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软绵绵的小猫撒娇搬蹭了蹭头，嘟囔着想吃饭。
似乎是在寻找最舒服的姿势，整个身子往上挪了挪，又抱住他。
祠堂中蜡烛扑闪，她的半边脸在暖光里，毛绒绒的，长长的睫毛洒下扇形的阴影，和眼下的微微发青融为一体。
顾影青抬手。
一掌拍开还是？
许是他的动作让落在鼻尖的头发刮着皮肤不舒服，朱婉笙在他怀里蹭了蹭。
顾影青知道朱婉笙最近每天都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但他也不难发现，茶馆里说书先生已经不再整天整天的说着恶人朱的事。
转而说起了天才榜上的李青禾，励志榜上的朱亦琳。
不知不觉中，恶人朱在悄无声息地改变。
可是。这又关他什么事，他要做的，应该是拍开恶人朱，每天保持距离，老死不相往来。
心里是这般想的，顾影青却迟迟下不了手，甚至，还放轻了动作。
蜡烛燃尽，熄灭，朱婉笙醒了。
原主有夜盲症，朱婉笙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但是，谁能告诉她！
为什么她跪着祠堂，跪到顾影青怀里了？！
她的手，紧紧抱着顾影青腰侧，半个身子都缩在他怀里！！
搞什么啊！！！
“你终于醒了，”顾影青说，“你的头真的好沉，我双腿都被压麻了，你快起来。”
那是跪麻的好吗朱婉笙在心里吐槽。她起身。下一瞬间，因为腿麻没站稳，又重重倒了下去。
黑灯瞎火的突发状况，她吱吱哇哇乱叫，乱抓，然后，连带着顾影青也被她狠狠撞倒。
朱婉笙压在他身上。
她的手还在黑暗中到处游走，似乎在找一个支撑点站起来。
也不知道摸到了何处，顾影青闷哼一声，控住她的手腕，“你...别乱动。”
朱婉笙：“哦...”
她以为顾影青有办法把人弄起来，于是真的保持不动。
但顾影青：“要不，你先起来？”
“不动我怎么起来？”
她歪头讲话，气息落在耳周，温温热热的，像蚂蚁在肌肤上爬来爬去。
顾影青瞥开头拉远距离。他一动，朱婉笙又开始摸索，手滑过锁骨。
顾影青：“你撑着地板就可以，别在我身上...乱摸。”
“我看不见！而且，不是我不想起，是我腿好像抽筋了，起不来。”
......
接着，朱婉笙一阵天旋地转，原来是被顾影青换了个方向拦腰抱起来，又塞回软垫。
整个过程，毫不怜香惜玉。好野蛮。
顾影青点了灯，朱婉笙敲打着小腿肌肉，嘟囔着：放下这么重干嘛，死硬骨头，哎，我好饿，人生好艰难...
顾影青坐到她旁边，面对面。
朱婉笙抬眼：“好饿，你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哪里可以搞到好吃的不？一起去吃？”
“你...确定，是在邀约我？”
朱婉笙歪头，大大圆圆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定格在顾影青身上：“这里，好像，也，没有第二个人吧，不约你，约鬼吗。”
说鬼时候，她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你这人为何如此奇怪？
眼里单纯是疑惑，没有怒火，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看不起，不满，蛮横。
怎么感觉。
恶人朱不是转性，而是，换了个人？
不然，为什么，写和离书时，左手写字，写完又撕，不就是怕露馅吗？
顾影青猛地凑近：“你，其实，不是朱婉笙吧？”
朱婉笙僵住，猛地眨了一下眼睛：“哈哈...胡说什么呢，是不是跪傻了，我要去吃饭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依着月光，她快速融入夜空，因着腿不舒服，跑时候腿伸不直，一瘸一拐的，但还是尽力在跑。
顾影青滑过掌心的伤口，压抑住心里的狂喜。
-
雨淅淅沥沥，压着屋檐滑落，在地面激起涟漪，蛋白质氨基酸加热后与还原糖反应后生成的香味融进水汽中。
就着烤肉的香气，朱婉笙反反复复问自己，翻来覆去找答案——
我该怎么经营一家新店铺？卖什么？
卖除湿袋？
——每日只能取一百克，家用除湿袋20-100克，她先前送朱家人的，每包只放10克，半月才送完所有人。
推开门。
“姐姐，你可终于来了，我好饿呀，想和姐姐一起吃饭，可不可以？求求你，我吃的不多，会好好伺候姐姐。”林沧莨眨巴着大眼睛，笑出一对梨涡来。
思考着的朱婉笙摸着下巴说可以的，你随意就好。
得了应许，林沧莨喜上眉梢，他拿上小盘，紫苏叶卷酥酥脆脆烤肉、香酥苹果、虎皮花生、鸡丝黄瓜、 奶汁鱼片，每一样都只取一块摆放整整齐齐，“这些都是姐姐爱吃的，多吃一些呀。”
“嗯，嗯，好，谢谢你。”
朱婉笙如同提线木偶般，拿上筷子，机械往口中送着烤肉吃。
朱婉笙如此温和，林沧莨眼中闪过一抹恶毒。
他没有有钱亦或是有权的娘，从小就和姐姐相依为命，不管是姐姐，还是村中那些长辈，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要学会讨好女子，才有机会活得好。
他一直这样，看着别人的脸色活，凡事都小心翼翼。姐姐在时，他尚且还有个依靠，可，这唯一的依靠也被朱婉笙活活折磨死。
埋葬姐姐后的第二天，林沧莨在冬夜跳入刺骨的湖泊救下朱婉笙。
