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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钢铁之心

常宁公主一口应下,似乎根本不在乎胭脂说了什么,唯一能让她放在眼里的只有满室的紫藤花。

景凤门到永兴坊的距离不算太远,可是等胭脂再慢慢摇着轮椅进了坊门,五指擦过轮轴的地方已被磨掉了一层层薄薄的皮肉。

院中裴正庭在喂马,只留给她一个瘦高而沉默的背影。

还是小荷在偏房里放了笤帚出来,打眼儿看见胭脂停在门外,一声惊呼:“小娘,你怎么回来了?”

胭脂抬着眼皮往院中看,裴正庭仍旧捧着干草送到黑马的嘴边,没有回头。

小荷小跑着推她进了院门,见她久久盯着裴正庭没有挪开目光,便小声凑到她的耳边说:“可不能怪奴婢不照顾公子,公子醒了就忙着给这匹黑马刷毛洗鞍喂草,一刻也不愿意休息,这马小娘从哪里买来的,很金贵么?”

“叫黑风。”

“好熟悉的名字,哎呀,小娘你的手怎么了?”小荷不由分说推胭脂进了屋,打来一盆清水,用帕子沾湿,轻轻擦着胭脂五指上的血泥,道,“这一路颠簸,又处处都是门槛和台阶,什么事非要这样着急回来?”

胭脂不说话,小荷又嘀嘀咕咕地:“难怪城中一个受了腿伤脚伤的百姓都见不着,这路根本就不是能让他们走的,宫里的大人们难道没有瘸腿的么,也不知道修一条没有台阶的——”

“他今天有没有说话?”胭脂打断了小荷。

小荷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奴婢早上回来的时候公子就已经醒了,坐在门外的石阶上盯着那匹黑马看了许久,奴婢问他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喝水,公子也不理奴婢,捡了刷头就去洗马了。”

胭脂点点头,低声一句:“知道了。”

微微的风从院子里吹过,裴正庭的单衣紧紧贴着脊梁,更显得背脊笔直如松,院中一片叶尖泛黄的榕叶随着清风落到他的肩头,胭脂指尖轻动,最后慢慢把自己的手指绻起,放回到膝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竟睡了过去。

等小荷从外头提着一盅黑罐子,兴冲冲地闯进院中,喊道:“老人家都说吃什么补什么,难得小娘今日回来得早,奴婢特意从福瑞酒楼提了罐山药猪蹄汤……”

胭脂惺忪抬眼,往院子里扫了一圈,正和马厩中发愣的黑风双眼对上,那挺清瘦的黑影不知所踪,院子里另一间屋子的门扇紧闭。

小荷把黑罐子往小桌上一放,瞪着亮亮的眼睛推胭脂回来,见胭脂两唇有些发白,心中咯噔一下,便将手背贴到她的额头上探了探,猛地大叫一声:“怎么这样烫?”

胭脂摇摇头,轻声说:“你去屋子里看看他还在不在。”

小荷急得满头冒汗,随口道:“小娘放心好了,公子不会跑的,每日都这样,喂完了马就自个儿回屋子里待着了,倒是小娘前些日子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他这样长的一段时日,如今把自己的身子累垮了,”

“我看这猪蹄汤还远远不够,小娘先等着,奴婢现在就去请大夫,急热的病人吃什么比较好?要不要再去福瑞酒楼买些凉冰来?”

不等胭脂说话,小荷风风火火又跑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果然带了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先生,老先生眯眼搭了两指在胭脂手腕上,说什么劳神劳心,开了两剂方子,叮嘱万不可吃油吃辣吃冰。

刚把药箱子一收,要摸着胡子回去,胭脂又打起两分精神,向小荷吩咐道:“请大夫再去给他看看。”

小荷瘪瘪嘴,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看胭脂的双眼,又不情不愿地领着大夫去了另一间屋子。

秋风飒飒,在耳边低语飘零,榕树顶上的树枝彼此挠打,万里无云,胭脂却总觉得像是要下雨。

屋门又开,送走了老先生,小荷交缠两指,向胭脂道:“公子,公子说不了话了……”

当夜星云好像一块重重的淤青挂在天际,风声呼啸,胭脂没有睡着,索性起身,踏着冰凉的石板推开屋门,屋外裴正庭靠着马厩边上的石挡,微微仰头看月亮。

门扇声响,两人对视几息的时间。

裴正庭先挪开了眼,起身站起,要往屋子里去。

胭脂嘴巴张了张,发出一个她自己也听不懂的音节,像冰湖裂开的声音。

裴正庭却没有回头,屋门再一次合紧。

此后数日,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落叶更多,胭脂似乎也是其中一片,从裴正庭的肩膀、或者背脊上擦身而过,被他忽视掉,从院子里飘飘然飞走。

可是他也不走。

急热褪去,身上的大病好了一半,眼看要到中秋,胭脂托人买来一张户籍文书,文书上“寄奴”两个字用淡墨写成,是她自己的字迹,交给小荷,叮嘱去官府上印。

中秋这一日,橙色的灯笼挂在并不宽大的垂花门两侧,照出门檐下脱了漆的咧齿凶神,院子里一张小桌子,借着天边的月光,桌子上凌凌清清,四只小杯子,切开的芝麻胡饼,和几样包馅点心。

