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蓝矾叫了朱婉笙整整五次。
准备的肉羹茶水凉了又热,还是不见朱婉笙人影。
不怪朱婉笙赖床,昨天太折腾了。
吃了冷饭,吹了凉风,顾影青有糖不给,她为了不暴毙,下了马车后让蓝矾带着在雨里狂奔,就为了回来吃上一颗糖球。
系统刚安抚好,原主金贵的身子又开始抗议,上吐下泻,高烧不止。
天亮时候。朱府的人起床,朱婉笙睡去。
这一病,一周就这么过去了。
蓝矾想着朱婉笙累了这么久,大病初愈,怎么也该去乐府找季公子享乐一番了,没成想,朱婉笙又有了新的鬼点子。
她要去城南挖红花。
蓝矾心疼那一身刚买来的新衣裳,朱婉笙却嫌弃这衣服碍手碍脚,下田不方便,换上了学习马术时候才会穿的裤装。
蓝矾叹气。
城南外的田野。
暮春的日头斜斜坠在天际,将整片花海染作鎏金,碎金似的暖光游走在叶脉间。
朱婉笙左手提着织金锦袋,右手握着铁质剪刀,花朵在她手里簌簌折断飘落,像阎罗过境。
蓝矾攥了攥手中的竹篓,看朱婉笙渐行渐远,终于忍不住,压低嗓子:“小苏打,我真的不懂。”
“这些寻常红花市集二钱银子能买一篮子,主上偏要花二十两包下整片花田,还亲自...”
小苏打擦了擦额间的汗:“出门前,主上说非今日不可,你往日里陪主上出去的多,可知为何?”
要说今日有何特别。
季公子喜爱诗词传情,每年春暮都会作诗一首赠与交好友人,朱婉笙每每收到诗都及其珍视,亲自采买瓷器玉佩作为回礼。
今年季公子的诗词是昨天来的,想来,朱婉笙今年是想换种方式给季公子做礼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亲自采摘才有意义。
另一边。
朱婉笙在骂系统:花铺里一抓一大把的花不让我买,什么鲜切才可以。
什么破规定。
采完红花,还有辣椒,葫芦卜等等。
工科变农学。
这合理吗?
“嘶嘶嘶嘶”。
朱婉笙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视线往下移。
蛇。
她的脚边爬着一条青色的小蛇,颜色几乎和绿叶融为一体,要不是正吐着信子,她也发现不了。
朱婉笙此生最怕的生物便是蛇,严重能吓晕昏厥的那种。梁子真的蛇形状银手镯都能让朱婉笙不敢大口喘气,更何况她脚边现在爬着一只真的,吐着信子的真蛇。
她想躲,又怕一动被攻击。
腿有些麻了。
对面,蓝矾和小苏打也不知道再聊些什么,笑得好高兴,没人往她这看。
“嘶嘶嘶嘶”。
蛇又开始爬了。
朱婉笙闭眼。她要是让系统洒一些硫粉,能不能赶走蛇?
还是用黄酒。
蛇会不会拼死一搏,先咬她一口?
朱婉笙快晕倒了。只求倒下之后,蛇别把她咬死。
“你怕蛇?”
不知是恐惧让朱婉笙耳鸣,还是说话的人站得远,声音很空,很远。
但朱婉笙残存的意识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机械又僵硬转头看。
又一次,看到了意气风发大侠一般的少年。
少年站在田埂边,白衣,乌发高束,额前几缕碎发被轻风吹乱,双手抱臂,修长手指把玩着那颗好看的棋子。
他的目光扫过她害怕得发麻的眼神,最后落在她脚边的蛇,石头被夹在两指中间。
这种姿势朱婉笙很熟悉,可以快速飞出棋子,准的话,能远远打中目标。
朱婉笙:“帮我。”
顾影青:“我确实可以帮你打死它。”
青蛇已经爬上朱婉笙的脚踝。
湿黏。
“那...你能不能快点。”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顾影青第一次看见此番神情的朱婉笙,一动不敢动,束发的黄色丝绸发带迎着风黏到唇边也顾不上撩开,小脸都白了,楚楚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顾影青想多看会她这副样子。毕竟,向来是她高高在上,看别人心惊胆战,而,不是谁都有机会,可以让恶人朱害怕求饶。
他迟迟没下手。
朱婉笙:“我可以和你做交易,条件你随便提。”
听到条件二字,顾影青眉尾稍扬:“什么条件都可以?”
“都可以。”
“可我为什么相信你,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一夜,你也是如此这般回答,日后,不也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吗?”
哈。这死记仇的臭男人,死硬骨头。好想给他拆了。可惜,当下时机不对。
朱婉笙额间已经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硬着头皮,委屈求全:“可以摁手印,再不行,可以让蓝矾小苏打作证,怎么样都可以,你...能不能快...”
