五十年皆是以凤替龙。”

阁中各样的花草都沿着窗边放下,窗格两面描金,半透着屋外的天光,天色越亮,印在紫藤花上的翠金细线就越亮,胭脂有一瞬间的出神,目光越过常宁公主的身边去看那一条条游龙的金色,心中一动——

不知道裴正庭现在在做什么。

“漏刻房的事情我早就听说过了,你一介女子,刚进去就被他们调笑排挤,由此结下怨气,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四位官正不敢收你,却不是因为漏刻房里的恩怨,陈拙现在如日中天,说他掌朝野生死都不为过,这样一个阴郁暗暝的人,你却和他交集匪浅,宫里的人听了都要胆寒,更不必说收你做司辰。”

“要不是太后让你做这颗先锋兵棋,你完完全全不用来淌宫里这些浑水,”常宁公主说着,又随手捻下一只紫藤,道,“这样说来,你我反倒是一边儿的人了。”

“一边儿的人?”胭脂抬头向她看。

“你不恨她?”常宁公主指甲掐断花叶根茎,道,“她这样一个咝血的蛇妇,天下有人会不恨她吗?”

“臣下不敢。”胭脂惶然低头。

常宁公主静静地看了胭脂好一会儿,想从她身上看出一点儿“恨意”或者“不敢”,她的脸却低得更深,青丝泄肩,遮住了脸上神色,常宁公主这才意识到,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她就从来让人看不透任何神情。

“算了,”常宁公主挥挥手,把手里掐断了的枝叶随意往养料盆里一丢,道,“这里人少,日后也就只有你我相伴,除了中官正殿,剩下两间屋子你去挑一间吧,此后听风看雨,浇花养树,没人再管你。”

说完,常宁公主便遣散了屋里的仆从,径自拾起床台上的长颈水壶,浇过一枝枝莹亮的花叶。

胭脂说了声“是”,摇着轮椅离开,推开了“配仪殿”的大门。

屋子比漏刻房的铃铛小屋大了两圈,三面博古架靠墙而立,架子上放了许多积尘的残品,有些是雕到一半的半身木人像,有些是画了一只眼睛的长轴工笔画,也有些是断了窥管的浑仪。

阳光从她的背后射进去,照出屋里陡然受惊而沉浮的细小灰尘,胭脂狠狠咳了两声,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汹涌。

身边有几个仆从拎着水桶和抹布鱼贯而入,管事向她递来一本册子,有些赧颜,道:“小娘恕罪,这间屋子往日里都是存放一些器物珍品,好几年没有人打理了,才这样狼狈,册子上尽数清点了——小娘,小娘你去哪?”

尘埃未落,她又摇着木轮椅往韶云殿的方向去,要向常宁公主告半日的假。

她少有这样想见到一个人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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