月光幽幽,胭脂往自己的杯盏里倒满清茶,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

小荷扯着金明灭的胳膊往屋里拽,金明灭一脸不情不愿,一边走一边大声喊:“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决计不可能来——”

话音在看见胭脂的时候猛然切断。

金明灭一声冷哼,把蔽膝一翻,堂堂正正坐在胭脂对面。

胭脂向小荷说:“我没有要请其他人来。”

小荷讪讪一笑,赶忙按住金明灭要起身的动作,道:“奴婢想着不是中秋嘛,这样团圆的日子,小娘却要孤身一人,冷冷清清的,才喊了金咩咩过来,大家都是相熟的朋友……”

“谁和她是朋友!”金明灭又喊,脸偏到一边,不看胭脂,只向小荷说话,“我金明灭从来不认识这样冷血如蛇的女子。”

“喝酒,喝酒。”小荷把酒壶往他怀里一塞。

金明灭又哼一声,先给小荷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壶一顿,再倒满最后一只空杯子。

小荷向偏房关紧的门扇看了一眼,想着裴正庭今夜不一定会出来,另一只空杯子只怕是白白倒了酒,便要把酒杯收起。

金明灭拦住她的手,满脸肃容,道:“这只杯子不能收。”

“为什么?”小荷问。

“这是为裴二郎倒的酒,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从我来到长安,每年中秋我们都要喝酒吃饼,如今他不在了,”金明灭顿了顿,说,“我身边却永远不会忘记要给他留一杯酒。”

话音刚落,院子里的门扇吱呀打开,裴正庭走出来,一声不吭地坐在金明灭倒满酒盏的石座上。

金明灭眼睛一瞪,向小荷问:“这人是谁?”

小荷讷讷一笑,向胭脂看。

“我的马奴。”胭脂说着,喝了一口茶。

“是,是小娘的马奴,叫寄奴。”小荷连忙说。

“一个小小的马奴,怎么敢坐在——”

金明灭话还没说完,裴正庭一口把杯中清酒喝光,喝得急了,两眉一拧,从脖子上满满涌上来通红的血色,涨到耳朵尖。

胭脂替他斟了一杯茶。

裴正庭不喝,反倒自己提了酒壶,又倒满一杯,再一口闷下。

金明灭本是不屑这人坐在裴正庭的位置上,此时见他处处和胭脂对着干,胭脂倒茶他喝酒,胭脂递来绿豆糕他伸手拿了托盘里的胡饼,金明灭在诡异的氛围中向两人看了一眼,不由得越看寄奴越顺眼,反而拍着他的肩膀,大笑一声,端起一杯酒,道:“敌人的敌人就是兄弟!”

裴正庭微微一滞,和他碰杯。

小荷无措地看向胭脂,胭脂反倒笑了笑。

两人又碰了几杯,金明灭搭着寄奴的肩膀,胡天海地说了一通,寄奴不说话,金明灭向小荷看去,小荷便道:“他是哑巴。”

“哑巴?”金明灭愣了愣,像是喝多了的样子,道,“她的心肠竟然如此恶毒,买来的马奴都要毒哑?”

小荷往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手,冲胭脂看了一眼,再对金明灭嚷道:“你胡说什么!小娘是好人!”

金明灭酒意上头,往事种种又翻腾云涌,听见“好人”两字,便猛地把桌子一掀,向小荷喊道:“你到底懂不懂,她是刽子手啊!”

各样的糕点点心落了一地,酒杯摔碎,天上崩开焰火,灯笼晃晃,屋外有小孩子的嬉闹和悠远的琴声。

院子里静了片刻。

金明灭红着眼,拉起小荷的手腕往外走,边走边喃喃:“走,我们现在就走,我替你赎身,你不能再待在她身边。”

小荷扭不脱,慌张掉眼泪,金明灭拽她走出院外,小荷回头,裴正庭和胭脂沉默相视片刻,裴正庭再一次关上了屋门,留胭脂一个人在院子里。

再往外,胭脂的身影就看不见了。

小荷挣脱金明灭的手。嚷道:“你弄疼我了。”

金明灭松手,小荷擦着眼泪往回看,又回来对他说:“你什么都不懂。”

金明灭满眼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见她又要回去,喉咙一紧,便回道:“什么都不懂的人是你才对,你今日再要回去,今后我们就再也不用见面了。”

小荷眼泪落得更大颗,咬着嘴唇仰头看他,焰火更多,笑声更大,小荷把眼泪一擦,转身往回走。

金明灭一愣,漫天恨意便也像天上焰火一样冲上胸口,恶狠狠向那间小院看了一眼,也转身,向来时路走去。

一条长街,两个人的背影相向而行,灯笼晃啊晃,在长街正中切开明暗一条脊线,金明灭往暗处走,小荷向喧闹声更大的地方去。

长街对面,酒馆的纸窗上映出两道剪影,屋里的琴声一停,剪影上捧琴的女子把弦琴一摔,弦断琴裂,影子走出纸窗框住的小小一格。

常宁公主亭亭从酒馆里出来,头也不回地走远。

良久,酒馆里才又出来一个断了臂的裴文逸,提一只葫芦,望着长街处早已没入黑暗中的影子,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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