朱婉笙的家世背景，是他能够接触到的天花板，最重要的，虽然恶人朱性格古怪，臭名昭著，对喜欢的人，是掏心掏肺从不含糊的。
也不像其她富家女子，正君还未立，侧君已经住满几个院。
这样的环境，想争取什么，得到什么，都更容易。
林沧莨就是算好了这一切，看好了这一切，才会跳进那个湖里去救人。
摸爬滚打才进的朱家，没有再出去的道理。
也只有得到一切，得到朱婉笙的心，才能狠狠重伤朱婉笙，才能有机会替姐姐报仇。
为了留下来，他费尽心思，前不久还有幸认识一位叫潇儿的人，算是他的信靠山，那人给了他一包药粉，时不时在朱婉笙的茶水饭菜中加一点。
早晚有一天，朱婉笙会突然暴毙而死。
林沧莨走到她身侧坐，“今日的姐姐好温柔，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把我赶走，今夜，姐姐可以让我伺候吗。”
直到这时候，朱婉笙才如大梦初醒般望向他。
他的手支着下巴，露出半截白皙修长的手，指关节泛着粉，离她很近很近。
他似乎总是以一种乞讨般的姿态靠近原主，从认识到被带回家，都在委屈求全，不像一个人，像个彻头彻尾的玩物。
林沧莨其实是季殊白的替身。
季殊白性格傲，原主又喜欢强迫人，相处起来，争吵是避免不了的。
最重的一次，季殊白让原主不要再去烦他。原主伤心绝望，去郊外一湖边欺负人泄愤，玩过头了，不小心坠湖。
林沧莨救下了原主，带回家中照顾。原主醒来后，意识迷离之时错将他当成季殊白，泪眼婆娑的叫着别人的名字。
林沧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着她的背安抚。还给原主抚琴。
偏偏选的曲目，是原主和季殊白的定情之曲，加之两人身形差不多，又都喜欢穿粉衣，演奏时候喜欢微低着头，气场比较相似。
原主入了三分迷，将林沧莨当成她碰壁后的归处，每每季殊白赶她走，林沧莨的家便是她的港湾。
当然，她对这个港湾没有多少耐心，单纯为了发泄从季殊白那吃的苦，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言语欺辱算好，动手也是常有的事。
再到后来，原主为了气顾影青，直接将林沧莨带回朱府，酒后还允诺娶了季殊白后就纳他做侧君......
从始至终，原主不过是利用他，用画饼钓着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等以后，等娶了季殊白，等我成为家主，以后都会有的...
“伺候就先免了，我忙。”
林沧莨没有退缩，“我也听闻姐姐近来忙于学习经营管理店铺，我也可以帮姐姐的，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呢？
朱婉笙都不知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你要做的，应该是好好弥补我。”
门“吱呀”一声半开，朱亦琳走进来，坐在朱婉笙对面，一身鹅黄色的襦裙，眼睛上却戴着全黑的眼罩，显得整个人割裂又精分。
“看看我的眼睛。”朱亦琳敲了几下眼罩，“我的姐姐大人，弄瞎了我的眼睛，这事该如何算？”
朱婉笙一脸无辜：“那，你把眼罩摘下来我看看。”
朱亦琳不摘。
朱婉笙：“我能医治好，再说了，你不摘，我不知伤势多重，谈何弥补？”
其实，朱婉笙早早就派蓝矾去打探过朱亦琳的伤势，毕竟是她让系统洒的DMF，朱亦琳和原主是有仇，但也没坏到该死。
所以，及时处理是有救的。
蓝矾说她早痊愈了，不过依旧戴着眼罩到处卖惨，给恶人朱的话本提供素材。
朱亦琳捂着眼睛：“伤口触目惊心，可别吓着姐姐。”
她卖惨，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要知道一件事，恶人朱歹毒依旧，公然对她用毒，那之后整整半月，她的眼睛都不太舒服，日日用菊花茶熏眼睛，每天还要洗眼睛。
虽然痊愈是痊愈了，但耻辱难忘。
身上的臭味让所有人所有人避之不及，甚至连亲娘都嫌弃她。
“不如，我们商量商量，为了弥补我，你乖乖上山，好好和塾师学习如何？这样，我就原谅你，对外可以改口，你是自保才用毒物熏伤我眼睛。”
朱亦琳滔滔不绝，嘴唇一开一合。
等等——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自保熏伤眼睛？”朱婉笙突然激动起来，她站起来，抓着朱亦琳的肩膀：“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嗯？”朱亦琳无辜眨巴着眼睛，“我，我说我是自保...”
“继续！什么自保！”
“就，自保才用毒物熏伤眼睛啊...”
“对，就是这个！谢谢你！我的好妹妹！”
朱亦琳看林沧莨，他也被惊得呆滞。恶人朱婉笙双眼放光是为什么？发病了？
就在刚刚。
朱婉笙再次灵光一闪，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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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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