她快晕了。
“嘭”一声钝响。
那颗好看的棋子飞到青蛇头部,一起飞远了。
速度虽快,朱婉笙还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双脚更麻了。
有些站不住。
顾影青径直走过来。
靠近朱婉笙时,略微停顿,余光瞥了一眼。
她慌乱抓着花丛,面上出现少有的情绪。
怕。
那就多怕会好了。
让恶人朱婉笙怕的机会可不多。
顾影青越过她,捡回棋子,耐心擦拭着血渍和泥土,仿佛棋子比快要晕倒的朱婉笙重要很多。
没人扶也没人管的朱婉笙自己调整好情绪,换了好几个地踩,生怕一不小心又遇到蛇虫。
“你怎么也过来了?”
“家主让我跟着一起。”
早些时候,被赶走的顾影青悄悄去了朱家后山休息,朱赤堤还是发现了,派人来寻他下山。
理由是朱婉笙有要事需要他帮忙。
朱赤堤都出面了,事情应该不小。
芒硝怕耽误事,一路加速赶过来,看见朱婉笙在地里干活,天都要塌了。
这算什么要紧事。
顾影青又回到了田埂边,丝毫没有要加入她们的意思。
朱婉笙看着他悠闲自在的模样,又想到他刚刚的神情,狠狠咬牙——早晚让这家伙给她打工!
而面对如此不守男德的顾影青,连芒硝都坐立难安,一直催着他一起帮忙,但顾影青都装作听不见。
芒硝只好自己主动加入去摘花。
残阳如熔金,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渐渐模糊,田埂上累了好几袋红花。
蓝矾和小苏打还在收尾工作。
顾影青翘着二郎腿躺在田埂边,用叶子挡住眼睛,躺一下午了,看着就舒服。
朱婉笙腰酸背痛,手指头里不是泥土就是绿叶。
她也想躺。
朱婉笙默默挪到离顾影青稍远些的田埂,躺成一个大字。
带着花香的微风一阵一阵的,朱婉笙想喝果茶,加冰块,五分糖,或者气泡水,加薄荷叶。
果茶啊。
灵光一闪。
要不,开个果茶铺子?
顿悟可行,可惜,眼下,朱赤堤似乎对餐饮类的店铺都没兴趣,如此,此次顿悟只能留存。
待日后,有钱有能力有手下时候,再执行罢。
【嘀----】
【系统检验完成,恭喜宿主获得红花提取物,请提供收获地址。】
朱婉笙:胭脂铺总店二楼。
【收到,是否立刻取走红花。】
朱婉笙果断拒绝了,忙活了半天,回去时候袋子空空如也,旁人视角不成恐怖片了吗?
“嘎嘎嘎”。
朱婉笙脚边麻麻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猛地直起身子。
一只鹅在用羽毛轻触她的鞋面。
鹅通体纯白,非常丰满,挺着着修长的颈项,一脸傲娇。
朱婉笙改坐为跪,戳了一下鹅的羽毛。
“你怎么跑地里来了?”
“嘎嘎嘎”。
“乖,回家去吧,小心被人抓了铁锅炖大鹅。”
“嘎嘎嘎嘎嘎嘎”。
......
芒硝敲了几下睡得正酣的顾影青。
他睁开眼。
天边浮着一层薄云,被夕阳染成橘色,有些刺眼。
他用手臂挡了挡光,“可以走了?”
芒硝摇头,让顾影青看朱婉笙。
她居然在和一只大鹅玩。
大鹅脖颈上挂着一圈朱婉笙替它编的红花项圈,昂首阔步,像得了奖章的小学生。
一人一鹅,有问有答,在花田里转着圈圈,你追我赶,特别开心。
朱婉笙:“我真要回家了,门捷列夫,有缘再见。”
她还给鹅取了名字。
她跑,鹅追,绕着红花田一圈了,门捷列夫一点走的意思没有,还咬上了朱婉笙的裙摆。
“你想和我回家?”
“嘎嘎嘎。”
“不行,你主人丢了你,得多着急。”
“嘎嘎。”
“真要和我走?”
“嘎嘎嘎。”
朱府大门。
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光线昏暗,橘里带着点红,诡异。
树缝里漏着星星点点的月光,散落在站成一排的四人之上,时间仿佛跟着静止片刻。
朱婉笙抱着她的新宠物门捷列夫,迟迟没有动。
原因也无它,朱婉笙这个现代人出门就是各种导航,东南西北是不分的,而,朱府是园林设计,太湖石假山,配上竹林,环环绕绕,于她而言,很像迷宫。
白天,她尚且可以瞎走瞎绕,走着,总能回去。
但是天一黑吧,她是连大方向都找不到了,更别说今天很累,不想走冤枉路。
回自己家迷路很奇怪。
她不动,蓝矾和小苏打也顿,顾影青也不动。
只有门捷列夫好奇地探长脑袋东看看西看看。
“主上,可是有何不妥?”蓝矾问道。
朱婉笙用尽量平淡的语气和蓝矾说:“蓝矾,你走我前面。”
蓝矾果断拒绝,哪有婢女走主上前面的,多不合规矩。
朱婉笙摸着大鹅的毛发:“天太黑了,你就当给我探路。”
蓝矾摸不着头脑。
朱婉笙:“领路。”
门捷列夫也凑热闹:“嘎嘎嘎。”
“幼稚。”
朱婉笙回眸。
月色下的少年额间遗落的发丝被风吹起,眼尾微扬,眸光落在门捷列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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